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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李子虔虽然不再出现了,但我总有一种“头上悬了把刀不知何时会落下来砍我脑袋”的惶惶不可终日之感。

      但这一切在饱腹之前,都是无关痛痒的“小情小爱”。

      我的“经济基础”已然摇摇欲坠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上层建筑”的事儿。所以我也不瞎琢磨换房子了,一门心思找工作养活自己。

      一打开电脑投简历,我就恨温格。

      他作为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每天心安理得地赖在我家翘着脚打游戏,和我这种失了业的劳苦大众活在两个世界——我恨所有社会的蛀虫,资本的爪牙!

      我猜温格也能感受到我头顶的怨气,所以他自掏腰包隔三差五地改善我的伙食。看在他诚心诚意做慈善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他。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这人不太容易和钱过不去。

      于是我和温格难得相安无事:我找工作,他看我找工作;我出去面试,他陪我出去面试;我面试失败,他见证我面试失败。我一天丧过一天,他快乐的似神仙。

      这种枯燥无味的生活日复一日,温格率先受不了了,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谆谆教诲我:“方艾艾,好歹你也是高材生,找不到工作这件事你全责,明知道大环境不好你还非要辞职……”

      一听这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咧着嘴准备哭给他看。温格眼疾手快捂住我整张脸:“哭算犯规啊。”

      我干巴巴嚎了两声,被他一打诨,顺势坐下来,不哭了。

      我不是做戏,我是真的想哭哭不出来。比起一日挨过一日、米仓逐渐见底的惶恐,由内而外的疲惫才是我最大的感受。

      在我浑然不觉的一天又一天里,我终于开始没了傲骨,慢慢向世界妥协,承认“正直勇敢”、“公平正义”全都是蛊惑人心的坏词,这让我惊悚和恐惧自己身上所有悄无声息的改变。

      温格于心不忍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咱们老东家又裁了一批人,确实失业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真的想哭了:“早知道我就等它裁了,还能领N+1……”

      温格顿时无语,思索了一分钟,最后一拍大腿:“要不你进我家公司呢?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跟我爹说你是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

      “打住!”我瞪他,再一琢磨,满脑袋问号,“你家不是做家具的么?我一个开发游戏的去你家公司能干什么?”

      温格大言不惭:“你可是本太子爷的关系户,每天在办公室喝喝茶就行。要是实在无聊,你就下楼在园区养养鸟、遛遛狗什么的……”

      我正要和他打口水仗,外卖小哥在单元门外按响了门铃,索性懒得跟他胡诌了,抬脚踢他:“外卖到了,快去开门。”

      温格翻了个身,眼皮也不抬:“你去开门。”

      “你去。”
      “你去。”
      “我花钱你出力,你去。”
      “我失业,你去。”
      “关失业什么事儿,我还失业呢。”
      “你去不去!”
      “不去!”
      ……

      争执到最后,温格不情不愿从沙发爬起来,不能吃半点亏地顺手也拎起我,半拖半拉地胁迫我跟他一起下楼取外卖。

      我和温格一路拉拉扯扯到大门外,外卖小哥被这种“寸步不离的恩爱”感动到了,“啧啧啧”地冲我俩竖了个大拇指。

      温格颇为受用,用手封死我的嘴,不住点头:“那可不,我俩热恋呢。要不说您眼光好呢,这就给您个好评。”

      外卖小哥心花怒放,语速飞快,夸得更为卖力了:“一看你们俩都是长情的人,祝你俩恩爱到老啊!回见回见!”

      我好不容易从温格手下挣脱出来,终于说话自由了,拿眼觑他:“有病!”

      “你给治治?”温格混不吝地撇撇嘴。

      我正要踹他,突然看到李子虔的身影。心里一凉,不由埋怨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回来跟鬼似的。

      温格开朗过了头,也看到李子虔,一脸阳光地招手打起招呼:“哦?!回来了?”

      我背过身拼命给他使眼色,传达诸如“你干嘛呀,他认识你是谁啊”、“你是不是有病,别惹这祖宗”,还有什么“你不要在我家勾三搭四”一类的暗示……

      可惜温格一句都没听懂,他愈发活泼地发出邀请:“还没吃午饭吧,我们刚刚叫了餐,一起?”

      “不了吧。”李子虔彬彬有礼,我长舒一口气,没想到他突然话锋一转,“你家似乎不怎么欢迎我。”

      我感觉他在点我,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点我。而且,好像这句话的主语和宾语颠倒了吧……

      温格一听这话,立马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我只得转过脸强行营业:“欢迎啊。”

      李子虔竟然淡淡笑了笑,非常明显的讥讽的笑,无声上楼了。

      我:???

      几年不见李子虔真的是越活越抽象了……

      温格也望向李子虔背影,再低头看看我,撇了撇嘴,莫名叹了口气。

      回了家,我还有些恍惚。我一看见李子虔就恍惚,总觉得他回来了这件事非常虚幻,根本就像他只是从我梦里走出来,自带柔光滤镜,看着看着,人心里就悬空了。

      要不是他确实送我去了医院检查过脑袋,我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那个妄想症,或者精神分裂。

      温格少爷做派,往餐桌前一坐,指挥我去分餐。大概是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听见,他大为恼火地绕到我面前,在我面前叉开五指晃悠:“方艾艾,你老实招吧。”

      我“啊”了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跟你那邻居之前是个什么爱恨情仇的故事?”
      “啊?”

      温格的措词着实太陌生,我和李子虔能有什么爱恨情仇,我俩只有仇。于是我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你看出来了?”

      “瞎子也看得出来。”温格十分不屑地“嘁”了声,“这是你那位高中早恋的前男友?”

      “哪儿跟哪儿,”我有气无力,“我说他是我幼儿园同学你信么……”

      “哟呵!”温格来精神了,“幼儿园你就开始荼毒帅哥了啊。”

      “放屁!”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跟他讲清楚,用力组织支离破碎的语言,“他是我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 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然后我俩就绝交了。”

      温格对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十分不满,一屁股坐下来,刨根问底:“为什么绝交?”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子虔出国前一晚我才得知消息,从早到晚一直处于稀里糊涂的状态。

      下午放学回了小区,李子虔就站在家属院楼前那棵梨花树下,专心致志看日落。

      我看着他整个人嵌在雪白雪白的梨花里,被落日余晖拉长了影子,突然不敢上去跟他讲话。李子虔大概知道我回来了,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默默背对着我。

      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忏悔。

      我不该嫌弃李子虔腿短,平心而论,从上了高中开始他的腿就不短了;

      我也不该因为李子虔不邀请我去他家吃饭踢了他小腿胫骨一脚,我听说后来他接连几天没去操场打篮球;

      我更不该老是让他帮我写寒暑假作业,让他帮我编造周记;

      还不该放纵自己马大哈的本性,不认真看新闻,记错了百年一遇的流星雨日期,凌晨一点叫他陪我一起爬到楼顶空等,最后冻得李子虔发了几天烧……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了在前十八年和李子虔的相处里,我行为的荒诞,和愚蠢。

      我被莫名混沌的情绪包裹得喘不过来气,就这样跟他身后默默站着。

      我们俩一直站到太阳完全落山,路灯缓缓亮起来。在这一前一后诡异的寂静里,李子虔忽地上了楼,被黑黢黢的楼道吞没。

      从开始到最后,他没转回来看我一眼。

      我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神经敏感的小孩。因为过于心大,从小到大我弄丢过家里无数钥匙,磕坏过自己膝盖、下巴,甚至是被路边面包车碾过小脚趾……也是因为上学早,我跟同龄人相比发育晚、开智晚,在班级里从来都是老师口中“缺心眼儿”的存在。

      可是就在那个傍晚,我粗线条的神经飞速纤细,直到站麻了两只腿,才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脚,慢吞吞回了家。

      温格问我为什么会和李子虔绝交,其实我也只剩下那个傍晚的、昏黄不清的记忆。

      于是我张了张嘴,试图发出点声音,可最终没能解释出来丁点儿有用信息。

      温格又叹了一口气,说了声“吃饭吧”,这个话题就被不声不响揭过了。

      吃饭时,我还在划拉软件工程的校友群,试图给自己找个兼职项目,至少也能先解决掉我当下“快要被饿死”的燃眉之急。

      翻找了半天,温格不乐意了,拿勺子在餐桌上当当敲了三声:“就不能好好吃饭?”

      我也很愤懑,用力白他:“你不懂我们无产阶级的苦。”

      “行了,”温格想了一会,“我给你找找内推什么的吧。好歹也是优秀毕业生,你看看你现在丧了吧唧的样儿……”

      我十分了解温格,他就嘴皮子利索。

      身为剥削压迫人民的资产阶级,温格一点不懂人间疾苦,彻底脱离了我这种劳苦大众讨生活的心情。他这内推还不知道被他磨蹭到什么时候,我要是指望他给我找工作,黄花菜都得凉了。

      我一边默念“天助自助者”,一边继续翻看校友群,惊喜发现个外包的项目,薪资之诱人,看得我两眼刷刷放光,迅速把手机递给温格:“你看这个。”

      温格扫了眼,敷衍道:“不是你那邻居的事儿啊。”

      我拿眼神蔑他,示意他正经点:“你觉得我赚点快钱怎么样?好歹我也是在头部公司跟过好几个成熟项目的。”

      温格上了心,认真看了看那则信息,自言自语:“哦老齐发的信息,他们那就是个初创团队……”

      “停!”我拒绝接收他的吹毛求疵,飞快加上发布者微信,又利落把简历发过去。出乎意料的,不出三分钟对方就说我过关了。

      一连多次找工作被拒给我留下了点心理阴影,见这回如此简单,不由担心自己被诈骗了,反复确认对方不需要我交钱才放下心来。

      “方艾艾,”温格吃饱喝足,心慵意懒地向后一仰,“你知道爱因斯坦的大脑吗?”

      “什么?”我从手机对话框里抬头,被温格的前言不搭后语搞蒙了。

      “就是被科学家泡在福尔马林里,切了好多片展览的那个。”温格站起身,语速快得像讲鬼故事。

      我不明所以,用眼神示意他有屁快放。

      温格一伸胳膊,探过半张桌子,意味深长地胡噜我的头,仿佛在盘个核桃:“我觉得你的大脑和爱因斯坦一样具有研究价值,该警惕的时候不警惕,不该警惕的时候瞎警惕。”

      我想了好半天温格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他在骂我,温格已经身形灵活地闪到了入户门的位置,边弯腰换鞋边装好人:“我去楼下买点水果。”

      “呵呵呵。”我放下筷子,一眼看穿温格意欲逃跑的企图,“有本事你别躲。”

      “要带冰淇淋不?”温格换好了鞋,站起身,一扬下巴,自动无视了我下的战书。

      我的注意力一下被“冰淇淋的口味”这件重大事项分散大半,顺着他的话认真思索,只见温格一拧门把手,临行前很是挑衅地冲我挑了挑眉:“对了,晚上咱们吃猪脑吧?以形补形……”

      “温格!!!”

      今天温格必须死我手里,我抱着一决雌雄、一较高下的必胜信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脚上的棉拖鞋,扔飞镖似的用力掷向门口,准备“拖鞋下留人”。

      但我忘了温格早在我的熏陶培养下练出一身功夫,他作战经验丰富,拿门当盾,迅速向外一推,人则一溜烟闪到了门后。

      于是,那只拖鞋就这样越过了大敞的门缝,顺滑无阻地飞出了门。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男款老蓝色棉拖鞋,“当”地一声砸到了正从对面出来的李子虔的脑袋。

      这次我倒是没宕机,硬是凭借着顽强的生存本能,将脑中“求生”这一程序运行得异常流畅,但我总感觉李子虔似乎是死机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当即决定明哲保身为上,正心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打算蹑手蹑脚从餐厅摸进厨房隐身时,李子虔的声音隔着几米客厅铿锵有力传来:“方、艾、艾。”

      怎么还咬牙切齿的呢?

      我赶紧直起腰,转向入户门方向,嘴和脑子搭不上线,赔着笑脸胡说八道:“我说我家闹鬼你信吗……呵呵呵……拖鞋鬼……呵呵呵……”

      明明我讲的是笑话,但……根本没人笑。

      李子虔的脸,甚至温格的脸,都齐刷刷黑得跟刚下过矿似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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