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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央国谈判·肆 ...

  •   清晨鸟鸣啾啾,街坊还静着,骤然一声嗷叫,穿透了云层,直冲天际。

      路过景府的百姓吓得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地瞪着闭着的大门,半响回了神,忙不迭拎起行装快步跑走。

      而景府内,宋云舟双手环住老虎的脖子。

      “啊呀,我的崽崽都长这么大啦!”宋云舟惊喜道,“都长到我腰了,哎呦我的川川,好久没见你,我可太想你了!”

      宋云舟之前要养腿伤,景霖也不让他来看崽崽,一月半的时间,宋云舟每次都只能被围在栏杆外巴巴望着。如今腿已好,他就马不停歇地来喂老虎了。

      成应站在景霖身后,喉间滚过几轮,终还是把头偏了过去,不忍心看宋云舟和大虫腻腻歪歪的样子。

      景霖就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揪了根狗尾巴草左右晃晃,也选择低下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老虎现在长大了,要吃的更多了。景霖默默计算这一年这大虫究竟要吃掉他多少银两。

      宋云舟和老虎贴贴,又爬老虎背上摸老虎的头。老虎亲昵地伸出舌头舔鼻尖。朝宋云舟卖萌。又从嘴里挤出一声“嗷呜~”。

      景霖把狗尾巴草一截一截地掰断,聚在手心里一把吹了。

      “喂完了么?”景霖问道。

      老虎耳朵耸动,不屑地邈了景霖一眼,傲娇地昂起头,又用尾巴圈出宋云舟的腿。它拿那毛茸茸的脑袋蹭宋云舟的手——知道宋云舟喜欢这样。

      这好像是在和景霖宣示什么主权一样。

      景霖目光和老虎对上,会心一笑。眼角微弯,似乎是想要表达点什么。

      老虎一愣,将脖子伸直,呆呆地看着景霖。

      随后,宋云舟立马脱手,屁颠屁颠地向景霖走去,然后回头对老虎挥挥手:“崽崽我先走了哈,改天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老虎扭头盯住自己的尾巴,再呆滞地看着面前站在一块的两人。

      嗷呜???

      真的就这么走了吗?不再管崽崽了吗?

      明明崽崽那么听话那么乖。

      “今日我要出去一趟。”景霖回了庭院,漫步在玉白的鹅卵石上,他将两只手藏在袖中交握在身前,顿了一下,接道,“予川,府里的事交给你,能打理好么?”

      宋云舟眨眨眼,心道景霖果然是断袖,这才几日,嘴改的这么快,他都没反应过来。

      有些渗人,也有些兴奋。

      “你要去哪?”宋云舟问道。

      景霖咬了下唇,眼神晦暗不明。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去宫里。”

      “宫里?面圣啊。”宋云舟接道,“不会又是来找你茬了吧。”

      “没。”景霖下意识瞒道,“央国使者来进贡,带来一株灵草,说是包治百病。皇上体恤,要将灵草赐给我,叫我用过午膳就去拿。”

      宋云舟细心地抓住了“央国”这个细节,眼睛一转,回道:“哦对,圣上还以为你是弱骨子呢。不过灵草真有这等妙用?包治百病——难不成还可以起死回生?”

      景霖编谎已经编出习惯来了,即便是这无中生有的灵草,他也能随口掐出一段比真金还真的话。

      “能不能起死回生不知道,不过听使者说那灵草通体金黄,奇香环绕。曾经央国皇子出生时几近夭折,他们就将这灵草整株熬成金汤,在月圆时分与鲜牛乳搅合均匀,喂进皇子嘴里。不出五个时辰,皇子的眼睛变成金色,身子也生活了过来。至此那皇子也成为央国奇迹,被誉为‘生命之子’。”景霖“唔”了一声,“事实摆在眼前,总不至于空穴来风。灵草总归还是有点妙用的。”

      宋云舟“嚯”了一声,竖起大拇指:“这么好的东西,拿着拿着。”

      此时,刘霄快速踱步走到景霖面前,鞠了一躬。

      而后又对宋云舟也鞠了一躬。

      景霖点点头,转头对宋云舟说道:“嗯,府里事宜就交给你了。”

      宋云舟拍拍胸脯:“好嘞,包的。”

      景霖就收回目光,嘴角一并撇了下来,眼底里没了笑意。

      他走到景府门外,接过刘霄递来的字条,看罢后一手拧成齑粉,上了马车:“去长安街。”

      刘霄歪了下头:“不是要去宫里吗?”之前不是嘱咐他告诉下人,今日主公下午要进宫面圣,叫他们好好盯着宋云舟的么。

      突然改道,是发生什么要紧事了?要是这样,他可就要提高警惕了。

      景霖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还是去云桂巷。”

      云桂巷和长安街就隔了一条道。

      刘霄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把口哨递给景霖:“主公,哨声集暗卫,万事小心。”

      景霖伸出手,将口哨收了。

      而这一切,都被偷摸着躲在树杈上的宋云舟看到了。

      “这是要闷声做大事啊。”宋云舟喃喃着。

      马车轱辘轱辘地走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树杈上一个人影。

      ·

      崔兰楼。

      景霖在云桂巷刚下马车就径直来到崔兰楼。他从花语坊的线人口中得知,楼催一收到消息就快马加鞭地送信,绝无将信拦截的可能。

      他照例在顶楼等候,手上依旧是花语坊最新款的胭脂。

      他那条消息放出去才不到一日就有了回信。显然这信是连淮国都没出去。

      而那回信里却是央国线人的字迹。

      景霖看了内容,说的还是“央国内政暴乱,国库空虚”。只是末尾多加了一句话——“央国三皇子亲临淮国”。

      叛徒是在淮国内部?

      这时辰比他算上的还要早,他决定从源头上开始试探。

      原本他是想去宫里见百里祈羲的,毕竟战事刻不容缓,偏偏百里祈羲还悠然得体。他探的信息太少,这会准备去谈谈百里祈羲的真实目的。

      不多时,楼催从后帘走来,对景霖行礼:“崔公子。”

      “你将我的信送给了谁?”景霖开门见山地问道。

      楼催一愣,急忙回道:“自然是从前那个,崔公子不是吩咐此信要加急送往央国吗?我就连夜赶去线人藏处,亲眼盯着他将信塞到信鸽腿里放出去。事后我也注意信鸽飞的方向,于往常无异,我这才回来。”她蹙着眉头,额尖花钿都不那么美了。

      景霖一指点着桌沿,他轻微地抿着唇,半响没出声。楼催几乎没见过崔公子会做出此表情。

      崔公子常年来都是运筹帷幄,气定神闲。她想不出事情脱离崔公子掌控的景象。

      然而那副景象,如今正摆在她面前。

      “是哪里有问题?”楼催跪坐下来,用笔简单描绘出一幅地貌图,她在不同地点各自圈出圈,箭头从淮国一路指向央国。低声道,“淮国到央国十六处暗桩,其中六处在中原,十处在央国。”

      楼催此次发信,自己便是第一桩。而由她亲眼盯住第二桩,那么第二桩便也可以排除嫌疑。

      信鸽发出的方向没错,要查只能从第三桩开始查起。

      景霖道:“你知晓这回信我是几时收到的吗?”

      楼催似有些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这信是我一日前发出,但这回信却是今日午时便到了。”景霖沉声道,“你将信交由第二桩时,日已过子时,信鸽到达第三桩需要半日。你说,算上来回,有几个可疑之人?”

      连淮国都没出,叛徒在这三人之中。

      楼催一惊,顿时俯首在地:“崔公子,小女绝无二心!”

      景霖之前吩咐加急,三日之内必要有回信。若是这回信没那么快到,景霖还真不好挖,算上这三日,他只想先探淮国疑人。若是三日之后这信没到他手上,那么就可以先把淮国线人摒除在外。

      淮国路程长些,但暗桩更少。若要排查,肯定是要先把离自己近的给筛一遍。

      “我自然放心你。”景霖淡漠地扫下一眼,楼催毕竟是他养在京城的暗桩,他眼皮子底下的一把利刃。更何况据其他暗桩来报,楼催的确始终按照他的命令办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景霖一早把楼催所有的后路给断了,楼催除了效忠他也没别的路可走。

      离自己越近的棋子,他的信任便越重。

      但这是基于多方验证之下。

      是以整个京城,他的暗桩密布。一层一层抽丝剥茧,每个暗桩除了听命与他,还会盯住别的暗桩,以防事变。

      楼催松下一口气,但她的眉头依旧紧皱:“难道是第三桩出了蛀虫,要不小女去解决?”

      景霖一手抬起。

      他的手生得好看,指尖红润之处映进了楼催的心,楼催额尖那花钿不知不觉又恢复了原样。

      “不必。”崔公子的声音是那么轻灵。

      景霖收回手,一双眼袒露在楼催面前。

      “打草惊蛇,还不到时候。”景霖道,“现下只有淮国线人有疑,央国还未探得。要除就全除,你隔两日直接找到第三桩,和他说我已在清查线人,目前确定第二桩有二心;同样,你找完第三桩再去找第二桩,把这话原样告知,说第三桩有二心。”

      “崔公子只是要……”

      “声东击西,引虎出洞。”景霖道,“若央国也有叛徒,他们必然效忠同一人。”

      将这话与第三桩说,第三桩便了解他已经知道线人有疑之事,加之已经定下第二桩的罪,不管第二桩是不是同伙,第三桩都会做出动作。

      若第三桩无二心,必会协助他料理第二桩;若是有二心,就会“提醒”同伙,好让同伙小心。

      事实上从第二桩开始,景霖的手就管不到那么紧了。如此一来,远在天边的央国更不必说。要是央国也有疑人,借此契机恰好可以将人勾出。

      同理,对待第二桩也是如此。

      这样既可以让暗桩表忠心,又可铲除疑人——一石二鸟。

      楼催点点头应是。

      景霖便理理衣襟:“我走了。”

      楼催欠身,抬头看到景霖挺拔的背影,不由得回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

      一瞬间,她脑中有点乱,心也有点乱。

      她似乎看到崔公子在对崔夫人笑,两人拥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前些日子她去过护国寺,本意是为崔公子求上一道平安符。谁知在远处遇见了崔公子和他夫人。

      那时候崔公子被旁人称作什么呢……

      ——那是个她从未料到的身份。

      是该断了。她叹了口气,想。

      身为属下,对主子抱有不必要的旖旎,是她多情。是她不该。

      她是一把刀,便只能是刀。

      滴下的墨染在纸上,她将笔缓缓放回原位,接着拿起木梳,细细地梳着自己青发。

      铜镜里,她的眼似乎更加亮了。

      嘴边噙着笑意,她将梳子放下。顺手拿起手边的胭脂。

      看了一会,她将胭脂打开,抹在自己脸边。

      “景公子,代我向夫人问句好。”

      轻轻的一句,说完后,她却浑身轻松。

      因为——
      从此楼催,就是楼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央国谈判·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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