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狗》剑与森

7、疑点

　　18

　　程姐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刚好关上防盗门，倚在门后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

　　“你人呢？”程姐那边听起来很嘈杂，人很多。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我……肚子不太舒服，就赶回来上厕所了，不好意思，没来得及和你说。”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再多问几个人就回去。”

　　我放下手机，长舒一口气，看着在灯光下一览无余的家，缓缓滑坐在地上，外套口袋传来的下坠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自己带回来了一个什么样的烫手山芋。

　　我努力在脑子里拼凑起这一个多月来的各种碎片，但无论我怎么努力，眼前都像有一团无法拨开的迷雾。

　　为什么李贺的皮夹会出现在那呢？
　　是他特意扔在那的吗？不可能，谁会把自己的皮夹扔了？
　　等等，不对，他不是李贺。
　　……
　　那他就是故意扔在那的。

　　可是……那又该如何解释这个呢？

　　我低下头，看着我从兜里掏出，放在地上的皮夹和……佛珠。

　　为什么这串属于“陈警官”的佛珠，也会在这呢？

　　我抱着一肚子的疑问，站起身，将皮夹和佛珠拿到茶几上，取出手机，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提示，我划开一看，是张山又在小区群里进行语音信息轰炸。

　　我随便点开一条，然后抽了张抽纸，开始仔细擦拭皮夹。

　　“怎么可能会一点信息都没有呢？我爸总不能人间蒸发了吧？你们真的有认真问吗？”

　　皮夹是从大傻□□“抢救”出来的，带着浓郁的尿马蚤味和土腥味，我凑近微微闻了下，就感觉一阵晕眩，差点两眼一翻原地去世。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把这玩意放在外套兜里带了回来。

　　那件外套不能要了。

　　“谭伯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爸整天神神叨叨的到处乱跑？我爸是精神分裂，又不是痴呆，你以为他跟谭婶一样？啊，我知道了，你就是看不惯我们父子吧？！好哇，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看清了你的真面目！”

　　用抽纸擦了三次，消毒湿巾擦了两次，味道终于淡了些，我不用屏着气用手指捏着皮夹的角角了。

　　倒是佛珠，味道怎么擦也擦不掉，我只能暂时放在一旁。

　　“我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了？我告诉你们！我爸不可能是自己走丢的，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皮夹，卡包里的银行卡和驾照从放置的位置和情况来看，数量似乎并没有减少，现金有两张人民币和七八张我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外币，看起来也不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

　　抽出李贺的驾照，我看着上面的人头像，陷入了沉默。

　　“小区里不可能有人会做出这种事？哼，那可不一定！总不能我们这一片，出了个杀人魔吧？”

　　19

　　【别回家。】

　　我盯着屏幕上程姐发给我的信息，寒意从脚底升起。

　　程姐还发来了一小段监控视频。

　　【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固执地认为有人要害他爸，然后还非要觉得是咱们小区的人做的。】

　　视频里的张山正站在程姐家门口，疯狂拍打着防盗门，过了一会他见没有反应后，又开始来拍我家的房门，即便画面有些模糊，我也能清晰看出他动作中透着的癫狂。

　　【是因为前两天的那件事吗？】

　　【估计是的，觉得我和你会报复他爸吧，真是个疯子！】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在来的路上了，你到小区了就在门口那边等等吧，警察出现了你再回来。】

　　我在小区门口没站多久，就等到了上次见过的姜警官。不过这次和她一块来的还有另外一位实习女警，短发大眼，叫叶米。

　　姜警官朝我挥了挥手：“何小姐，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

　　“好，我们边走边说。”

　　“那个上次冒充李贺的人，我们已经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了。”

　　我心头猛地一紧，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真……的？”

　　“嗯嗯，还是市局那边的同僚帮我们查到的，你可能想不到，他是个在逃的国际通缉犯。”

　　“啊？”我想我瞪大的双眼看起来一定十分滑稽，因为我听到了叶警官发出的轻笑声。

　　“他是个泰国华裔，曾经是李贺的朋友，前段时间在泰国杀了人，借用李贺的身份做了□□，才潜进了我国。”

　　“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对，我们已经发布了全国通缉令，不过现在还未发现他的行踪。”

　　“那……那个陈……陈警官呢？”我的声音变得结巴起来。

　　“他是本地人，无业游民，有过前科，我们也没找到他的行踪，估计是和冒充李贺的那家伙在一块。”

　　“……”

　　“何小姐，你还好吗？你看上去脸色很苍白。”

　　20

　　两天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皮夹和佛珠，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我用剪刀将它们仔细剪碎，然后扔掉铁质花盆里点燃，等到碎片全部变得焦黑后，我才倒入厨余垃圾中。

　　焦糊的味道不太好闻，大傻原本窝在我身边抱着骨头啃，现在也不得不转移到阳台透气。

　　我看着大傻屁颠屁颠跑进阳台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穿上外套，拎上垃圾袋，换好鞋，我一打开防盗门，恰好碰到外头也提着一大袋垃圾的程姐。

　　她看了看我，心下了然，“倒垃圾？”

　　“嗯。”

　　“对了，你知道吗？昨天半夜我们小区附近的路上出车祸了，你最近过马路时小心些。”

　　“有人受伤？”

　　“嗯，死人了。”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死的人……是谁？”

　　“是张山。”一丝幸灾乐祸从程姐的声线中流露出来，“真是恶人有恶报啊。”

　　“他喝醉了？还是司机醉驾？”

　　“都没有，据说是他冲到马路上，司机没来得及踩刹车。”

　　“冲到马路上？是自杀吗？”

　　“谁知道呢，姜警官和我说，路口拍到的监控视频里，他就是突然出现的。”程姐耸耸肩，“可能后头有鬼在追他吧。”

　　不知道是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造成了很大冲击，还是因为我手中的垃圾袋，我一路都心不在焉。

　　“哎呀，袋子破了。”

　　耳边传来程姐的惊呼，我回过神，便看到她手中的垃圾袋底下破了个小洞，从里头掉出一个圆形物件，从里头掉一个圆形物件，滴溜溜滚到了我的脚边。

　　我弯下腰，伸出手。

　　但下一秒，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是一枚纽扣。

　　一枚我于某个夜晚，在一件黑色大衣上见过的纽扣。

　　思维仿佛在一瞬间停滞，我茫然地抬头，看向不断向我走近的程姐。

　　程姐面容带笑，缓缓抬起手，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