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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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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出现在监控范围内后,对面原先烦躁不安的人仿佛也定了心。
他们回到房间各自洗漱,睡了很好的一觉,这一夜没再梦到过去,也没梦到邹喻想回的那个家。
睁眼时,一切都没有变化,邹喻愣了愣,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陶柏水到现在也没来叫他,这个时间早就过了上课的点,鑫海也没来催他。
邹喻下楼后才算是明白了。
电视大屏上显示正在视频通话中,陶柏水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手搭在一起用力握着。
鑫海在一旁点头和屏中的人聊着。
“是,您有这方面顾虑我明白,孩子们的青春也就这么一次,落下的课程我都会及时补上。”
“一位老师,应该更加严厉,你并不需要那些所谓的感同身受,我们都用成绩说话不好吗?”女人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成绩这方面,我应该没有辜负您的信任,两个孩子表现都很不错,放在班级里也是前十名,”鑫海开始较真了,他的年龄也不大,面对质疑的声音还是会去反击,“我还要去准备今天的课程,您这边也麻烦多给孩子们一些空间吧。”
鑫海不等女人回应,转身去了二楼。
他从邹喻身边走过时,搭上邹喻的肩膀说:“别把她的话听进心里。”
邹喻就站在那儿,也没有往前再走一步,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上前。
“柏水,希望你能明白妈妈对你的良苦用心。”女人再次说话,却是这么一句。
陶柏水始终低着头,不往屏幕上望一眼,却也不离开那个地方。
邹喻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突然觉得少爷好像一只落魄的金毛。
张姨在厨房忙活,完全没被这边的情况影响,林叔也坐在餐厅翻着一本杂志,头都没抬一下。
倒也是难得,今天家里的人竟然齐了。
“你爸爸很忙,他没空给你打电话,所以妈妈今天会一直陪着你,我专门腾出空给你,我们今天可以开一整天视频。”女人说话像念稿子一样,没有一点感情,嘴角挂着的笑倒是看着温柔。
邹喻感觉整个客厅都是低气压。
陶柏水的沉默更是让他喘不上气。
邹喻快速走到陶柏水身边,抓住他的手往楼上走。
陶柏水的手是冰凉的,说话的声音也很低。
“你……”
邹喻攥得更紧了,他说:“走。”
邹喻没有去书房,他拉着陶柏水进了他的房间,陶柏水坐在床边,他蹲在陶柏水腿边。
他看见陶柏水的手指上有被掐的痕迹,这人直到现在都还在掐着手指。
掐红的痕迹在这双白皙的手上十分明显。
“别掐了。”
邹喻握住他的手,一下下摩挲着,碰到掐过的地方还轻轻揉了揉。
陶柏水抬头望着邹喻,他的眼神空洞,嘴边扯着一丝笑。
太丑了。
像哭一样。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这笑跟要吃人一样。”
邹喻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捋直,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又用左手盖在上面。
像个小房子一样,他把陶柏水的手接了进去。
“好点了吗?”邹喻都感到不可置信,他竟然还会如此温柔地说话。
“好了一点。”
陶柏水实在不擅长掩饰情绪,只要有一点不开心就会表现在脸上。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实别人早就看出来了。
他情绪低落地说:“这个生日,不过反而更好。”
“可别这么说,你不过生日不就比我小了,那你可当不成我哥了。”邹喻朝着陶柏水笑了笑。
“嘁,谁稀罕似的。”陶柏水抽出手摸了摸鼻子,下一秒,猝不及防地。
邹喻将他拥入了怀中。
他单手搂着陶柏水的背,一手摸着他的头。
邹喻说:“快点长出小翅膀吧。”
窗外停留了一只麻雀,它在外面进不来,扭头便展翅飞向了更远的地方。
陶柏水用头抵着邹喻的肩膀叹气,闷着声音说:“先去上课吧,鑫老师该等急了。”
鑫海今天的课上的确实急,要补的课程实在太多。
平时他还会给他们讲讲自己以前上学的趣事,今天却也十分沉默。
除了课本上的东西,多的一句都没说。
“午饭我给你们两个带上来吧。”鑫海勉强笑笑,讲课费嗓子,他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解。
“谢谢鑫哥。”邹喻合上书本揉揉眼睛,太久没开口说话,声音也变得有点哑。
“不谢,今天这情况谁也没想到,”鑫海紧握住陶柏水坐的那把椅子把手,笑着对他说,“还是希望你今天能快乐,熬过这一年,大学生活你会喜欢的。”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都是陶柏水喜欢的菜,他却显得没什么兴趣。
鑫海把每盘菜都装上一小碗,用托盘带了上来,他自己用一个碗盛了点饭,菜都堆在了上面。
“你们吃,我这一碗就够了。”鑫海把桌面收了一下,将托盘放在上面。
“我没什么胃口。”陶柏水说。
“那蛋糕吃吗?我看桌上有个大蛋糕,”鑫海扒拉一口饭,含着饭说得不太清楚,“我吃完去给你拿点。”
陶柏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说:“你们分了吃就行,我不爱吃甜的。”
邹喻越听越火大,昨天蛋糕一块接一块吃的也是他,今天说不爱吃的还是他。
“陶柏水,你不会反抗是不是!”邹喻把碗搁在托盘里,现在再有一句他听不得的话说出来,这人都得马上炸毛。
陶柏水又开始掐自己的手指了。
邹喻看着扎眼,却又不好在少爷面前发火。
他把筷子整齐地摆在碗的一侧,沉声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就回来。”
“你——”鑫海欲言又止,随后摇了摇头,“别去太久。”
可邹喻没去厕所,他去了一楼。
电视屏幕里的女人正在忙工作,她埋头在笔记本前,听到动静赶紧抬起了头。
“乐齐,课上完了吗?”女人问。
邹喻盯着摄像头的绿点,没说话,一张脸臭得不行。
他爸以前说他这是“倔狗脸”。
“罗乐齐,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生气吗?”女人的语气带着一丝惊讶,尾音还有鄙夷的笑。
邹喻抬手就把摄像头转了过去,张姨在客厅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
“诶!乐齐,你干什么啊?”
邹喻瞥了她一眼,下一秒就关了电视,拔下摄像头电源。
“吵。”
他说完就抓着摄像头走出院门,丢进了小区公用垃圾箱。
他再次回到院内,把张姨放在门口准备晚上去丢的垃圾提了起来,随后快速走到那个垃圾箱前。
“我可去你的吧!”
三袋垃圾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摄像头上。
邹喻拍拍手进了屋,张姨和林叔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邹喻停在楼梯前对上他们的目光。
“你真的变了。”张姨说。
“是你们一直没变,”邹喻苦笑道,“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陶柏水妈妈窒息的爱,已经开始往畸形发展了。
邹喻每上一步台阶都觉得累,他的心怦怦直跳。
坐在书房椅子上时才勉强喘了口气。
“你去干吗了?”陶柏水看着他问。
“上了个厕所。”
邹喻抽出一张卷子写着,满脑子却都是陶柏水妈妈的那张脸。
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她咄咄逼人的嘴脸。
陶柏水的生日过得不怎么样,至少邹喻觉得他并不开心。
那天开始,所有人都闭口不谈这件事,一切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每天的生活都是重复着,休息日也和上课没什么区别。
陶柏水说:“日复一日真无聊。”
邹喻却不这么认为。
他能感觉到,陶柏水越来越沉默,他日复一日地封闭自己。
直到有天下午,邹喻又在客厅里看见了新的监控。
监控摆放的位置和以前一样,连型号都是一样。
邹喻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却没有再做出上次那样的举动。
他只是把镜头转向墙面,然后用力一推。
镜头贴在墙面上,大概连一丝光都看不见。
林叔突然在院里叫他:“乐齐!”
他看了一眼监控,转身走出屋,林叔挥手要他出去外面说话。
“乐齐,你陪我去办件事吧。”林叔靠在车边说。
“什么事,今天吗?”
邹喻想着马上就要放十一假期,还能约着谷逍一起带少爷出去玩玩,陶柏水最近有点奇怪,邹喻觉得他可能是学习学傻了。
“对,用不了多久,你就陪林叔去吧,”林叔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乐齐,麻烦你了。”
邹喻也不好拒绝,只要不占着他陪陶柏水的时间就行,就当出去散散心。
他说:“那你等我,我去拿手机,顺便给陶柏水说一声。”
“不用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邹喻被林叔推上了车,坐好后,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早上睡醒时,眼皮就跳过一次,应该是跳的左眼皮来着。
他在心里把那首歌默唱了一遍。
挺好,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
林叔从上车开始就不说话。
邹喻看到车上导航显示的时间,大概离他出门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林叔,到底什么事要跑这么远?”
林叔拐了个弯,车开进了一条宽阔大道,前面还有个收费站。
“上高速?你到底要去哪儿!”邹喻下意识要去开车门,可是门已经被锁死。
“乐齐,不好意思……”林叔这句话让邹喻心里一沉。
“是不是陶柏水他妈妈要你做的?”
倒不是邹喻对他妈妈有意见,就算是对他妈妈有意见,这句话也不是他凭空问出来的。
“我也就是个打工的,不能感情用事,要是我不挣这份钱,我还能去干什么?”
林叔又打了个转向灯,前方的路还很远,邹喻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陶柏水知道吗?”
“柏水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话,你还走得了吗?”
林叔这话说的,就算陶柏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违背陶柏水意愿做出来的事也不少了。
林叔苦笑着,他喊了一声“乐齐啊”。
“怪我,我一个做大人的还欺负小孩儿,你别怪林叔,要怪就怪生活太现实了。”
邹喻望着窗外,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