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替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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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伊恩搭乘次日一早的航班回到了上海，在回家的路上，他刷着手机，看到了好几则有关俞景坤的报道。
一夜之间，Leviheim总裁的风头盖过了品牌本身，营销号底下的数万条评论都在讨论俞景坤的脸蛋、身材、财富……
甚至热评的第一条，是有人截下俞景坤步行时的画面，放大了他西裤的裆部。
那条评论下有2000余则回复，嘻嘻哈哈地讨论那个有些凸起的弧度意味着怎样的尺寸。
要不是网友截了图，宋伊恩压根没注意到那个视频中还有这样的细节。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体会到了一点点女性被凝视时的无力感。
大家好像都不在乎一个亚洲人孤身在欧美闯荡是多么的艰难辛苦。
人们只关注皮囊和钱包，还有□□里的东西，对男人、对女人都是一样。
宋伊恩低头看着营销号发布的视频文案：Leviheim新任华裔CEO.
华裔。宋伊恩在心里说。很难的啊。他还那么年轻……
只是好像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乎。
可宋伊恩知道一些。
他知道俞景坤每晚的睡眠时间一定不会超过5小时，这是他从大学开始就保持的作息。
他睡得也很浅，曾经观察到这一切时，宋伊恩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慌张。
俞景坤却用‘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同’‘体检报告一切正常’搪塞了过去。
直到有一次宋伊恩梦见俞景坤得了很严重的病，醒来后郁郁寡欢了好几天，于是强硬地要求俞景坤改变生活作息。
在宋伊恩的努力下，三个月后，俞景坤的睡眠时间终于顺利延长到了6小时。
宋伊恩第一次煮解酒汤是因为看见俞景坤靠在沙发上仰起头难受的侧脸，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人真的喝了太多酒的时候，解酒汤是没有用的。
宋伊恩记得俞景坤说，灌醉他的是一个长辈，是他父亲的朋友，所以他没有办法拒绝。
说完俞景坤就去厕所吐了，等他出来时，宋伊恩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这种人根本就不算什么长辈！宋伊恩气急败坏地说。
俞景坤却笑了，他摸摸宋伊恩的脑袋，说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家里的衣帽间塞满了宋伊恩的衣服，客厅的壁柜用来放宋伊恩的漫画书和手办，吧台的酒柜里也几乎都是宋伊恩买的饮料、茶罐、旅行时收集的漂亮水杯……
家里最小的房间装成了俞景坤的书房，他偶尔在那里处理工作。他看很多很多书，打破了宋伊恩19年来对生意人的刻板印象。
在遇见俞景坤之前，宋伊恩见过的最有钱的人，是伦敦华人圈的几个温州老板，他们的下一代大多都是纨绔子弟，可以一辈子游手好闲、坐吃山空。
说不嫉妒他们是假的。
但年少的宋伊恩想了想，他也不是一个多么努力的人，他好几次因为沉迷追番没有好好复习，最后化学又考了不及格。
在妈妈宣布要移民的时候，宋伊恩开心的不得了，因为他知道英国的学业要轻松许多，他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可以一直呆在空调房里看动漫、过暑假。
要是他有一对有钱的父母，大概也要变成一个纨绔子弟的。宋伊恩想。
后来，可能是受到俞景坤的影响，某一天，宋伊恩忽然对自己这种‘得过且过’的人生态度感到十分羞愧。
一个从来没有过雄心壮志的人，第一次拥有了确切的梦想，是在一次和俞景坤的对话之后。
入行做模特的第一年，宋伊恩发现自己很享受拍摄，也会因为走秀而感到无比兴奋。
工作了一年后，宋伊恩拥有了一笔不少的存款，他在一个没有工作的下午跑去商场买了一堆衣服，回家后就乐此不疲地玩起了换装搭配游戏。
只是没过多久，宋伊恩就开始对这份热爱感到羞耻。
拍照算什么梦想？走秀又算什么梦想？接到更顶级的品牌合作？难道不是虚荣心作祟吗？
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像俞景坤那样的。要看很多书，要工作很长时间，再不济也得像演员一样，至少演戏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那一晚宋伊恩又失眠了，他又哭完了一整包面纸，而俞景坤又耐心地说了一晚上的话。
他说设计师的作品需要有人来呈现，他说美丽是人类亘古不变的追求，他说维持美貌所付出的努力并没有那么容易，他说如果虚荣心让人充满了干劲那就不要去讨厌它……
宋伊恩听着这头头是道的演讲，心里却还是非常难受。
良久，俞景坤将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是NotVictims的店铺页面。
那是宋伊恩被骗去陪酒之后的第一份工作，是俞景坤介绍给他的。
宋伊恩在手机屏幕中看见自己的照片，照片下面写着一串夸张的销量数字。
这时，俞景坤又打开了商品的评论区，找出了几条因为收获了漂亮衣服而无比高兴的买家好评。
“这就是你的价值。”俞景坤说，“如果你觉得服装设计师的工作有价值有意义，那模特也是一样的。一个品牌从设计到出货，再到拍摄宣传，最后是销售，甚至很多品牌还会把收益投入慈善事业，这其中少了任何一环都做不成，是不是？”
宋伊恩抬起哭红的眼睛，呆滞地点了点头。
俞景坤笑着揉揉他的脑袋，“你负责的部分就是拍好看的宣传照、视频广告，所以你不能想喝奶茶就喝奶茶，每个星期都至少要去三次健身房。这就是你的工作，你也做得很好，是不是？”
宋伊恩抹掉脸颊的泪水，又点点头。
“想和奢侈品牌合作算不上什么虚荣心。是因为你很有目标，你很要强，所以你把你的终点设在了行业的顶峰。我觉得是很好的想法。”俞景坤揉抚着宋伊恩的后颈，又道：“我喜欢你也不止是因为好看，伊恩，你很优秀，很努力，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
“……真的吗？”宋伊恩鼻音浓重地开口，于是又抽出一张面纸清了清鼻子，含糊不清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很色。”
空气凝固了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俞景坤将宋伊恩搂进怀里，啄了啄他的脸颊。
宋伊恩蹭蹭他的胸膛，哼咛道：“哥哥……”
俞景坤收紧怀抱，“宝贝。”
“哥哥……”
“嗯？”
“哥哥……”
“嗯？宝贝。”
“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宝贝。”
宋伊恩埋在俞景坤的怀里，咕哝道：“我今天买了Marni Rossi的风衣，我好想有一天也可以接到他们的拍摄……”
“会接到的。”俞景坤说。
“可是我的脸接不到高奢……”
“嗯？谁说的？”
“只有那种丑男模才能接到高奢。”
俞景坤轻声笑了，“怎么说别人是丑男模？”
“切，业内都是这么说的好吧？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宋伊恩仰起脸蛋，“就那种眼睛很小脸很方的模特啊，高奢不就喜欢找这种……”
下一秒，宋伊恩哀嚎：“像我这种男人就是吃了长得太帅的亏啊！！”
俞景坤摸摸他的脸，“市场会变的，有一天你会接到的。”
宋伊恩像只泄气的皮球，生无可恋道：“唉……算了，钱赚来够花就行了，接什么牌子都没差。要不我去拍戏吧？好多人说我的脸适合拍戏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16岁的时候还有电影来找我呢。”
“你喜欢演戏？”俞景坤问。
这话倒是把宋伊恩给问住了，他认真思考了几秒钟，“……我们平时玩的cosplay算演戏吗？”
俞景坤短暂地闭上眼，忍笑道：“……算g.v？”
“啊啊啊啊！！！！”宋伊恩惊慌失措地捂住俞景坤的嘴，满脸通红道：“什么鬼啊！！！！”
俞景坤的双眼弯成了两道月牙，笑声在宋伊恩的手掌心中闷响。
“好吧，我不喜欢演戏。”宋伊恩松开他，“还是不拍戏了。而且也没有导演找我。”
俞景坤环住宋伊恩的腰，一边收紧力道，一边在他耳边说：“有一天你会和Marni Rossi合作的，你相信我吗？”
“你又不是神仙……”宋伊恩撇了撇嘴，眼底却闪烁着期待，“为什么啊？你觉得我可以啊？”
俞景坤笑着点头，“市场的规则不会一成不变。”
宋伊恩露出窃笑，“也对，说不定哪一年就轮到我了，哈哈哈哈哈。”
那天过去之后，宋伊恩在网上刷到了一则有关吸引力法则的视频，时长五六分钟，他看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当天宋伊恩就去买了好看的水笔和小本子，坐在俞景坤的书房里，严格按照视频的讲解，写下了他的第一篇《吸引力显化日记》——
尊敬又亲爱的宇宙，今天是11月25日，感谢你带给我美好的一天！
以下是我的心愿：
1.我和哥（哥字划掉）俞景坤还有邵兰珍的身体都非常健康！我们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2.我接到了Marni Rossi的合作！拍摄和走秀都有！
3.俞景坤变得很闲，一直呆在上海，而且我们每个月都出去旅游！p.s.没有事业副作用。
4.我的科目二考试过了！
5.我又长高了！长到了（…涂涂改改…）186cm！
感恩宇宙！感恩我自己！我会越来越好！
写完结束语，宋伊恩举起本子端详了一会儿，尤其是第5条心愿，看起来十分贪得无厌。
宋伊恩合上本子，一阵心虚，然后把他的《吸引力显化日记》藏进了漫画书柜的角落里。
连续写了一星期后，那本笔记本也成功地长眠在了漫画柜中。
现在想来，那五个愿望里只实现了Marni Rossi和科目二而已。
不知不觉中，宋伊恩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已经把营销号发的有关俞景坤的视频循环了好几遍。
宋伊恩叹了声气，关掉了手机。
想当初接到Marni Rossi的拍摄，宋伊恩高兴了一整个月，还翻出了那本吸引日记，怒写了一百字的还愿感谢信。
但是宋伊恩很快就怀疑到了俞景坤头上。
那时候俞景坤还很义正严辞地说这次Marni Rossi的合作绝不是因为他的关系，结果这会儿他就成了Marni Rossi的股东。
还说什么市场的规则会变……
搞了半天是他变的……
宋伊恩托腮看着窗外，想到这儿便撇了撇嘴。
到家后，宋伊恩放下行李就去看新房子了。
他和租房中介约好了几户心仪的屋子，趁着白日确认好采光、隔音都没问题之后，傍晚就签了合同交了定金。
晚饭是和李洛严一起吃的，他们约在一家餐厅碰头，饭后散步的路上还遇见了李洛严的粉丝。
看着要到合影后雀跃离去的女孩们，宋伊恩思考片刻，认真道：“诶，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总这样出来啊？”
“啊？为什么？”李洛严搂住宋伊恩的肩膀。
宋伊恩轻巧地挣脱，“喂，你小心点啊。前面我还看到有人好像在偷拍你……”
“那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不想混了啊？”宋伊恩没好气地说，“偶尔被拍到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朋友，要是我们三天两头被人偶遇，肯定会有人怀疑啊。”
李洛严皱起眉，沉默几秒后，他又毫无所谓地搂住宋伊恩，“死不承认不就完了。”
“……”宋伊恩扒下他的手臂，快步走开，“我可不想挨骂。”
李洛严眯起眼睛，一把将人捞了回来，“你能挨什么骂？”
宋伊恩无奈地回眸，“我都刷到你的梦女视频了，LukeLee.”
李洛严勾唇一笑，带着几分得意道：“你吃醋啦？”
“哎，你别搞了，回家再抱不行吗？”宋伊恩拍打他的手臂，“叫个车走吧。”
李洛严忽觉心情大好，便哼哼着松开了宋伊恩。
外婆家没有投影仪，只有客厅的电视机，宋伊恩记得这电视刚买来的时候明明觉得很大，现在却变得又小又旧，看着都废眼睛。
洗完澡后，宋伊恩和李洛严一同窝在沙发上，电视随机播放着节目，而他们各自刷着手机。
李洛严自说自话搬了一盏中古风台灯来，整间客厅除了电视的荧光，就只有那盏台灯在散发暖光。
昏黄中，李洛严偷偷瞄了宋伊恩一眼，“诶，那个俞什么的，好像和赵奕辰在一起了。你看到了吗？”
宋伊恩正在修广告图，顿了一秒，平淡道：“噢，没刷到。”
“他不是前两天还在烦你吗？”
“还好吧，最近都还好。”
“真的啊？”李洛严猛地坐起来，“不是还给你打钱了吗？”
看着李洛严欣喜若狂的表情，宋伊恩又想起了昨晚俞景坤的解释，他犹豫了几秒，模棱两可道：“会还的……哦对了，他让我把他加回来，我就加了，还完钱再删。”
“啊？！”李洛严迅速挂起了脸，“我操，你干嘛加他啊？！”
“毕竟是债主啊。”宋伊恩说。
“那我给你还，你赶紧把他删了，不就两百万？我也有啊。”
“……Luke，我不能借你的钱。而且两百万不是小钱。”
“你都能借他的钱不能借我的钱？！”李洛严激动地站了起来。
“借都已经借了啊。”宋伊恩皱眉道，“我不是说了吗？又没有交集，他也没有拿钱威胁我。”
“那我会拿钱威胁你啊？！”李洛严瞪大了眼睛，“你要他的不要我的？”
宋伊恩沉了口气，想起上个月李洛严还用拉黑父母的事要挟他放弃模特事业，心里就一阵烦躁。
“……你爸妈深怕我骗你的钱，你都忘了？”宋伊恩抬起眼，冷冷道：“我也有自尊心的吧？”
李洛严哽住了，“……我又不会告诉他们，有什么关系啊？”他贴着宋伊恩坐下，“我都没花我妈的钱了，老公存款很多的好不好，区区两百万算什么？”
李洛严见宋伊恩不说话，一把抱住他，“我今天不是还去签综艺合同了嘛，我已经决定了，除了乐队和账号，以后也要多跑节目，等我赚的比我爸妈还多了，他们肯定不会说我了。”他神神秘秘地凑到宋伊恩耳边，“……到时候老公就说这都是你的功劳。把我爸妈感动死。”
宋伊恩瞥了李洛严一眼，心想着这养到25岁的儿子都离家出走了，你爸妈不恨死我都算好了，还感动死……
当时在济州岛，他就是听了李洛严的慷慨陈词然后就感动得不行，暗自发誓要和李洛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还要努力工作让李秋馥两夫妻放心。
同居时，宋伊恩好几次看见李洛严弄乱的衣柜、厨房、洗手台，他都想着要给李洛严一些时间慢慢改掉坏习惯，便帮他收拾了。
谁知一到闹矛盾时分，李洛严就把和家人吵架的黑锅扣到了他的头上，还以此要求他从此不再做模特……
想到这儿，宋伊恩不禁扯了扯嘴角。
他可不会再上当一次了。
这要是收了李洛严的钱，指不定以后还要拿来和他交换什么别的‘条件’。
“怎么样啊？”李洛严狠狠亲了口宋伊恩的脸颊，“老公帮你还钱嘛，好不好啊？你都不用还我，就当我给外婆交的钱，怎么样？”
宋伊恩斜眼看他，“……不用了。反正他都和赵奕辰在一起了，你还怕什么？”
李洛严刚想反驳。
“你之前列表里也很多前任啊，我以为你挺能理解我的。”宋伊恩别过头，继续认真修图，“我真的不想欠你钱，Luke，你别再说了。”
李洛严不悦地吹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俞景坤既然已经有了新欢……
唉，好不容易才和好，这考察期还没过呢，还是别惹宋伊恩不高兴了。
想到这里，李洛严从背后环住宋伊恩，将脑袋卡在他肩窝处，“好吧，知道了。”
李洛严盯着宋伊恩手机里的一通操作，那图片修了跟没修似的，也不知道宋伊恩忙活个老半天是在干什么……
“你干嘛自己修啊，交给后期呗。”李洛严咕哝道。
“找别人修图要给钱啊。”宋伊恩头也不回道，“反正又不难，还能多练一个技能，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噢……”李洛严埋头蹭了蹭宋伊恩的颈窝，嘟囔道：“老婆我想你了……”
宋伊恩认真敲打着手机，淡淡道：“我也想你。”
“他妈的……”李洛严抬起头，睨他一眼，“哪有这么敷衍老公的？！”
宋伊恩无奈地叹气，“我在工作啊……我和pr说了明天12点前交稿的，品牌要我交40张图以上，我这才修了几张啊……”
“……啊？！”李洛严绝望了，“那你还要多久啊？”
宋伊恩修图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你还要工作多久啊……”李洛严收紧怀抱，“都不陪老公的，是不是在香港都没有想老公？”
说着，李洛严亲了口宋伊恩的脖子。
宋伊恩浑身一颤，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今天没力气。”宋伊恩说。
“……噢”李洛严垂头丧气道，“那就抱抱呗。”
宋伊恩见他没有软磨硬泡，有点意外，也有点欣慰，于是他摸摸李洛严的脑袋，语气都柔软了不少，“嗯……那我先工作了。”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替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