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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狗血指数+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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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叫南星犯了难。
要说医术,珈蓝和映罗绝对远胜于她,但是两人性格之古怪偏执注定了不可能有人放心让她们留在大王身边当太医。
更何况,她们身边都是随时可能会伤人的蛊虫,一点都不合适上朝、与同僚合作办差事。
赵琅见她沉默,再加上听她说过的一点只言片语,心里大致也清楚了情况:“既然如此……”
“你去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做个军医。”
贵人有的挑,士兵可没得挑,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军医……”珈蓝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淡了下去,但随后,她脸上浮现出来更夸张、更讽刺的笑容“好哇!”
南星惴惴不安地将此事写在折子里,呈递给了褚谅,其中多次说明了她师父和师妹的古怪性格。
褚谅坐在桌案后,看着这份折子,沉吟片刻:“岳池,派人将此二人的身世查一查。”
岳池领命,正要出去调遣人手时,褚谅倏而改了主意:“罢了,涂月你去。”
隐在暗处的涂月按下喜悦,俯首听命:“是。”
岳池沉默地停住,又返回了褚谅的身边,从理智上讲,他知道这是因为这些女子身有不凡,大王不放心叫异性接触她们。
这些身怀莫名之力的女子,用得好,便是一把快刀,但若是一个不慎,便有可能闹出天大的乱子来。
譬如赵珂与许杪灵,成为大王心腹这么久了,还没有面见过大王。
又譬如南星,她永远不知道,在调来太医院之前,有多少禁城使者明里暗里接触过她,并且反复勘察她是否对人的心智有影响。
但是……
连续的办差不利让他惴惴不安,正在禁城使者中教隐匿藏身的李寒天更是让岳池如坐针毡。
一个堪称悖逆的想法油然而生——
或许,他该寻条退路。
就在岳池沉浸在自己思维中时,手执御笔批折子的褚谅突然扫过来、了然又透彻的眼神让他顿时惊醒,一股凉意从内心迸发。
褚谅却并没有计较他开的小差,只道:“岳池,你应当知道,奉都中有很多可以替代你的人。”
岳池汗涔涔地应下:“微臣知道。”
随后,他就听见大王道:“所以,若孤觉得你不称职,并不会如更换朝中大臣那般反复推敲、仔细谨慎。”
“只要你还在这个岗位上一日,便是孤认可你当得好这个统领。”
褚谅叩了叩桌面,笑骂:“所以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还不快去给孤探一探辽国送来的第一批马到哪儿了。”
岳池怔松片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叫他通体轻松:“臣领命。”
待他即将退出殿中时,又忽而道:“臣谢大王隆恩。”
待到岳池出去之后,褚谅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用笔抵了抵下巴:岳池都有了这样的想法,没道理别人不会有。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现在更重要的,是那批珍贵的马。
兽医是早早备好的,周沉、谢白薇紧张地站在城门口,谢白薇半路出家,心里更是紧张:“周大哥,你说我们做得到吗?”
周沉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果不其然,谢白薇立马又自言自语地安抚:“没关系,谢白薇,加油!你可以的!”
周沉:……
这么奇怪的人,南姑娘到底把她从哪儿挖出来的?
偏偏这个人于牲畜一道上还真的有些神异!
这点儿神异,就足够让周沉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同僚,并且耐心地一遍一遍教她兽医的一些基础知识手法了。
好在谢白薇于此道实在是天赋惊人,否则周沉真怕他在马匹到来之前,就被耗尽了耐心。
第一批马大致有五千之数,周沉打眼一瞧,眉头就拧了个疙瘩。
马是好马,体型匀称流畅四肢修长,但是大大的眼睛中都是不安和暴躁,不住地打着响鼻,长长的尾巴不停地扫来扫去——
周沉沉着脸,看了一眼辽国派来护送马匹的人:“怎么回事儿?”
那辽国人微笑着,眼角眉梢流露藏不住的得意:“这些好马从辽国到暨国,水土不服也是有的,想来贵国人才辈出,定然能够安抚它们。”
“不论如何,还请点明数量,下使也好回去交差。”
“你!”周沉大怒,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他们故意在途中不安抚马匹情绪,甚至故意激怒它们,加重它们的暴躁和不安。
为的就是让这些马不容易被驯服、乃至于直接死在奉都。
反正只要到了奉都,死多少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周沉笨口拙舌,谢白薇也不会应付这些下三滥手段,但是户部和太仆监派来帮忙清点马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霍丰微笑道:“使者远道而来,既然如此,暂且先不谈公务,我领着使者走一遭奉都吧。”
辽国使者面色一变:“官长说笑了,马匹一事兹事体大……”
祖明假笑一声:“使者这说的哪里话?马匹事大,难道两国邦交就是小事儿吗?”
“大辽与我国交好,使者一路辛苦,我们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时候,辽国使者才终于着急了起来:“二位官长莫要为难我,还请快些清点马匹数量,好叫我回去向大王复命吧!”
“不急,不急。”霍丰闲闲地扭头问身侧的副官“我记得使者仿佛是披星戴月连夜赶路?”
副官心领神会:“正是如此!您瞧,这位使者比之画像都要消瘦不少呢!”
他转头去劝使者:“使者放心,奉都内好吃好喝好玩儿的不少,定然叫使者来时什么样,回去时就什么样!”
辽国使者吓得冷汗淋漓,若是不能让大暨把这五千匹马收下,来时什么样,回去什么样倒是有可能,但是到了国都,大概率就只剩一堆骨头了。
但是周沉和谢白薇专业知识过硬,一眼就看出了不妥,大暨绝不可能再收下这批马。
祖明与霍丰隐晦地对视了一眼,祖明上前揽住了使者的肩膀:“使者,借一步说话。”
周沉知道自己对两国外交没什么了解,虽然心疼那些马,想要立刻去给它们诊治,但也保持了应有的缄默。
谢白薇倒是张口就想说话,第一个音还没出来就被她旁边的武婢眼疾手快地捂了回去。
观察了谢白薇这么久,她身边的北池使者早就摸透了她的性格,这会儿要说的无非是“这些马儿好可怜,让我们先去安慰一下它们吧”。
平白叫辽国使者抓住杆子往上爬。
名叫叶连的北池使者低声与她道:“白薇,别着急,咱们总得叫辽国吐点东西出来,那些马不会有事儿的。”
大暨现在正是用马的时候,每一匹马都弥足珍贵,虽然会狠狠敲那辽国使者一笔,但是绝不会看着这些雄壮的马儿死在奉都外。
谢白薇安静了,她对牲畜抱着几乎是泛滥的同情心,对辽国人可没有。
那头,祖明带着人回来了。
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看使者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祖明到底在这番谈话中占到了多少利益。
霍丰心情颇好:“两位太仆丞,请点数吧。”
周沉松了一口气,立刻背着药箱上前,那头的谢白薇更是什么防护都没做,上手就挨个儿摸了摸马匹的头、又揉了揉它们的耳朵,轻声哄:“乖马儿,好马儿,我知道你们也不想生气的,对不对?”
在这儿戏般的安抚下,这些烈马竟然一点点温顺了下来,尾巴垂下,悠闲地扫来扫去打蚊蝇。
周沉险些被烈马踹了一脚,要不是褚谅在他身边安排了禁城使者及时把人拉开了,这一下就够周沉没半条命。
他余光瞟见了谢白薇,憋屈地放轻了手脚:人比人,气死人。这个同僚虽然不着四六,但是身上的神异实在叫人咋舌。
就在大家都忙于照顾这些马儿的时候,在奉都的一角,一个女子悄悄地租下了一间房屋,在大暨都城的一角安了家。
“豫娘,你何必为你的男人守着呢?”房东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忍不住劝她“你守过了三年,何必还折腾自己呢?”
被唤作豫娘的女子神情哀愁,一身孝衣,头上簪着一根银簪:“王娘子,我并非是为了他守,而是为了我自己守。”
为了我自己眼盲心瞎,为了十多年前笑着说要只娶我一人的少年守。
当芈游之将她的庶妹迎进宫后,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王娘子眼角一抽,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直到走远了,与她一道来收租的儿媳才忍不住嘀咕:“别的也就算了,不沾荤腥还不吃肉,这人一看寻常就是被人捧着的。”
想起来肉的滋味,王家儿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们家的日子自大王登基以来,就好了不少。
虽然她也说不清楚到底那儿好了,但只觉得吃肉的日子越来越多,虽然没仗可打,但是还有地可种,赋税也不叫人头疼。
王娘子也很赞同——
连肉都不吃,祭宅子撤下来的肉全给了工人,一看就是被人捧惯了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