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梅子冰》浅斐

13、桂花树

　　实心球的比赛结果令夏喃青十分意外，虽说她中考为了体育分数，的确练了很久实心球，没想到至今功力仍在，竟然还得了第三名。

　　此时此刻塑胶跑道上站满了人，接力赛似乎正要开始，远远看过去，陆于舟正在终点前的位置活动着身体，看来他是最后一棒。

　　夏喃青从身旁的贩卖机中买了杯水，刚转身就听到“砰”的一声，在起点等待的选手如同箭矢般冲出去。

　　看到这场景夏喃青连忙加快了脚步，穿过操场率先走到了终点处，此时陆于舟刚好接过这最后一棒，欢呼声、呐喊声、加油声，夏喃青站在人群的后方，通过缝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飞奔过去，随后便是一声哨响。

　　“第一！”

　　“舟哥！”

　　第一棒的张飞扬早就在起点等候，见陆于舟过线，立刻冲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此时的陆于舟似乎也被这欢快的氛围所感染，脸上是少有的笑容。

　　刚想走到他们身边祝贺一下，夏喃青就被身前的两位少女挡住了去路，刚看完比赛，她们显然有些兴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没想到陆于舟这么帅！”

　　“他只是长得有点凶，人很好的！”

　　另一位女生听到这话轻轻笑了几声，敷衍道：“行行行。”

　　“我说的是真的！”

　　话音刚落两位女孩便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她们耳边响起：“借过，谢谢。”

　　夏喃青也随之抬头一看，来的人正是陆于舟，女孩们发现刚刚才议论过的人竟然出现在眼前，连忙将道路让开。

　　而陆于舟则是没有注意到她们慌张的表情，只是径直来到夏喃青面前，低着头小声问道：“这次手里的水是给我的吗？”

　　没想到这家伙又惦记上了自己的水，夏喃青思考一瞬后嘴唇微微弯起，直接将水递到了陆于舟的面前，笑着说：“不然还能给谁。”

　　听到这话陆于舟的眼眸一亮，整个人看起来温顺了很多。

　　刚将水瓶打开准备喝一口，陆于舟背后就迎来重重一击，张飞扬扑到他背上大喊一声：“走吧，咱们去观众席！”

　　水没喝到还洒了出去，陆于舟脸色瞬间晴转阴，握紧拳头转脸说道：“你给我下来。”

　　陆于舟只要不笑，表情就是一副凶狠的模样，更别提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不美丽，张飞扬看到后连忙后退了几步，向一旁的夏喃青发去了求救信号。

　　“拿了第一怎么还绷着一张脸，谁欠你钱了？”

　　夏喃青见状挑眉一笑，轻轻推了一下陆于舟的肩膀示意他与自己一起离开这人群，陆于舟也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了过去。

　　路过主席台，夏喃青看到了班里要参加接力跑的几个女生正站在楼梯旁，脸上皆是焦急的神色。

　　“没事吧。”

　　“要不你还是不要参加比赛了。”

　　几个人中间蹲着一个女孩，只见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些难受。

　　看到这一幕夏喃青不由停下了脚步，还未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瘦高的女孩便走了过来，她仔细一看，这人是她们班上的卢菲。

　　“喃青，你能不能……代替小月参加接力？”眼看比赛就要开始，班上愿意参加跑步的同学已经都在这里了，卢菲心中也有些着急，看到一个同班同学就直接开了口。

　　可是当她回过神才发现眼前站着的两位都冷着一张脸，夏喃青微微上扬的眼角让她看起来并不算太善良，站在她一旁的陆于舟就更不用说了，班上甚至有传闻他私底下总是打架，有许多不良嗜好。

　　两张坏人脸是得不到别人信任的！

　　冷静下来后卢菲稍稍后退了一步，干笑道：“嗯……要不我还是再问问别人吧。”

　　话音刚落主席台便传来了响亮的广播声：“高三女子800米组接力请到起点集合，高三女子组800米接力请到起点集合。”

　　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和难受到站不起来女孩，夏喃青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来吧。”

　　她其实并不擅长运动。

　　听到夏喃青这么说，卢菲一下子抬起头，激动地说：“真的吗！谢谢你！”

　　“别高兴的太早，我几乎不运动的。”

　　现在这个时间能将人凑齐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再回班里找，恐怕就要错过比赛时间了，想到这儿，几位女孩全部都走了过来，纷纷说着不用在意名次。

　　商议完毕，那位身体不适的女孩则是被老师带去了医务室，准备去起点报道时，夏喃青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陆于舟说道：“你先回去吧。”

　　“不了，我在终点等你。”

　　见他要等自己，夏喃青也没有劝阻，只是笑了笑便转身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夏喃青被安排在第二棒，当站在起跑线上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紧张感，看着第一棒的同学鼓足了劲准备全力冲刺，夏喃青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枪再次响起。

　　与上一次不同，站在赛场上的人与台下的人感受完全不同，夏喃青紧紧地盯着第一棒的卢菲，只见她咬紧了牙冠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面，只是对手也不是吃素的，马上要交接棒时，一个短发女生将其超越。

　　“加油！”

　　或许是有感而发，夏喃青轻咬下嘴唇不由地喊出了两个字，若是在平常，她一定理解不了这口头上的鼓励有什么用处。

　　3、2、1。

　　接到棒后，夏喃青转身便往前跑去，只是本就不擅长运动的人体力消失的很快，眼看那短发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远，迎面吹来的风将她碎发吹到两侧，夏喃青在余光中瞥到了身后的人在不断靠近。

　　至少……至少要保持这个名次。

　　常年好成绩的人总归有点好胜心，夏喃青忽略了喉咙的不适感，拼命的将步子迈开，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白花花的一片，只有那鲜艳的交接棒在她眼前不断晃动。

　　“啪！”

　　终于，她没有让其他人追上，顺利的将其交给了队友，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夏喃青只觉得身下一软，刚迈了一步整个人就向前倒去。

　　就在要跌倒之时，一个宽大的手掌拉住了她的手臂，只见陆于舟皱着眉头走到了夏喃青身旁，一把将女孩提溜起来。

　　“我陪你走两步再休息。”

　　他并未多说，只是带着夏喃青离开了跑道，与她一起在操场上走着，虽说完成了比赛，但不知为何，夏喃青心中有些莫名的低落。

　　她总是在想，或许自己可以做的更好一点。

　　“你跑得很好。”

　　陆于舟的话说得十分利落，不是调侃也不是安慰，他说得很认真，认真的连夏喃青都差点相信。

　　陆于舟每次都将这种话冠冕堂皇地说出口，在他眼中夏喃青好像没有任何缺点。

　　听到这话女孩轻笑了一声，记得曾经陆于舟也对她说过相似的话，不过那时并不愉快。

　　“你作文写得很好。”

　　在夏喃青最讨厌语文课，最厌恶那个老师，写出了最烂的一篇文章时，他这样说。

　　只是夏喃青需要的是一句“写的很差，不要再学了。”

　　如果没有兴趣，放弃也很正常吧，可陆于舟却偏不随她心。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当时陆于舟只是听从班主任的话来劝她学习，又何必要求对方一定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呢。

　　过去的事浮现在眼前，那时的夏喃青连反抗都显得无比幼稚。

　　“下次不用这么拼命，尽力就好，没有人会怪你。”

　　或许这句话憋着心中很久，又或许本就不善于表达关心，陆于舟说话时语速很快，就像只是吹过了一阵风。

　　“好。”

　　九月底的树叶还是一样的翠绿，仿佛有着无限的生命力，通往礼堂的旋转楼梯，那棵古老的桂花树仍旧枝繁叶茂，漂亮又洁白的花儿落了满地，清甜的香气还有些醉人。

　　两人不知何时走出了喧嚣的操场，有些酸痛的小腿此时也适应了些许，呼吸逐渐平稳，夏喃青靠在旋转楼梯的墙壁旁，默默地看着花瓣在空中打转。

　　身后的台阶处似乎也有偷懒的同学在闲聊，无意偷听，但两人还是将她们的话尽收耳底。

　　“你听说了吗，校草在比赛的时候把球扔到了一班那个转校生头上。”

　　“是那个皮肤很白，长得很高，感觉有些不好惹的女生？”

　　“就是她！”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问话的人明显有些兴奋，快速道：“不是都说她喜欢校草吗？”

　　“真的假的啊！”

　　眼看着对面就要替她同意，夏喃青立即踮起脚尖趴在墙头上，笑眯眯地说：“假的。”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下来她俩一跳，见自己八卦的人就在一旁，她们连忙说了几声抱歉，随后便立即离开了楼梯处。

　　见着女孩们立刻的身影，陆于舟垂眸看向夏喃青：“你澄清的还挺快。”

　　本来就不是真的，若是真传出去对双方都有麻烦，当初闹成这样只是将计就计的意外，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夏喃青可不打算让谣言继续。

　　不过听到陆于舟这么说，她还是挑起眉头开玩笑地说出了先前在网上看到的那句话：“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

　　沉默过后，陆于舟坐到台阶上小声说：“那也要分人。”

　　“什么？”

　　“没事。”他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奶油般的云朵漂浮在眼前，心中莫名的情绪也被女孩哼出的歌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