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正文-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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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01
水底冰冷，刺骨，令人窒息。
梦境，是大脑休眠后释放出的信号。
当人在无法呼吸的时候，就会陷入死亡。
而死亡不是人类的休眠，死亡是人类的长眠。
水底冰冷，刺骨，躺着两个和林屹与尹奕一般大的女孩子。
林屹抱着珍珠儿上岸，又折返回去，再抱着喜鹊儿上岸。
脚印湿漉漉的，衣服湿漉漉的，空气湿漉漉的。一切都湿漉漉的。眼眶湿漉漉的。林屹分不清那是不是眼泪。也许是眼泪，也许是水气。
人死之前会不会出现梦境呢？林屹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里，尝试显得格外可贵。
02
春光疏朗，光影忽明忽暗。
忽明忽暗是太阳的光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夕阳的光透过云层，又穿透柳枝，再穿透人形，在地面上留下细碎的影子。
有风，有光。
影子忽明忽暗。
他的画板上，墨笔勾勒余晖，平静的湖面，惊起的飞鸟，还有一位穿着常服踮起脚尖向远处眺望的小女孩。
忽而听珍珠儿问道：“你、你是尹奕？”
林屹看着珍珠儿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丝毫颓气，依旧饱含着热情，有数不尽的人类的情绪，他辨别不清这到底是哪一种情绪，芯片里能够检测到的，欣喜，难过，悲伤，热烈，犹疑，坚定……
还有他一直不懂的眼泪。
是啊，眼泪。
他无法言说现在的感情。复杂的。
眼泪是无色的，从人类的泪腺当中分泌出来。自古以来，智能体的能力远超人类，却一直执拗于此。
他微微地笑了，冲着珍珠儿而笑，点头道：“我是尹奕。”
珍珠儿就也跟着笑了，欢欣起来：“我终于救了你。”这样说着，眼睛里的那滴泪落下来。林屹去看那滴泪，很认真的看。他的眼睛很稳，很定，仰头可以觉察出太阳光辉的细微变迁，低头可以捕捉到一滴眼泪的弧光。
这一滴眼泪中映射出一个林屹。林屹的年纪比念初中的尹奕年纪还小。而难道P5438436941比林屹和尹奕都要小么？
他大到可以装下世界，收纳智慧，但又小到无法承载一滴眼泪。如若不然，为什么眼泪会叫他痛苦。
林屹看着那滴眼泪，珍珠儿看着他面前的画儿。
他们都在微笑着。
有这么一瞬间，林屹忽然忘了他要来做什么。
03
珍珠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步子慢下来。
她一开始是用跑的，跑着跑着，又恢复成走着。因为拐过几个弯，人迹渐渐地稀少起来，拐进这条宫道里，就更加没有人了。
每天的这个时辰是内监交替歇沐的时辰，没有人会来这里传令。因而这条宫道上没有人会比有人更加让人忐忑。
那道宫墙已清晰可见，就近在眼前。珍珠儿靠着墙根蹲下，想要把鞋袜脱下来。低头一看之下却发觉今日的景象不大相同。
这段宫道上的青石砖常年无人撒扫，斑驳着泥土的痕迹，再加上清明多雨，脚印本该清晰可见，但今天却没什么印迹，一片干净，像是有人打扫过。
珍珠儿伸手捻了捻，没有什么灰尘。
衰老的宫墙是破旧的摇篮，孕育出盛景，徒留下荒凉。
珍珠儿摸着疙疙瘩瘩的宫墙道：“真奇怪。”不知是对谁说。
宫墙不会回答。也许她是对自己说，也许是对青石砖说。但脚下的青石砖不会说话，因此她只得是对自己说。
很快，她就知道这奇异之景的由来。弈明堂的门前倚着一根又大又长的竹笤帚。
弈明堂的地上耸起棋盘的格子，弈明堂里幽暗，深邃。有一个人站在弈明堂的格子中间，背对着她。
忽然，站在弈明堂中间的一个人回过头。珍珠儿没有见过林屹，但忽而觉得他就是林屹。林屹冲她招手，像是话别的老友。
珍珠儿看着他挥手，做了一个违背这一层又一层宫墙的举动。珍珠儿远远地、也朝着林屹挥挥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正文-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