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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狗血指数+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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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迢迢,天色转暖。
楚国处于温暖潮湿之地,此次使团的护卫工作由聂太尉之子聂捷负责,只是防得了人,却防不了蚊子。
南星无意高调,却也不愿意见到使团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病倒。
她便命人从马车中取出薄荷、艾草等物,嘱咐聂捷将这些东西放置在使团队伍中。
除此之外,南星还让卫秀娘躲着人沿途摘了不少蒿草。
别的不说,她可不认为楚国人会给荀苍将军请大夫,若是荀将军被蚊子咬了之后得了疟疾,便只能靠这些蒿草。
蛇出没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楚国的蒿草不仅多,而且长得非常旺盛。
随着地形变化,南星细心的提醒一个接一个。
使团众人纵然知道不可讳疾忌医的道理,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但,护卫队长聂捷已经快压不住和大王抢人的冲动了,看着南星的目光越发炽热,弄得冯真疑神疑鬼,总觉得有目光监视,一转过去发现却是自己人。
聂捷照例巡查了整个使团,没忍住碎碎念:“大王身体康健,何必非要南太医留在奉都之中呢……”
他的副将习以为常地回话:“将军,南太医不可能同我们回军中的。”
“与其想此等不可为的事情,倒不如再向她讨两个合用的方子。”
蚊虫蛇蚁的问题、水土不服的问题,军中尤为严重,却不是所有军医都对此有办法、有远见地囤积药草,因为他们更擅长的是保住战伤士兵的性命。
良医难求,军中条件艰苦,更是如此。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冯真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南星的马车边上,南星紧张地询问:“怎么样?”
冯真摇了摇头,隔着帘子低声告诉南星:“没事,只是聂捷军中缺乏军医。”
南星一愣,随即会意,又叹道:“军中少军医的事情,我也无法,但手中还有几个通用的方子,你替我给聂将军吧。”
冯真应了,等着南星手写方子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询问:“南星,你可有认识的好友,也是当大夫的?”
冯真的志向,可从来不在护卫谁谁谁,而和聂捷一样,随父出征积累军功后独领一支军队。
聂捷会遇到的问题,没道理她不会。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冯真确信这一点,她要从现在开始准备起来。
南星随口道:“好友没有,师妹倒是有一个……”
说着,她倏然反应了过来:“冯真,你想作甚?”
得逞的冯真眼睛都亮了:“南星,你那师妹在何处?医术如何?”
南星无语地打断了她:“我师妹和师父性子古怪,且并非大暨人,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碰见她们的。”
“到现在,也是多年未见了。”
师妹说是师妹,其实拜师的年头比她久得多,本事也高明得多,只不过因为年岁小,才让她能厚颜自称一句师姐罢了。
“别想了,她们极其厌恶朝堂,不可能去给你做军医的。”
冯真遗憾地咂了咂嘴,而卫秀娘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周围,此刻忽然道:“南太医,上官,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也许能帮助我们进入楚人的军营。”
冯真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讲。”
卫秀娘:“我这几日借着放马吃草的功夫,去探查了楚人上上下下。”
“他们的警惕心很高,但是我发现,荀苍将军所在的军队,似乎对有一个人进入军营,管得不是特别严。”
“那个人正是主将季凉的未婚妻子莫月明。”
立志要建立武功的冯真:蛤?
她想了想,试图以自己的方式解读季凉的想法:“那位莫姑娘,是否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可为军师?”
“她去军营,难道是为季凉献策的?”
卫秀娘摇了摇头:“不是。”
冯真恍然大悟,非常肯定:“那应该是长袖善舞,善于经营,能为楚军拉来粮草辎重!”
她羡慕:“若是我也能有个人给我拉粮草来就好了。”
卫秀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莫月明进时不时入军营,是为了见一见他,顺便给季凉做一顿饭。”
冯真怀疑自己聋了:“你说她做了一顿什么?”
卫秀娘:“一顿饭。”
冯真不信邪地再次确认:“不是出谋划策?”
卫秀娘:“不是。”
冯真:“也不是粮草辎重?”
卫秀娘:“也不是。”
确认之后,冯真勃然大怒:“这天杀的玩意儿,任由自己的未婚妻子进入军营,居然是为了这么荒唐的一个理由?!”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猛然扭头看卫秀娘:“做饭的材料是哪里来的?”
卫秀娘鼻观眼眼观心,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只会回答问题的死物:“军中粮草。”
冯真的火气烧得更加旺盛了,冷笑道:“好好好,火头军是摆设,是吧?”
“任由一个无官无职的人随意使用军粮,是吧?”
“放任自己的未婚妻子进出军营,是、吧!”
感受着冯真高涨的怒火,南星默了一瞬,劝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咱们的军队。”
卫秀娘跟上:“没错,此等人若是在敌军,于你是大喜事啊!”
冯真胸口剧烈起伏,勉强地把火气压了下去,咬牙切齿道:“不错,是、好、事。”
理智回归之后,冯真立刻意识到,莫月明是一个多么明显又好突破的破绽。
就算莫月明孤身进入军营,通报总要吧?军营与居住的地方离得这么远,少不得坐马车,为了这个女子挪开障碍总要吧?
更何况,敢于让自己的未婚妻子随意进出军营,这么刚愎自用的人,怎么可能不让人跟着、保护莫月明。
她和卫秀娘对视一眼,默契均在不言之间。
时间一天天地过,楚国边境也是一天天地靠近。
使团明面上的目的是为了交接城池,督促楚国军队撤离,暗地里却还有一个配合南星三人行事,必要时通过外交手段把荀苍要过来的任务。
他们在军营附近扎了营,季凉是个很谨慎的人,谈判交接三天,使团中人无论到什么地方去,都会有士兵跟随监视。
割让城池已经是无可挽回,但绝不能让他国使臣探到了本国军营的情况。
冯真哼笑一声:“这人还算有些本事。”
她话语之中冷嘲之意溢于言表:“不过,太自信了。”
经过多方打探之下,冯真带着南星成功易容混入了莫月明的武婢当中,卫秀娘则是提前乘着夜色挂在了马车底部,静静地潜伏了一天一夜。
也好在楚国人对于她们,总有一种“牝鸡司晨”和“女子过家家”的傲慢,疏于管待,才使得卫秀娘消失一天一夜而无人过问。
当军营中炊烟寥寥升起之时,马车驶入其中,将三人带入其中。
当马车停稳之后,卫秀娘悄无声息地顺着马车爬到了马棚中,借着稻草粪土遮掩自己的身形。
她睁着眼睛忍耐着臭味,静静地等待着天黑。
而冯真的任务,则是借由这个方便行动的身份打探到荀苍的下落,然后寻机告诉卫秀娘,由卫秀娘带着南星去诊断荀苍的情况,最后,为消失的人打掩护。
冯真长腿交叉,靠在马棚边上,垂着眼睛嚼着一根草,很是痞气:“在最东边,靠着山的一间小屋子里。”
马棚中没有丝毫动静,冯真也一点都不在乎,转头就去跟莫月明的侍女交班。
南星不会功夫,连最基础的剑术都没学过,实在太容易穿帮。
所以,他们需要一场表演赛。
冯真轻而易举地把她撂倒了,当其他人注意到这里的时候,只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和百无聊赖用脚尖踢了踢人的冯真。
莫月明急急制止:“住手!”
冯真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忽而觉得有趣极了:“将军命我保护您,可没说过叫我听您的命令啊。”
她讥笑一声:“夫人。”
南星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听着莫月明强压愤怒的关切:“你快去上些药吧。”
她临走时给了冯真一个眼神,意思是别闹太大。
冯真歪了歪头,只当没看见,她微笑道:“夫人,要使唤我,您还不够格。”
她真的,非常非常,看不惯这个家伙把军纪当做一纸空文的样子。
卫秀娘带着南星一路摸到了那间屋子。
屋子外面并没有人看守,门半掩着,谁都可以推开门走进去。
卫秀娘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屋里。
里面有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四肢都被铁链锁着,披头散发,浑身衣不蔽体,她的肩膀有些不自然的扭曲,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天花板,直到脚步声响起,才转动眼珠,看向了来人。
毫无疑问,就是荀苍。
南星被她盯着,一时间竟有些毛骨悚然。
卫秀娘上前一步,试探地伸出了手,倏然,一道锁链带着汹汹气势直扑她面门,卫秀娘急急后退,扭身后撤,才勉强躲过了这道袭击。
卫秀娘惊骇地猛然扭头看向床上的女人,南星也惊呆了。
现在,所有的诊断都没有了意义,就算荀苍的肩膀碎了,她依然是个厉害的将领。
荀苍没有继续攻击她们,而是警告她们:“现在,滚出去。”
哪怕她声音低哑,也没有任何人敢不把这句警告当回事儿。
南星眉头抽动,半晌,她平静道:“传大暨王命,若荀苍归附,可留宋王全尸,与其孤坟一座。”
“若荀苍抵死不从,便将宋王千刀万剐,暴尸荒野。”
那双死寂的眼睛瞬时充满了凶光,荀苍就像一头捕猎的狼那样,不自觉地抽了一下鼻头:“你说什么?”
卫秀娘抱胸,冷冷道:“他都已经不把你当做家人了,你为什么还认他是同伴。”
她进一步逼近,很是不解地询问:“我知道,你曾被狼群抚养,随后被宋王从山林带入了人间。”
“可是狼群的同伴是家人,家人不会为了外人伤害家人。”
“你为什么认为,宋王还把你当做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