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炽水渔舟

17、笔记

　　周三晚修。

　　向池一本本翻看笔记本的时候，余闻帆就趴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表面闷头睡大觉，实则一直注意向池这边的动静，他把头微微转到右边，一只眼睛悄悄从臂弯里露出来。

　　何逸转头一脸羡慕的看向池：

　　“向池～借本给我看看呗。”

　　向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拿。

　　然后余闻帆眼睁睁看着何逸挑了一个小小的墨绿色的本子。

　　余闻帆：“！”

　　何逸：“这个本子丑丑的很低调，它的主人肯定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不会介意让我看一眼的。”

　　余闻帆在桌底下握紧了拳头。

　　何逸你死了。

　　何逸还悠哉悠哉地翻看本子，时不时吐出一两句能让余闻帆一蹦三尺高的笑声：

　　“这字好奇怪啊，怎么有点像小学生写的…圆圆扁扁，笔画还短短的，哎呦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余闻帆：“……？”

　　向池伸手把本子抢回来：

　　“就你字好看。”

　　何逸委屈道：

　　“不信你自己看嘛…”

　　余闻帆又重新把头埋回去，这下连眼睛都不露了。

　　向池盯着本子上的字看了几秒，越看越不对劲，总觉得有点眼熟。

　　片刻，他把头转向了一旁装死的余闻帆，恍然大悟。

　　何逸发觉向池和余闻帆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奇怪道：

　　“你们干嘛……我说错话了吗？为什么要对视？”

　　向池默默把本子塞进抽屉，没有揭穿死要面子的余闻帆：

　　“没什么…字挺可爱。”

　　何逸：“？”
　　你管那小学生字体叫可爱？

　　向池没有说话。

　　余闻帆的字他认得出来。

　　笔记本上的字还算工整，但每个字都像是小学生练字一样，一笔一划的，挤在一起有种违和的感觉。

　　等余闻帆好不容易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向池又从旁边递来一张纸条。

　　-你心胸宽广，不要生气。

　　-我小肚鸡肠，就生气。

　　向池拿到纸条后就一个劲的笑，笑得余闻帆火冒三丈。

　　笑屁。
　　很好笑么。

　　—

　　周四。
　　月考日。

　　余闻帆这天莫名的兴奋，在考场里始终平静不下来，拿笔的手一直在微微出汗。

　　哦好像不是兴奋。
　　是紧张。

　　最后一科物理考完，余闻帆还沉浸在自己没能把题写完的痛苦之中。

　　教室里吵吵嚷嚷都是对答案的声音，只有余闻帆和向池这桌是安静的。

　　余闻帆正想找向池对一下答案，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窗外有人喊他名字——

　　一个短发女生趴在窗边，声音细细的：

　　“同学你好，我找余闻帆。”

　　余闻帆看着她，疑惑道：

　　“我就是，怎么了。”

　　女生睁大眼睛：

　　“能出来说吗？”

　　向池的视线跟着余闻帆出教室，认出了这个女生。

　　她是三班的，经常跟在田沁身边。

　　但余闻帆明显不认识她，她为什么刚考完试就跑到教室里找人？表白？不像啊。

　　窗外两人在小声说话。

　　向池看了几秒把思绪收回。
　　……好像也不关他的事。

　　“你好，我叫许昕月。你的弟弟李舟，是我妹妹的…算是男朋友吧。”

　　余闻帆轻轻皱眉。

　　李舟女朋友的姐姐，来找他干什么？

　　“老师叫过家长，他们的事应该解决了。”

　　“他们的事确实解决了，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

　　许昕月顿了顿，继续说：

　　“是这样，我妹妹很喜欢李舟，所以平时会格外关注他，她告诉我，李舟在学校，会欺负同学逃课打架什么的……”

　　余闻帆想都没想：“我知道，会教育他的。”

　　“没有，是比这些更严重的事，关于和女孩子……的，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妹妹亲眼看到的，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余闻帆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信。

　　李舟跟他很像，在学校虽然不老实，但也没胆子去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明天放学，学校门口的咖啡店，我跟你详细说说？”

　　许昕月看他许久没有回答，试探性的问。

　　余闻帆叹了口气：“好。”

　　—

　　秋天的清晨，天还没有亮透。
　　阵阵读书声从教学楼传出。

　　余闻帆盯着眼前的必背文言文，内心苦恼。

　　语文早读时间。
　　向池却在刚刚被物理老师叫出去了，神神秘秘的。

　　他回来的时候余闻帆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师找你什么事？”

　　“你猜。”

　　“…你物理竞赛得奖了？”
　　余闻帆一猜就中。

　　向池笑了笑，默认。

　　这时正好下课，刘清走上讲台，笑容满面：

　　“安静，说个喜讯哈，恭喜我们向池同学在第四十一届全省中学生物理竞赛决赛中荣获一等奖！”

　　“向池牛逼！！！”
　　何逸带头开始叫。

　　刘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在之前的初赛和半决赛中，向池的表现一直很好，最终也是不负众望，一路杀进决赛圈，并一举夺魁。还是老规矩，下周一升旗的时候向池会在国旗下发表获奖感言，领导要来一趟我们班……唉。”

　　刘清突然叹了口气。

　　班里一阵笑声。

　　何逸转身给余闻帆解释道：

　　“向池经常去参加比赛，每次得奖领导都要来一趟我们班，说是鼓励更多人学习向池的优秀品质。他会抽取一个学号，问他向池身上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以及自己的未来规划，时刻监视着这个人，要他步步升天。”

　　何逸说着说着又开始笑：

　　“领导觉得向池身边的人都是好苗子，随便抽个学生都能培养成向池那样。我们班上次被抽到的就是我，结果领导一看我最近的成绩单差点气吐血，已经开始怀疑科任老师的教学能力了……”

　　余闻帆无语。
　　一中的领导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向池这都不请客啊？”

　　有人在一片吵闹声中叫了句。

　　这句话一出，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余闻帆刚回过神来就见周围的人脸色都不太对，就连讲台上的刘清也皱起了眉头。

　　何逸率先开口：

　　“向池这么忙，放学后哪有时间啊？”

　　众人赶紧附和：

　　“就是啊，他要开会吧。”

　　“向池还剩几张填表没填吧，他放学肯定走不开了。”

　　“我记得广播站最近也很忙的。”

　　……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了刚刚说话的人——吴诺身上。

　　吴诺低着头涨红了脸，众人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跟着起哄，让他很难堪。

　　向池没有看他，淡淡笑了：

　　“下次吧，最近确实没空。”

　　谁都看得出向池这是在打圆场，替吴诺说话。

　　只有余闻帆还被蒙在鼓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们像对暗号一样，而他被推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班级，有着除了他以外别人都知道的，关于向池的事情。

　　放学后向池立马不见踪影，就像他们说的，他很忙，放学走不开。

　　何逸躲在桌子底下玩手机，余闻帆从课桌上探出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何逸吓了一跳：

　　“余哥你干嘛？”

　　“问你个事。”

　　何逸收了手机坐起来：“你问。”

　　“就今天课上，你们…什么意思？”

　　何逸奇怪：

　　“你和向池走的挺近的，不知道吗？他家里情况复杂，条件不太好…听说学费都是靠奖学金，本来我们班也没有什么得奖了要请客的规矩，吴诺也真是的……”

　　余闻帆皱眉。
　　向池从来没说过，他也没看出来。

　　“哦，谢了。”

　　他拽起书包离开教室，没有忘记自己和许昕月还有约。

　　雪羽咖啡店。

　　“之前听你的处分通告，还以为你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呢，没想到这么帅，还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哥哥。”

　　许昕月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余闻帆靠在椅背上礼貌的笑了一下：

　　“说正事吧。”

　　“好，我妹妹说——”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余闻帆低声说了句“抱歉”，接起电话。

　　“小帆啊，老头子又不见了，我出去找他，你快回来帮我看一下店！”

　　“……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正不知道怎么开口，许昕月就看出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嗯，抱歉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刚见面没聊几句就走，好像跟鸽了人家没什么两样。

　　余闻帆想了想又说：

　　“要不我帮你打车？”

　　许昕月笑了笑：

　　“不用了，你先去吧。”

　　—

　　馄饨店。

　　余闻帆靠在门边盯着向池看了半天。

　　这人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埋头吃，只知道吃。愣是连头都没抬。

　　余闻帆表情越来越臭。
　　呵，来这里不会真就为了吃吧。

　　联想到何逸对他说的话，余闻帆忍不住了。

　　他走到向池对面坐下，若无其事的撑头看着他。

　　向池抬头：“你干嘛。”

　　余闻帆：“不干嘛，你吃你的。”

　　向池：“……”

　　一大男人坐你对面盯着你你吃得下？

　　余闻帆假装不经意的问：

　　“你有什么事找我？”

　　向池摇摇头。

　　“有什么想对我说？”

　　向池愣了一下，许久又摇摇头。

　　“……哦。”

　　余闻帆起身想走，又被向池叫住了——

　　“其实……”

　　余闻帆自信回头。
　　其实就是想见我吧。

　　“其实我想见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