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梅子冰》浅斐

19、洗澡后

　　苦涩又难缠的梦境还在继续。

　　放学后的学校走廊空无一人，值日的学生早早打扫完了卫生，不管在学校多待一分钟。

　　黄昏之下，陆于舟在楼梯口找到了女孩的身影。

　　“喃喃。”他蹙着眉头轻声喊着。

　　夏喃青的表情是少见的低落，在看到陆于舟出现时，她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之下。

　　不知道要如何交代，将别人送的礼物弄坏一定是件无法被原谅的事吧。

　　起码当时的夏喃青是这样认为。

　　“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看到她这副样子，陆于舟心中是无比的慌乱，与曾经不同，此时此刻他并不在意什么正义的一方还是错误的一方，他只在意夏喃青的感受。

　　“……”

　　不知过了多久，夏喃青终于将头抬起，只见她轻咬了下唇角，将那些被捡回来的漂亮石头拿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措。

　　夏喃青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歉意，她本就不擅长显露自己的情感，有人说她松弛，说她淡定。

　　但夏喃青知道，只要把自己一层一层的围起来，他人的情感就无法影响到她。

　　但似乎陆于舟不一样，他很擅长搞破坏，比如破坏夏喃青建起地那些围墙。

　　五彩斑斓的石块在落日的余晖中闪闪发光，只听夏喃青小声说：“坏了。”

　　看到那本应该戴在女孩腕上的手链变成了她手中捧着的石子，陆于舟心中微微有些颤动。

　　“没事，我帮你修好。”

　　夏喃青缓缓抬起头，眼前人的眼神是无比的温和坚定，略显青涩的脸庞上被染上了光的颜色，此时此刻，有什么东西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但习惯伪装的人从未察觉到。

　　……

　　一阵寒意袭满全身，夏喃青从梦中惊醒，空调是21度，她揉了下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徐嘉棉裹在了身上，扭头一看，窗外还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这空调是不能再开了。

　　夏喃青轻手轻脚地披上了一件外套，将空调关闭后有些恍惚地坐在窗前，睡梦中的记忆无比清晰，再次记起当时的细节与之后语文老师的种种行为，夏喃青不由得蹙起眉头。

　　恶心。

　　坏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夏喃青翻了翻背包，寻了半天都没有将耳机找到，每当她心烦意乱的时候，总会先听首歌平静一下。

　　前些天似乎让陆于舟帮她拿了下耳机，想到这里夏喃青立刻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现在的时间刚刚八点，但她知道对方一定已经醒了，虽说陆于舟长了一张昼夜颠倒的脸，但平时的作息却像六七十岁喜欢养生的老人一样。

　　〔夏喃青〕：我的耳机是不是还在你那。

　　〔陆于舟〕：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陆于舟果然回的很快，夏喃青看到后稍稍抬了下头，外面的雨势并不算小，大滴的雨水将玻璃冲刷，就连窗外的景象都看不太真切。

　　〔夏喃青〕：我去拿。

　　再次将消息发出去，夏喃青等了许久都没有收到回信，房间内昏昏暗暗，莫名的压抑让她心中的燥意更甚，看着熟睡的徐嘉棉，夏喃青索性拿上雨伞打开了门。

　　如此糟糕的情绪，不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清晨屋外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路面上积起了一个个水洼，夏喃青小心翼翼地绕过积水，走到了隔壁院前，雨中的月季花被压垂了头，只是依旧艳丽的引人注目。

　　“叮咚。”

　　铃声刚刚响起门就被打开，一股诱人的香气飘过，出来的是周阿姨，她看到来的人是夏喃青后，脸上瞬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喃喃来了，吃早饭没？”

　　“阿姨，我已经吃了”

　　陆于舟一家人向来热情，有时候让夏喃青有些不好意思，她本就只是来取个东西，怎么能再蹭顿饭呢。

　　更何况徐嘉棉还在她家里睡觉，自己也不好出来太久。

　　听到这个话周阿姨点了点头，将女孩的伞接过，给她拿了一双粉色的拖鞋，上面还有两个兔子耳朵，看起来非常可爱，夏喃青记得上次来吃饭，她也是穿的这双。

　　“小舟在楼上呢。”

　　“好，谢谢阿姨。”

　　穿过客厅 ，厨房里有陆教授忙碌着的身影，无比温馨的场景让夏喃青感觉自己身上的潮湿都少了几分。

　　缓缓走上楼梯，陆于舟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外侧，刚准备敲门，夏喃青突然听到浴室的方向传来了一些声响，她转头看过去，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那磨砂玻璃门前。

　　“啪嗒。”

　　把手微微转动，白色的雾气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陆于舟的头发还未吹干，他单手拿着毛巾胡乱地擦了下发尾，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纯棉质感且极其宽松的浅色休闲裤。

　　看到眼前的女孩，他似乎有些诧异，愣在原地喃喃道：“夏喃青，你……”

　　“嗨。”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夏喃青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尴尬，甚至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不愧是就算高三也会抽时间游泳健身的人，陆于舟身上的线条像精雕细琢过一样，漂亮的肌肉让夏喃青想起了之前在某个沐浴露广告里看到的模特。

　　想到这她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看向眼前的人：“身材不错，你平时……”

　　夸奖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你的耳机在我房间的抽屉里。”

　　闷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夏喃青歪了歪头应了一声，虽说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慌乱，但她也没想太多，转过身熟练地将陆于舟的房门推开。

　　他的房间十分整洁，床上的被褥都被细致的铺好，除了椅子上搭着的一件上衣，所有的东西都极其规整。

　　夏喃青的视线扫过椅背上的衣服，看样子是他准备洗完澡换的，现在陆于舟也不出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可以换的上衣。

　　不过不出来的是他，夏喃青也懒得猜测人家的心思，只是径直地走向床边的柜子，第一个抽屉是空的，她又将第二个拉开，只见几个本子上躺着一张彩色的相片。

　　“这是……”

　　夏喃青稍稍眯了下眼睛，低头仔细地看了一下，这照片是她跟陆于舟的合照，两人的脸都有些青涩，手中还比着笨拙又可爱的耶。

　　记得这照片夏喃青也有一张，不过似乎被她和初中的毕业照一起压在了纸箱里，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了。

　　没想到会被他放在这……

　　“蹲在那干嘛。”

　　不知何时陆于舟已经走到了房间内，夏喃青听到声音后缓缓起身，只见他的头发已经干了，身上的浴袍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你不是说耳机在抽屉里。”

　　听到夏喃青的回答，陆于舟走到书桌前，挑眉将椅子推开，一个长方形的抽屉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下方轻轻一拉，几个课本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夏喃青的白色耳机。

　　陆于舟把它拿起来，缓缓走到女孩跟前，将东西放到了她手中，随后微微抬腿将床前的抽屉关上，那张照片也一并消失在视线之中。

　　终于拿到了耳机，夏喃青唇角微微扬起，将它装进口袋后才抬起头看向陆于舟。

　　虽说最近是有些降温，不过陆于舟的浴袍也有点太厚了，更何况他系的规规矩矩，领口都过了锁骨，像极了冬日穿搭。

　　夏喃青见状随意地扯了下他的腰带，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热？”

　　见女孩拉住了自己系好的腰带，陆于舟稍稍侧身躲过了她胡乱摆弄的手，又将碎发遮住自己有些泛红的耳尖。

　　“吃饭了吗。”陆于舟低头问道。

　　“吃了。”

　　夏喃青当然还是一样的话术，可是眼前的人并没有将视线挪开，反倒是一直打量着她的表情。

　　不知为何，被陆于舟这么一看夏喃青竟然还有几分心虚，眼看骗不下去，她便率先投降招供。

　　“别看了，虽然没吃，但我家里有面包。”

　　为了防止陆于舟再罗里吧嗦地劝自己留下了吃饭，夏喃青一个侧身便跑到了门前，只见她上扬的眼眸带着笑意，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夏喃青马上跑下了楼梯，跟叔叔阿姨快速道别后，立刻回到了家中。

　　此时徐嘉棉还没有醒过来，夏喃青便从书包中拿了几项作业来到了客厅之中，耳机中放着她最喜欢的音乐，手中不断地列着算式，夏喃青的心情好了许多，嘴中都忍不住将曲调哼出声。

　　雨还在下，屋内本该昏暗，明亮的灯光如同白日的月亮，洒在人身前。

　　夏喃青解题向来很快，将一面卷子写完后，她抬头伸了个懒腰，还未将视线收回，突然发现面前的窗户后站了一个人，或许是注意力太过于集中，这道身影将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发现那人是刚刚才见过的陆于舟。

　　见状夏喃青连忙将窗户打开：“你在这干嘛，为什么不走正门。”

　　“敲门了，你没听见。”

　　闻言夏喃青讪讪一笑，她戴着耳机，确实什么都没听到。

　　陆于舟所站的地方是花园的平地，在屋内的夏喃青比他还高一个头，只见女孩双手扶着窗台，垂眸道：“那你进来。”

　　“不用了，这个给你。”

　　说着陆于舟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夏喃青感觉手上传来一阵热气，这香味，一定是刚刚夏喃青在他家闻到的那个。

　　“都说了我有面包。”

　　“试卷是你的面包？”

　　雨势渐减，陆于舟透明的雨伞划过几道水滴，模糊了他的眼神，夏喃青一直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善意，但……

　　陆于舟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