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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玉碎芯灭·陆 ...

  •   翌日。

      花鸢棋及时召出剩下的商人,在昨日相同的地方。
      地上的残血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气味都全然消散。房内燃起了其他香料,是央国特制的,至少在中原从未面世过。

      景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他眼睛一扫,扫的却不是台面上的花鸢棋,而是台下的努利斯和楚燕君。

      楚燕君只是个称号,但很奇怪,谁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这人来路大得很,上和朝堂官员关系匪浅,下知江湖遍地奇侠。
      身份多重,知晓万事,一切扑朔迷离,便无从打探。

      楚燕君注意到景霖在看他,便端正了坐姿,腼腆地伸出只手挥了挥,像是在打招呼。
      景霖勉强一笑,便把目光移开,手指节在桌面上轻叩,又去看努利斯。

      努利斯倒是演技拙劣,明明认识,在这里装不认识。偏生装的不像,眼睛是一刻也不往他这头瞥的,身子却是朝着他这头。
      一眼就能看穿。

      文不文武不武的,也不知道坐这作甚。
      在这里可没有百里祈羲这个大靠山,光靠嘴皮子可死得快。

      时辰一到,花鸢棋便从后门走入。
      他往自己位子上一坐,撩了下一摆,便笑道:“诸位休息的可还好?”

      还不及大家回应,努利斯倒是先说了:“不好。”
      花鸢棋:……

      花鸢棋向努利斯问道:“哦?在下房屋虽不及高楼阙栈,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究竟是哪里惹得大人不快了呢?”

      “看到不喜欢的人。”努利斯昂起头,“我一见到他就心烦意燥,哪里有心思好好休息?你们中原人就是这么不顾及客人心情的吗!”

      花鸢棋:……
      这怎么回?
      要说实话的话,他也非常认同这央国人的话,遇见不想遇见的人,好心情的确全毁了。但,这是他能决定的吗?
      他是一个人,不是什么许愿王八池。

      “这个……”花鸢棋缓慢接道,“朋友,你喜欢我就好了呀。其他人就不要在意了嘛。”

      “……”努利斯眼中的鄙夷不似有假,“你有病吧,谁喜欢你。你们中原人都这么不要脸的?一个要挟一个谄媚……呸!反正那个人,我看着心烦,就像被乌塔拉来回扇脸的那种感觉,你懂吗?你赶紧把他给我弄走。”

      众人随着努利斯的手指看去。
      宋平安。

      景霖手指也不叩了,懒懒地支起来,撑着下巴,移进来点位置,一双眸子淡淡瞥着努利斯。

      这个人,指着他都不敢看他。

      “要我走?”景霖才说出口三个字,努利斯都打了个寒颤。只见景霖轻轻嗤笑一声,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你见我不高兴,自己离开不就行了。”
      “——你们央国人都是这么先入为主的么?”

      努利斯:……
      “你——!”努利斯突然站起身,囔道,“你怎么能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这里’的人!”

      景霖觉得努利斯这话说的真是好笑:“你就是‘这里’的人了?”他不紧不慢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你自己本事没有还敢来这使唤人。未免太过自负,‘奶’都断不了,我建议你还是回到你们央国,去找你‘奶娘’吧。”

      努利斯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气呼咋呼地瞪着景霖,脸上涨红一片。

      花鸢棋被夹在中间,无奈的扶额。他嘴角撇下来了一点,深呼吸之后又重新挂了上去。
      “行了各位,别吵。记住咱们来这里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看谁不耐烦,那你们私下解决,我不参与。但我尊重你们,你们也要尊重我吧,将寻宝一事放在首位不好吗?”

      景霖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将面纱上的一条金链子拆下来,甩给努利斯,提醒道。
      “化干戈为玉帛。”

      努利斯的眼睛阴翳一瞬,愤恨地把金链子踹兜里去了,一屁股墩坐下来,再不往景霖这边看。

      花鸢棋挑了下眉,等了须夷,周围人都不说话,他才开口:“传闻这‘红心’水火不侵,神通广大,也极其认主,始终不曾远离过商路这片区域。如今我等要寻他,必然得在这寻。但是,商路何其宽广,自西向东,连通大淮央国。所以我想分派团体,每个人在不同地方守着,三日期限,一到便换一轮。”

      众人有些疑惑,怎么找东西还要分开来找,不怕有人找到了之后私藏吗?再者,三日一换又是什么意思?是换人还是换地方?

      花鸢棋抿了下嘴,继续道:“他很难找。这么说吧,你们都知道它神通广大,难道不会怀疑它这么久没被人盗走是因为什么吗?”

      就在众人云里雾里的时候,景霖回答了花鸢棋:“死心脏变活心脏了。”

      此言一出,就连花鸢棋心中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说景霖说的不对,正是因为太对,花鸢棋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景霖懂得的实在太多了,这个人的脑子反应太快,别人说出一句话,他能够一瞬间猜到下一句话是什么。
      和这种人聊,底子能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拔的干干净净。

      宋平安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花鸢棋喉间吞咽了一番,道:“是的,谁知道这死心脏有没有变成活心脏?若是它育化成精,变成了同你我一般的人呢?”

      “不可能!”有人大喊,“哪有这么神乎的事情?!志怪故事你我儿时听来也就罢了,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精怪?!”

      花鸢棋嘴角一抽,好好维持着笑容:“要是你不相信,又怎么会来寻?世上也没有长生不老的东西啊,就连皇——咳,朋友,你这都自相矛盾了。”

      那商人听完,愣住了。随后半是怀疑半是相信地坐下。

      花鸢棋呼出一口气:“好了,现在还有谁有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开始分配队伍了。”

      “我有。”景霖及时说道。

      花鸢棋心下紧绷,面上依旧维持镇定:“宋公子可还有何困惑?”

      景霖便看向楚燕君,笑道:“我和他一队吧,还有,不要把我和那个央国人排在一起。”

      楚燕君眼睛亮了一下,矜持道:“宋公子乐意与我一队?”

      景霖把鬓边碎发挽至耳后,低头时垂下眼帘,道:“看着面善,缘分吧。”
      他的嘴角还残留这几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旁人看不清他的眼,就也看不到他眼中全是算计的眸光。

      不及花鸢棋阻止,楚燕君就拍拍手:“那敢情好,我也觉着公子生来便投我的缘,想是不可明说的羁绊吧。”

      景霖嘴角落下来,又抬起眼来看着楚燕君,皮笑肉不笑道:“你说什么?”

      楚燕君被盯得发毛,眨眨眼,试探道:“是……前世的爱——”

      “你再说一遍?滚。”景霖都不给楚燕君说完话的时间,直接冷下脸来骂了。

      “——友情?”楚燕君咬着唇,像是闯下了什么祸一般,说完就连忙低下了头,眼神乱飘。

      景霖的脸比变天还快,立马又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他眼神不着痕迹地邈了下台上快僵着的花鸢棋,对楚燕君道:“可能是吧。阁下嘴上可得把门,方才我是瞧着面善,现下可又要多考虑一层了。”

      “嘶……唉。”楚燕君道,“好的,我注意,你别生气。”他复又抬起一点头:“所以我们是一队吗?”

      景霖对着花鸢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头儿在这呢,问我?”

      花鸢棋:……
      谢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老大。

      楚燕君把头转过来:“花大人,可以吗?”

      花鸢棋:……
      够了,他说够了。
      幺蛾子忒多。

      “当然可以。”花鸢棋补充道,“若你们谁想要自行组队,可以现下与我说好。我很赞成的。”

      景霖说完了自己的事,便抱起胸靠在椅子上假寐。他衣领上的围脖足以遮住他带有侵略性的面庞,这么一看倒是柔和了不少。

      没有景霖的插嘴后,花鸢棋组织这场排队也十分顺利。

      一个时辰后,每个人都对好了同伴。
      花鸢棋又掏出张详图,将每个人划分到不同区域。

      景霖睁开眼浅浅扫了下,面无表情地走了。

      约莫三炷香之后,景霖的门被敲了三下。

      等人走进来,合上门后,景霖才放下手中的药,瞥了一眼。
      “脑子退化了?时而蠢如猪又时而灵光的,生意太好做了是么?”

      来人正是楚燕君。
      之前在桌子上,景霖手叩三下,便是叫楚燕君在三炷香后会和。

      楚燕君坐到景霖对面,闻了下药味,做了个难受的神情,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是故意说的。”

      在方才的聚场中,楚燕君就差没和花鸢棋说自己与景霖有非常亲密的关系了。

      “故意?”景霖道,“那花家是给了你什么好处?那花鸢棋是否现在就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了?”

      楚燕君为难道:“没有没有。只是这会寻宝,他本欲同我一块的,半路上又被你截胡,我怕他给你找麻烦,不同意。那这样你又不高兴,所以我才就稍微说了点。”见景霖的眉头要皱了,他又急忙接道:“他又不知道我俩真实关系,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你不要担心了。”

      景霖奇也怪哉地看向楚燕君:“你们江湖人士这么讲义气,查都没查过?”

      楚燕君又腼腆道:“这不是有你和我哥罩着么。”

      “楚予禾。”景霖直接把楚燕君大名叫出来了,他双手交叠,面色平淡地和楚予禾对视,“那是以前,如今你哥和我都被逼成什么样子了。你再这般作,等着你夫人自己给你收尸去。”

      “我不敢了。”楚予禾道,“义兄,你怎么比我哥还凶……你看你那些手下的吃穿用度,那都是拿我做生意赚来的银两养的,你都不和我说一声谢谢的。这回我还替你瞒住了身份,你也不说谢谢……”

      景霖台上打断花鸢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坐稳身份。花家是个有身份的,能从花家口中吐出“宋平安”这三个字,那他的身份自然是稳住了一大半了。

      “你还要我和你说谢谢?”景霖想一剑削了楚予禾的嘴巴,“你生意上闯的哪回祸不是我和你哥给你兜着?哪个商贾出事了我没告诫过你?再者我只是把私产放你这了,不是送给你了,你给我利润,这是理所当然。”

      “好呗。”楚予禾摆烂道,“打是亲骂是爱,我受了。”景霖又一记眼刀扫过来,楚予禾双手合十:“对不起义兄,我自己抽我嘴巴子。”

      说是这么说,楚予禾却没有一点动作。

      景霖都要气极反笑了。
      真以为自己不会挨打是么。

      楚予禾突然“唉”一声,道:“义兄,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生气了。我可没有占嫂子的便宜啊。哦对了,嫂子之前好像找过我哥来着,他第二回见我,说见过我哥,你知不知情啊?”

      除夕前几日,楚予禾要陪楚夫人筹办年货去,就让楚嘉禾代替他做了一日的生意,该是那时候碰上的。

      几乎是说出口的瞬间,景霖的气一下就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莫名的情绪。他“啧”了下:“知道,别问了。”

      楚予禾敛景霖脸色,低声哦哦。
      他从楚嘉禾那里听来景霖和嫂子和离了来着,想是闹了点小矛盾。嫂子那人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咋样,无节制花钱……但好歹有副漂亮皮囊啊。听哥说人家俩相爱着呢,如胶似漆。可不能拆散。

      但是……楚予禾内心矛盾。
      义兄瞧着,不太高兴的模样。
      是自己说错话了。

      “那个……我哥也真是的。”楚予禾说道,“越混越差哈,不过还好,和韩中丞一起撑了会,现在还不算完。”

      这事景霖已经知情了,楚予禾都和他讲第二遍了。
      若非涉及生意牵扯,楚予禾通常是不会将一件事说两遍的。而究其原因,景霖也是知道的。楚予禾在犯尴尬的时候就喜欢重复话题。

      景霖不禁反思,自己的情绪已经这么明显了么。也是一眼就能看穿?
      ……
      宋云舟早投胎去了。

      “嗯,他和韩与在稳,那还不算太糟心。”景霖接过话题,“花鸢棋选的位置和我们的相近,约莫是还想着和你一块。”

      “对,我还隐藏着不少消息。他要找,肯定得来纠缠我。”楚予禾接道。

      景霖手心抚住胸口,中间稍硬的物体压着肉。他垂眸,缓缓道:“既如此,便先从他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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