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一颗乱杀的维C

3、溺水

　　*八月二十九日。
　　过两天就开学了，我需要坐回办公椅上为开学做准备。
　　不过现在明显有更加吸引我的事情，那就是和她在一起。

　　我和她躺在床上，她看着我，用手指磨我的嘴唇，我知道她也想挣扎着起来做教案，我也想起来。

　　并且，我久违的感受到了饥饿。

　　我和她黏糊一会儿后，一起起床洗漱。
　　起床后，饥饿的感觉更加明显，我和她把家里的零食吃了七七八八，又煮了一大堆速食食品塞进胃里。

　　我找了个椅子放在电脑桌前另一侧，我和她坐在桌前一起整理教学资料。

　　*八月三十日。
　　上午，我在吃三桶泡面时，听见外面的车笛声。我无意间瞟到爸妈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身影，才意识已经到了爸妈回来的日子。
　　我和她快速收拾好桌子上堆砌成小山的食品包装袋，她提着垃圾袋出门上楼，等爸妈进了家门才下楼丢垃圾。

　　而我则是去迎接爸妈。

　　爸爸看着鱼缸里增氧泵运作时，吐出没有灵魂气泡。
　　“鱼都死了吗？”壁灯透过玻璃缸照在他看起来很难过的脸上。

　　我也为这些漂亮的小家伙的死亡感到惋惜：“是啊，也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些小家伙的尾巴像羽衣在水里飘荡，我没事的时候很喜欢拿捞渔网去逗弄它们。

　　爸爸又反过来安慰我：“可能是鱼缸进东西了，我过两天再去市场买几条。”
　　我不置可否，帮他把鱼缸抬去卫生间的浴室，和他一起清理鱼缸。
　　“孩他爸！”妈妈走到门口，“你先去把被子抱到天台晾了，我和琪琪洗鱼缸吧。”

　　洗鱼缸的部分任务便交给了妈妈。
　　妈妈拿着淋浴头冲刷着鱼缸说：“琪琪，洗好了放在这就行，等下让你爸放回去，免得摔了。”

　　“嗯。”我点点头，心却飘向还在外面的她。
　　浴室里还飘荡着一丝橘子味清洁剂的味道，是我前天和她一起清理浴室时留下的。

　　妈妈蹲下来弯腰低头，看鱼缸底部是否清洁到位。
　　忽然，妈妈透过鱼缸下层的玻璃注视了什么一会儿，把头从浴缸后伸出，接着猫着腰走到洗手台下面看着。

　　洗手台是很常见的那种，下面的柜子底部没有隔板且悬空几厘米，柜子拉开里面只有一条水管。
　　妈妈背对着我把柜门打开，从水管旁边捡起什么，接着她转身站起来，手上捏着金鱼的长尾，金鱼倒吊着，睁着干巴巴的眼睛和我对视。

　　“琪琪，你是直接把死掉的鱼冲到厕所里了吗？下次不能这样了，你直接丢在厨房的垃圾桶就行。”妈妈把有些黏滑的鱼拎在眼前，厌恶地皱眉。

　　那条鱼黑色呆滞的眼珠已经浮上一层白膜，身上的粘液和水渍混合在一起，逆着鳞片积到鱼嘴旁边，滴下来。
　　我的视线顺着鱼鳍划到妈妈耳后，看见了门外的她，她站在门口冲我笑了笑，又伸头看了眼妈妈手里的金鱼，最后又无辜的看向我。

　　妈妈对后面的她毫无察觉，如果她回头，她就会发现自己有两个女儿了，会把妈妈吓到的，我肯定要隐藏我身体的秘密。
　　不过我真是粗心，居然忘记检查金鱼的数量。

　　担心和紧张的情绪涌上，我走上去握着妈妈的手，从她那里接过鱼说：“我先拿去扔吧。”

　　我快速走出卫生间，顺便带上了门，妈妈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
　　我先把她安置到房间里，才去把鱼扔掉。

　　晚上，我和爸妈时隔多天再次坐到餐厅吃饭，爸妈询问我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说还不错。
　　妈妈质疑我说：“肯定天天吃外卖吃零食，我看家里的零食泡面都没了，你不会连外卖都没怎么点吧。”
　　“懒得点嘛。”我没有反驳她，顺着她的话解释大量消失的速食食品。

　　*八月三十一日。
　　借着熟悉教学内容的理由，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和她一直待在里面。

　　我在离家两公里的一所公立小学教音乐，上课日常是教一些歌曲，需要用到的乐器只有电子琴。房间墙脚的钢琴琴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打开过了，我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右手拂过黑白的琴键。
　　音节错落响起。

　　她帮我翻到这个学期要教的第一首歌。
　　我开始弹奏，卡壳几次后，我才顺利弹下一整首曲子。

　　弹完后，我该练习着唱几遍。
　　钢琴声再次响起，我张口却没有唱起来，因为她站在钢琴旁，看着曲谱唱出了声。

　　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
　　美丽小鸟飞去无影踪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会来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会来
　　……

　　她的声线、唱法和我一模一样，听见她的歌声时，好像我的嗓子也在扯动着歌唱。
　　我终于明白，她会我所会的一切，她真真切切就是被复制出的另外一个我。

　　空荡的钢琴音和纤细的歌声包围着我，我和她彼此依靠，看着谱上跳动的音符。

　　*九月一日。
　　太阳裹住我的影子，我踩在这个包裹上，踏进学校。

　　学校的工作内容就像以前一样，我重复着一样的教学任务，面对一样的面孔。
　　不同的是，这个学期负责部分低年级音乐课的老师辞职了，我要代一部分课，直到学校从无数求职申请中挑选出一个新的音乐老师。

　　所以今天本该没课的我，要去一年级给新生上课。

　　我抱着电子琴走进教室时，铃声已经响完了，教室不算太吵闹，我清了清嗓子后，他们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对我这台电子琴显然很感兴趣，我照着谱子，弹了一下一年级要学的曲子，他们就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我。
　　这些小孩子精力旺盛，唱歌的声音和吼出来一样，我面不改色地夸赞他们唱的好。

　　这节课没有捣乱的，在堪称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我回到办公室，盘算着下午没课，等中午吃完饭，再开了会，我就能回家了。
　　结果开完会后，教导主任把我叫住，问我愿不愿意接过辞职老师原本要带的班级。
　　也就是让我当班主任。

　　之前那个音乐老师和我不一样，她打算当几年班主任然后想办法去政务处，现在却辞职不干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这老师就当的混水摸鱼，平时完成教学任务后就什么都不想干了。
　　现在让我当班主任，我是不想的。

　　教导主任后退一步让我暂代班主任，我不好驳再他面子答应了。
　　于是我在学校待到了下午放学，看着学生被人全部接走才回家。

　　进门时，爸爸穿着围裙，屋里飘着炖汤的味道，他拿了个碗从沸腾的电饭煲里盛了几勺汤给我。
　　“汤还要煲几分钟，不过可以先喝点汤。”他又说，“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我把任职班主任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这算升职吗？”

　　爸妈觉得当老师稳定，那是体面的职业，我也无法多说不和他们心意的话，只能点点头说：“只是暂任，这段时间都会晚回来的，要等到班里的学生放学后被家长接走。”

　　我端着汤揣着钥匙要回房间，和从卫生间里拿着拖把出来的妈妈撞上。
　　“你房间锁了啊？家里大扫除都没办法扫你房间了。”她说。
　　我告诉她：“不用帮我打扫了，我自己会收拾的。”

　　“那你记得过两天把床单被罩拆了，我买了新的四件套你拿去换上。”
　　“嗯。”我走进房间把门反锁上。

　　汤被我搁在桌上，她正蜷缩在新到的电竞椅上看书。
　　看到我来，她放下手中的书，跪在电竞椅上勾住我的脖子和我接吻。

　　我怕椅子转动，一手撑着椅子把手，一手抱着她。
　　“你饿吗？”
　　我问她。
　　“饿。”
　　她回我。

　　我们两个都很饿，但还是先拥抱亲昵了一会儿。
　　接着她先出去吃饭，中途又借口回房间，换成了我。

　　回房的时候我又拿了些水果，妈妈让我少吃点零食，却很乐意我多吃水果。

　　有惊无险的一天结束在我的劳累后的梦乡中。
　　我最近做梦的频率真的很高，这次我的梦又像老式胶片那样播放，我梦见了我的白天，妈妈在敲我的房门，但是我没有开，还梦见生命拔起那几天、我热乎乎的后背。

　　这些梦在我醒来后，我依旧清晰记得。
　　像是嵌入我记忆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我总是和她同时睡着和醒来。

　　*九月二十三日。
　　因为有了她，我从前没滋没味的日子变得快乐起来。
　　有这么几天，她会去学校，而我则是待在家里。这样做也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今天我醒来时，背部又有异常，我光裸着走到镜子面前看我的后背，她撑着手臂在床边懵懂地看我的一举一动。

　　我的背出现了又一个她、又一个我。
　　新的还没完全长出来，不过我能感觉到明显比上次快很多。

　　仅仅一个晚上，它便像鸟儿一样挣脱出半个肩膀和胸膛。
　　这次我的症状也和上次不一样，我没有感觉不到饿了，相反我非常饿，像饿了很久一样腿都发软了，而且背也不痛，但是很热，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她下床扶着将要摔倒的我。

　　毫无疑问，这次她要去学校。
　　我待在房间里，直到爸爸妈妈也出门了，我才小心翼翼拧开门，先是在淋浴头下冲了很久的澡，然后又跑到鱼缸旁，把整条手臂伸进去。

　　新的鱼在前几天被爸爸放进鱼缸里，我的手臂在水里一动不动，黄澄澄的鱼尾蹭过我的手腕，我动了一下手指，把鱼全吓到假山里去了。
　　和水这点触碰完全不够，我待了十多分钟后，便离开了鱼缸。

　　我躺回床上，就这么忍受背部的火热。

　　直到下午三点，她拖着一个塑料大桶和两个西瓜回来。
　　她走到床前，充满爱意和怜惜地吻我发汗的脸颊。

　　我有气无力地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请假了。”她回道。

　　她揽着我去了卫生间，半人高的桶里装了大半水，我可以窝进去，但是只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而且比鱼缸还要难活动，不过比我不碰水好上一万倍。

　　我再次问：“买这么大的桶，怎么和爸妈解释。”
　　她说：“之前泡西瓜的桶不是坏了吗？就和他们说是为了泡西瓜买的。”

　　我夸她办法多，她高兴地亲了泡在水里的我。
　　泡在水里的时间需要很多，她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桶边守着我。

　　等我泡完裹着浴巾回房间，妈妈提着菜回来了。
　　不出意料，妈妈果然对大桶的出现提出疑问。

　　她像之前说的一样应付了妈妈，妈妈走到水边，手伸进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水中。
　　“你还专门接了冰水泡西瓜。”
　　她说：“是刚刚洗桶接的水，等下我倒了再接一桶泡西瓜。”

　　妈妈点点头，用手搅了搅冰的发慌的水，抬手，湿漉漉的手上有两根长发挂在上面。
　　鱼尾纹因为眯起的眼睛显现出来，妈妈看着手上的头发。

　　“琪琪，你最近头发掉的有点多，时不时在学校压力太大了？”妈妈在洗手台的水龙头下，用水流把头发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