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孩》麻吉森

27、他的婚礼

　　他们沉默着走了几步，宋伊恩心中思绪万千——这么多年来，有关他和俞景坤的关系，无一人不劝他分手远离。
　　当然，宋伊恩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俞景坤宣布结婚后，他们还纠缠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对宋伊恩产生的心理阴影仅次于母亲去世。那阴影巨大到，他至今看见白色婚纱，都会生理性地干呕。

　　那一个月，尤其是俞景坤婚礼的那几天，宋伊恩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婚礼当天，宋伊恩刚好没有拍摄。他坐在沈一宁家，魂不守舍地想着，俞景坤在做什么？在给那个女人戴戒指吗？会彼此宣誓一生一世的诺言吗？会吻她吗？他说不会碰她，是真的吗？万一，万一到了晚上……

　　沈一宁和宋伊恩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泪眼纵横地给俞景坤拨去了当天的第三十通电话。
　　宋伊恩觉得自己快疯了，抓心挠肺地难受，可能人死了都未必有那么痛苦。
　　他不管不顾地买了机票去北京，一个人坐在俞景坤家等到了深夜，俞景坤才终于拨回了电话。

　　“宝贝，你在做什么？”俞景坤的声音哑哑的、轻飘飘的。
　　宋伊恩握着手机放声大哭。
　　“怎么来北京了？你在家吗？”
　　宋伊恩想说些什么，可人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抽抽噎噎的，竟然连一个完整的字也吐不出来。
　　“宝宝，别哭，你在哪里？哥哥去找你，好不好？”
　　宋伊恩终于断断续续地应了一句完整的话。

　　俞景坤在挂断电话后的半个小时内出现了。
　　届时宋伊恩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地抬起泪眼，在门框里看见那个披着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
　　他从来没有那样精心打扮过，头发抓了造型，发胶在射灯下泛着光泽，那身昂贵的呢大衣下是新郎的高定西装。

　　宋伊恩的泪水又一次积满眼眶。
　　他想就这样直接扑过去，甚至在脑内模拟了一遍动作，但是没有一丝力气。

　　俞景坤急躁地褪去大衣，鞋子也来不及脱，朝他快步走过来。
　　紧接着，宋伊恩被揽入一个充满陌生气味的怀抱，有酒味、有烟味、有香水味……一时间，眼泪夺眶而出，汹涌地流了一阵子，干涸了。
　　俞景坤抱着他说尽了肉麻的情话，宋伊恩却不像以前那样感到心动和满足。
　　为什么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那天晚上他们仿佛回到刚在一起时的激情，彻夜缠绵，直到天亮。
　　宋伊恩却觉得虚空不已。
　　上一次感到这样的绝望和寂寞，是他妈妈离世的时候……
　　但那次的悲痛中有惶恐和害怕，而这一次，他有点看不起自己。

　　宋伊恩趁俞景坤熟睡时，偷偷拿来了他的手机。
　　原本，俞景坤的手机桌面是宋伊恩的照片，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默认图案。
　　但微信的置顶还是他，他的备注还是宝贝，还有那两个宋伊恩自己加上去的爱心。

　　再往下，是一个叫程香诗的人，头像是一张婚纱照合影，左边的男人是宋伊恩再熟悉不过的……
　　旁边的女人戴着头纱，算不上多美丽，但气质优雅又高贵。
　　他们还真的挺般配的。
　　电影里拍的豪门世家的公子和小姐结婚，原来是写实的。
　　想到这里，宋伊恩捂着嘴一阵干呕。

　　脑海里又闪过几个猜疑：
　　这张婚纱照是什么时候拍的？
　　是俞景坤说在忙的某一次吗？

　　那个对话框上有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圆点，宋伊恩颤抖着点开——
　　【你去哪里了？】
　　【景坤，我爸看见你走了】
　　【我们至少要给家里一个交代啊】

　　【没事了，我应付过去了】

　　【我明白感情需要培养，但今天是新婚】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在哪？】

　　窗外已是黎明破晓时分，宋伊恩看着这一大串信息，竟然心生出了窃喜。
　　有一瞬间，他的大脑里闪过残存的理智，隐约为这份喜悦羞愧了一秒钟。
　　但一秒钟太短暂了，他很快被扭曲的安全感吞没，钻进俞景坤的怀里沉睡过去。

　　醒来已是下午，床上只有宋伊恩一人，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光着脚在家四处走，呼唤俞景坤的名字。
　　无助和抓狂又一次巨浪似地袭来，宋伊恩呆坐在沙发上，干流着泪，看着太阳西沉。

　　这只是那一个月的冰山一角，他被这样反复折磨了一个月，终于，孙墨的出现解脱了他。
　　而解脱也不过是一瞬间的痛快。
　　宋伊恩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失去俞景坤的痛苦、对程香诗的愧疚、对前途的恐惧，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那时他住在陌生的出租屋里，如同置身地狱。
　　待失恋的悲痛缓过来一些，宋伊恩又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

　　从养老院走回家的时间是15分钟左右，宋伊恩精简地诉说了他和俞景坤的故事，而谢贞羽安静地听完，安慰了宋伊恩几句。

　　谢贞羽笑叹道，“诶，你前男友可能和我的有点像，他也是出轨结婚，而且我们分手三个月他就领证办婚礼了。”
　　“我靠……”
　　“在一起的时候，我去外地拍摄，怕他在家里饿着，还给他做了好多预制菜冻在冰箱里，还包了饺子。”谢贞羽摇了摇头，“想来都后悔死了。”
　　“你应该给他在饭里下毒。”
　　“哈哈哈，英树也说过！我还梦到过他找我复合，我立马答应了。梦里英树一边骂我，我还一边订机票回老家找他，哈哈哈哈哈。”
　　“噗——”

　　聊着聊着，他们走进电梯，很快，宋伊恩家到了。
　　宋伊恩一边和谢贞羽说笑，一边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李洛严正站在客厅，环着双臂，看见谢贞羽的瞬间，脸都黑了。
　　宋伊恩心中简直警铃大作。而谢贞羽凝神看了李洛严一会儿，呆住了。

　　“你怎么才回来？”李洛严冷声说。
　　“我才要问你吧……”宋伊恩声音虚弱，“你干嘛一声不吭来我家？”
　　“我不能来吗？”李洛严挑眉，眼神越过宋伊恩，盯着谢贞羽。

　　谢贞羽尴尬地微笑了一下，“Hi……”
　　李洛严理也没理她，对宋伊恩说：“你不介绍一下吗？”

　　傻子都看出来李洛严生气了，虽然宋伊恩觉得他气得毫无道理，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李洛严极力隐忍的模样了。
　　宋伊恩也忍下不悦，道：“这是小羽，我朋友。”
　　谢贞羽立刻接茬：“你好啊。”
　　“他是Luke。”宋伊恩冲谢贞羽笑了笑。
　　李洛严没有回应，他等了几秒，还没等到宋伊恩的下文，面色更难看了。

　　又等了一会儿，宋伊恩才挠着头说：“之前一直没好意思说……就……哈哈哈哈……”
　　谢贞羽贴心地说：“哦哦，哎呀，哈哈哈哈，我懂啦。”
　　宋伊恩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李洛严却在他背后阴森森道：“怎么？我这么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