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梅子冰》浅斐

43、同学录

　　陆于舟的房间依旧很整洁，十分符合夏喃青对他的刻板印象，如果不算上之前拿耳机的那几分钟，其实夏喃青已经很久没有进过他的屋了，不过这里物品摆放的地方依旧很熟悉。

　　看着高高的书柜上摆满的书，夏喃青不由怀念起之前暑假在他这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温暖的阳光打在地板上，空调的冷气温度刚刚好，周阿姨还会给他们送来清凉的西瓜，一切都好像是昨天。

　　这时女孩的目光扫过书架上一个厚厚的本子，有些惊讶地说：“你还留着这个。”

　　“嗯。”陆于舟也将视线放了过去。

　　“可以看看吗。”

　　女孩脸上的表情很是好奇，虽然心中犹豫了一瞬，但陆于舟并不想扫她的兴，于是轻抬手臂将本子拿了下来。

　　那是一本小学毕业时期的同学录，封面是有着厚重滤镜的一张图片，上面几位少年背对着镜头走向海边，还挺有毕业的氛围，不过看这清晰度，大概是厂家将网上搜来的图直接印了上去。

　　夏喃青与陆于舟相识就是在小学的时候，当时她什么都不明白，每天苦大仇深地坐在教室，除了学习就是在心中批判同学。

　　那时的夏喃青总觉得所有人都很幼稚，也不知道每天他们都在笑什么。

　　陆于舟是她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没想到这一交就是将近十年。

　　女孩接过那有些时日的本子，小心翼翼地翻开，小学生陆于舟人缘似乎不错，不少同学都挣着抢着在他的同学录上留言。

　　快速翻过几页后，夏喃青突然发现了一段让人忍俊不禁的话，刚想仔细看看却被陆于舟翻了过去。

　　女孩见状挑眉一笑，故意把本子往她这边拽了一点，翻回之前的页数声情并茂地朗诵着：“陆于舟同学，我觉得你很帅，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帅，长大以后就可以跟我结婚。”

　　夏喃青此时的表情像极了藏着坏心思的狐狸，明明知道自己拿她无可奈何，所以总在不停地试探。

　　“别念了。”陆于舟说话的声音低哑，尾音却有些拉长，他其实长大后也从未仔细看过这本同学录，没想到还有这一段。

　　见他耳尖都有些泛红，夏喃青有些恶劣的性格彻底暴露了出来，笑眯眯地凑到陆于舟跟前调侃道：“你小时候这么受欢迎？”

　　“没有。”

　　“不过陆于舟同学确实很帅。”

　　“那又怎样，你又……”

　　他话接的很快，像是没有经过思考一样，只是马上就刹住了车，没有将后面几个字说出来，夏喃青托起下巴随意地问道：“我什么？”

　　“没什么，你不看我就拿走了。”

　　“别呀，怎么没有看到我写的。”

　　听到她提起这个，陆于舟眼角微动，带着点不满的语气说到：“你的最敷衍，放后面了。”

　　“我写了什么，有那么敷衍吗。”

　　夏喃青完全忘记自己在这同学录上写了什么，当时很多人来找她要留言，她心中烦躁，但还是压下性子一个一个地写完了。

　　不过写的质量不能保证就是了。

　　等陆于舟将她所写的东西摆到夏喃青面前时，女孩生动的表情才缓缓愣住，或许是因为当时对留言一点也不感冒，写到陆于舟的时候她偷了懒，想着反正以后也能见到，不用太过于认真。

　　于是草率的在那页最好看的纸上画了两个丑丑的小人，当然夏喃青本人并不觉得丑。

　　“从小到大画画的风格一点都没变。”陆于舟垂眸看着那副“画作”，语气略显冷淡。

　　“就当你夸我了。”

　　夏喃青并没有在意，只是兴致勃勃地伸了伸手说道：“有笔吗，我再创作一副。”

　　见女孩使唤自己依旧理直气壮，陆于舟心中没有一点不悦，反而立刻将她要的东西拿了过来，接过笔后，在两个小人旁边又画了一个人，若不是因为看起来明显比之前高一节，恐怕分辨不出区别。

　　“这是现在的我。”女孩笑着说。

　　听到这话陆于舟的目光有些温柔，他低头仔细看着跟之前极其相似的小人，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说道：“你画画是有什么公式吗。”

　　见眼前的少年这样调侃，夏喃青轻啧了一声将笔递到他面前：“你画得好，你来画一个。”

　　陆于舟倒也没有推脱，接过笔后看着眼前的三个小人，嘴角的笑意差点藏不住，不过在夏喃青蠢蠢欲动的拳头下，他还是忍住表情正经地画了起来。

　　看着逐渐成型的小人，夏喃青感叹道：“这好像之前在雪地里画的那两个。”

　　“嗯。”

　　本子上一边是儿时的两人，一边是现在的两人，陆于舟画的时候故意将自己画的离身边的女孩近了些，这点私心夏喃青根本看不出来。

　　将同学录合上，陆于舟内心中有些情感依旧在渗透着墨水，他多么希望现实中的人也可以像画里一样，总是这样并肩站在一起。

　　远一点也可以。

　　……

　　两人并没有在楼上待多久，周澜准备的食材很多，她们自然会被喊下去帮忙，虽然是厨房小白，但夏喃青根本不会怯场，听着周阿姨将要做的事说了一遍后，她立刻拿起了菜刀将一根胡萝卜放在案板上。

　　看着夏喃青拿起刀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极了要去砍什么野兽一样，怕她伤到自己，陆于舟默默把她手上的刀了收回，夏喃青刚要发作，他就轻声道：“帮我把包菜撕开吧。”

　　“简单。”女孩轻哼一声将包菜翻了出来，站在陆于舟的身旁默默地将它剥开。

　　客厅的电视不知道在播些什么，观众传来了愉快的笑声，厨房的大人吵得火热，两位少年显得极其安静。

　　将近十点，满满一桌的菜肴被吃个精光，老面孔的主持人穿着火红的衣服在电视里走来走去，夏喃青只在小时候看过几次春晚，今天倒是对那花花绿绿的唱歌跳舞突然感了些兴趣。

　　一曲结束，身旁的人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向窗边看了一样，随后从鞋柜的抽屉拿了些什么，开门便走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品节目让人有些犯困，陆于舟还没有回来，夏喃青干脆起身去外面找他。

　　黑夜之中，社区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灯笼挂在道路两旁，被风吹过，下面金色的穗随着一起摆动。

　　小院的角落里传来了东西移动的声音，夏喃青转身一看，陆于舟将身边的椅子微微拉开，屋内的灯光照着眼眸，他似乎在等着女孩坐过去。

　　而陆于舟身上抱着一只雪白的猫，正懒洋洋地舔着尾巴尖。

　　“是这只小白猫。”

　　夏喃青走到陆于舟身旁，将手指伸到小猫鼻尖，只见它微微抬起头嗅了几下，便将脑袋凑了过来，软软的。

　　“它是不是也记住我了？”

　　“嗯。”

　　陆于舟低沉的声音埋在了天边绽放的烟花之中，绚丽的颜色点缀着星空，两人就这样坐在外面看了很久，喃喃的低语在耳边回荡，夜晚的风还有些寒冷，好在两人靠得近，穿得多。

　　透过透明的玻璃，陆于舟还能看到春晚的主持人站成了一排，屏幕中出现了倒计时的数字，一声声呼喊好像也透过窗户传了出来。

　　数字本没有意义，零点本没有意义，一切都是人赋予的，在新一天的钟声敲响时，他轻声说。

　　“新年快乐。”

　　这四个字也藏着他所赋予的新含义。

　　还在逗猫的夏喃青听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随后笑着说道：“你也是，新年快乐。”

　　几句祝福的话在脑中回荡，夏喃青觉得说出来有些俗气，不说又没有春节的感觉，正在纠结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不认识的号码。

　　夏喃青没有多想，点了接通后就听到对面有些吵闹的声音，像是在KTV。

　　“新年快乐啊。”

　　“白翊？”女孩一时有些不确定，语气带着疑问的调调。

　　“没听出来？”

　　略显轻浮的笑声传到夏喃青耳中，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也格外清脆，她蹙了下眉头将手机拿开，刚想点下挂断就听到对方说：“别挂，有事跟你说。”

　　“……”

　　见电话依然通着，白翊松了口气，他推开包厢门后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先把我微信从黑名单拉出来。”

　　“不拉。”

　　“真不拉？”

　　“那我只能一直打你电话了。”

　　夏喃青最烦别人的威胁，听到他这话直接面无表情地将电话挂断，并加入了黑名单。

　　见女孩的表情不太开心，陆于舟心中却有些庆幸，他不知道自己与她没有联系的这几年对方都发生了什么。

　　现在想想陆于舟只是很后悔，后悔当年的冲动，早知道会一次又一次地陷进去，他死皮赖脸也要一直跟夏喃青保持联系。

　　省得她身边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人自己还不知道。

　　就像现在。

　　见女孩心情平复下来，陆于舟故作随意地问道：“是之前那个人？”

　　“嗯，没什么大事。”

　　夏喃青被扰乱了兴致，此刻也不想再逗猫看月亮，刚起身想要回家，手机就又传来电话的声音。

　　白翊还真是有耐心，也不知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号码，换着打给夏喃青，挂来挂去女孩最后实在忍不了，刚准备把手机关机，就看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关机我就打给叔叔阿姨。〕

　　遇到白翊算她倒霉，夏喃青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微信将人从黑名单拉了出来，为了防止他继续打骚扰电话，她快速地发了条消息过去。

　　〔夏喃青〕：。

　　效果显著，催命般的电话铃立刻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