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梅子冰》浅斐

48、生日歌

　　张飞扬向来喜欢热闹，于是直接提议：“我们要不要在你生日那天约饭。”

　　“应该不行吧，又不是周末。”夏喃青回答得十分迅速，她可不想搞得那么隆重。

　　见当事人拒绝，张飞扬也没有强求，只是疯狂地朝同桌眨眼，陆于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装作没有看见，默默地拿起了笔。

　　其实这些午休间的闲聊也不用走心，只要上课铃一打响学生们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一模在即，谁还有心思关注别的，高三下学期的第一场考试对池野三中的每一个人都极其重要。

　　用过的笔芯丢掉一根又一根，时间也在悄悄地流逝，少女18岁的生日缓缓靠近。

　　夏喃青的生日，陆于舟早就铭记于心，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在考虑要送些什么，两人认识的时间太长，太多东西他都已经送过，像什么装饰品、书籍、背包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更何况他总觉得今年比以往更重要，不只是因为成年，更是因为这是两年失联后的第一个礼物。

　　自己想不出结果，陆于舟便总在自习课时在网上搜索别人的经验，一开始还算正常，可后面刷着刷着详情简介就变成了“没有女生能抵挡住这个礼物！”、“女友收到后都哭了！”这种极其不靠谱的内容。

　　送这种会闪光的废物真的能讨女孩子喜欢吗，况且……什么女友啊，陆于舟的眼睛忍不住瞟向那两个字，当他在意识到自己将女友跟夏喃青划等号时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心中在敲锣打鼓，陆于舟立刻关上了手机，翻开课桌上的错题本就看了起来，坐在一旁的张飞扬见同桌突然坐得笔直，有些好奇地凑了过去。

　　“你的错题本怎么拿反了。”

　　“………”

　　“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没有。”

　　平常也不见张飞扬这么关注他，陆于舟抿了下唇角试图让自己静下来，可是身边的同桌又在语出惊人。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跟白月光聊天？”

　　“都说了没有白月光。”

　　见陆于舟否定，张飞扬便搭上了他的肩膀轻声说：“白月光就是青姐嘛，我懂。”

　　“……”

　　他喜欢夏喃青的事，除了她本人以外身边的好友似乎都已经看出来了，有时候他也会因为夏喃青的迟钝感到庆幸，现在这个情形被发现她一定会拒绝自己。

　　可有时候陆于舟又想夏喃青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他想让女孩知道自己某些时候看似愚蠢的行为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

　　白昼逐渐变长，气温也在回暖，夏喃青的生日比一模早一些，实际上她自己都险些忘记日子，零点的时针刚刚转动，夏喃青还趴在桌上写着卷子，突然间手机就响起一声振动。

　　〔陆于舟〕：生日快乐。

　　十分简短的几个字，看不出什么情绪，夏喃青刚想回复，手机顶部就弹出了许多条提示，群里有人在进行消息轰炸，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张飞扬。

　　女孩见状轻轻一点，跳转到群内，只见张飞扬用不知道从哪里复制来的祝福刷着屏，不一会辛韵也参与了进来，消息半天停不下来。

　　夏喃青干脆也复制了几句发了过去，寿星本人发送祝福，简直是“倒反天罡”。

　　几个人闹的差不多了，夏喃青拿起笔准备继续写她心心念念的卷子，此时又一条消息崩了出来。

　　〔徐嘉木〕：明天放学我去一班找你。

　　〔夏喃青〕：？

　　〔徐嘉木〕：我姐把给你的生日礼物送我这来了。

　　原来嘉棉这家伙还记得自己！

　　夏喃青轻轻笑了一下，自从高三下学期开始，京北的学习都实行了封闭式教育，手机更是看不了一点，就这样她还能找机会把礼物寄过来，也算是姐妹情深了。

　　这边欢喜，隔壁却愁容满面。

　　陆于舟见夏喃青都回复了群里却一直不回复自己，心中还在回忆他有没有哪里惹女孩生气，复盘后发现一切正常，他便又重新打下了几个字。

　　〔陆于舟〕：生日快乐。

　　〔陆于舟〕：夏喃青。

　　本来还在跟徐嘉木打听姐妹状况的夏喃青看到消息后瞬间反应了过来，她甚至从这几个字中都能想象出陆于舟发消息的表情。

　　想到这她稍稍起身，掀开了窗帘一角，对面的屋子灯光果然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侧身半靠在窗台上，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手机，女孩立刻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夏喃青〕：抬头。

　　对面似乎收到了信息，身体微微一顿，转头看向窗外，夏喃青立刻将玻璃拉开，夜晚的冷风吹乱了她散开的长发，陆于舟看到夏喃青将手伸出窗外挥舞，睡衣宽松的袖子落了一节。

　　陆于舟感觉有些冷。

　　挥了半天对方也没有回应，夏喃青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呆，默默将手收回来后电话声又响了起来。

　　来电人正是陆于舟。

　　“喂，哪位？”女孩故意问道。

　　“翻脸不认人。”

　　少年的声音极其好听，语气中还带着少许的无奈，夏喃青与他闲聊了几句，又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要知道陆于舟午休时从不睡觉，就是因为每天都早睡早起，而夏喃青就不一样，睡得那么晚如果中午还不补觉，恐怕下午的卷子都会不想做。

　　陆于舟似乎思考了很久，久到夏喃青以往他都学会了站着睡觉的本领，这才听到答复：“想第一个跟你说生日快乐。”

　　“确实是第一个，谢谢你。”

　　“但你不是第一个回我的。”

　　听到这个女孩明显被噎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将窗帘拉上阻断了对面的目光，随后用一个理直气壮的语气说：“你打电话是来讨伐我的？”

　　见夏喃青这副张扬做派，陆于舟轻笑一声：“我怎么敢。”

　　深夜之中，摩托车的引擎声打破了宁静，等那噪音消失，夏喃青听到手机的话筒模糊的声响。

　　“只是想亲口跟你说生日快乐。”

　　“我听到了。”女孩将嘴角轻轻扬起，在试卷的最后一道题的下方写出了正确答案。

　　“早点睡吧，晚安。”

　　灯光被熄灭，十八岁的第一个午夜也比以往的更加静谧温暖，每当此时，人们就开始对未来产生幻想，但夏喃青却有点贪恋现在的日子。

　　说是生日，但一切如旧，忙碌的学习让夏喃青一到学校就投身于写题事业，在听到朋友们的祝福后也只是笑着道谢，若不是人赋予了意义，今天也跟其他日子没什么两样。

　　直到放学前夏喃青还是这样认为。

　　晚上八点钟的铃声敲响，走读生可以回家了，夏喃青还没有站起来就看到身旁的辛韵帮她把东西全部收拾好，蓄势待发地准备下楼。

　　“你怎么这么激动。”

　　“今天你生日，我们送你到学校门口。”

　　说着后排的张飞扬也站了起来，几个人簇拥着夏喃青将她带出了教室，操场上的照明灯格外明亮，四个人的影子挤成了一团，只听张飞扬的手机振动了几下，这才将阵型打散。

　　“喂？好，来了来了。”

　　电话挂断后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偷偷笑了一下快步走向操场的尽头，夏喃青心中有些疑惑，把头转向了“最好说话”的陆于舟身上。

　　“他要去干嘛？”

　　只见陆于舟嘴角微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辛韵在他开口前直接打断道：“小青，我们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明明直直的一条道路辛韵非要带她绕个弯，等到尽头的草丛边时还看不到张飞扬的人影。

　　此处是照明灯的光达不到的角落，黑漆漆的地面还有小小的树枝，就在夏喃青想要离开的时候，树后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只见张飞扬从那里跳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蛋糕。

　　“生日快乐！”

　　洪亮的声音在女孩耳边响起，印象中上一次这么热闹的生日还是很小的时候，那天爸妈给幼儿园送来了一块蛋糕，老师组织孩子们一起给她唱了生日歌，随后便将那蛋糕分给了班里的每个小孩。

　　这两种感觉不太一样，小时候大家祝福的目的似乎是为了蛋糕，而现在是单纯的为了她。

　　夏喃青心中有些感动，她很少有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看着辛韵凑过来的笑脸，女孩轻轻抬起手把她抱在了怀里，辛韵一边笑一边讲述着他们几个计划的过程，还被张飞扬叫停了好多次，说什么幕后故事就不要告诉主角了。

　　原来这几个人订了蛋糕，从操场栅栏处的缝隙取，早就听说有同学这样偷偷点奶茶，但夏喃青从未想过自己能在学校吃到生日蛋糕。

　　从未想过有这些朋友为她的生日费心思。

　　以往都只是收收礼物，一起吃个饭，只有陆于舟才会在送礼物前仪式感极强的说一些心里话，夏喃青能明显看出他有些羞耻，可是陆于舟偏偏每次还都要说。

　　想到这女孩轻笑一声，低头看了过去。

　　认真挑选过的蛋糕上插着18的数字蜡烛，幽幽的烛光在夏喃青眼中十分明亮，那小小的火苗在风中摇曳，陆于舟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风遮住。

　　“许个愿望吧。”他在火光中抬起头，温暖的颜色让他整个人多了些柔和。

　　夏喃青缓缓闭上眼睛，双手抱拳抵在下巴前，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许愿，夏喃青并不相信神明会实现愿望，她只是感觉自己如果像之前一样敷衍了事，会辜负朋友们所设计的一切。

　　再次睁开眼睛，跳动的火焰倒影在眼中，仿佛真的回应着她的心声，夏喃青将头发稳住，稍稍前倾，温暖的光芒带着愿望飞向了宇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