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孩》麻吉森

11、真的结束了

　　俞景坤身上散发着淡淡烟草和香氛混合的好闻气味，和他并肩走的这一路，宋伊恩都在紧张地狂喝奶茶。
　　不一会儿，杯子就空了。

　　俞景坤似乎一直在看他，但宋伊恩可不能看回去，不仅这样，他也绝不会做那个先开口说话的人！

　　“要不要再买一杯？”俞景坤说。
　　又是那种哄人的嗓音。
　　宋伊恩心头一软，稀里糊涂地就点了点头。

　　“喝什么？”
　　“koi。”
　　俞景坤垂眼看向宋伊恩手中的空杯，上面也写着KOI的字样。他不记得宋伊恩以前喝过这个牌子，可是过去三年了，一切都会发生改变，倒也正常。
　　“那走吧。”俞景坤伸手去牵他，宋伊恩却后退了一步。
　　“算了，还是不喝了。”宋伊恩低着头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他很想问俞景坤为什么会出现在集市这边，但又不想要主动和他搭话。于是只好保持沉默，尽量用最冷淡的态度回答俞景坤的每一个问题。

　　“签新公司了吗？”俞景坤问。
　　宋伊恩摇摇头。
　　“做个人模特也不错，应该也有很多邀约的品牌面试吧？”
　　宋伊恩点点头。
　　“模特经纪水很深，如果要再签新公司，我帮你看看，好不好？”
　　宋伊恩愣愣地点头，下一秒，又连连摇头。
　　“我自己会看的。”他冷冰冰道。
　　“万一又签到ace那种，怎么办？嗯？”俞景坤柔声说。

　　Ace就是宋伊恩的前公司。
　　一想到那家恶臭的公司，宋伊恩就有一阵火气。
　　他冷哼一声，道：“嗯，怎么办？就再遇到一个你这样的人呗。”
　　说完，宋伊恩瞪他一眼。
　　俞景坤还是笑着，丝毫不恼。

　　宋伊恩却有一刹那错愕。
　　他……好像不如三年前那么年轻了。
　　但是，也变得更英俊了。

　　想到这儿，宋伊恩立刻收回视线。
　　刚刚不是还有人搭讪他吗？谁知道这几年他有没有找过别人？又不是那种结了婚就会安分守己的人……
　　宋伊恩没由来地想起沈一宁说过的：俞景坤肯定没少嫖。
　　本来就够难受了，这下，心脏简直酸得要爆炸。

　　“说不定就能遇到你本人在里面消费。”宋伊恩讽刺道。
　　“我什么时候去那种地方消费了？”俞景坤无奈地笑了，“好冤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去了吗。”宋伊恩愤愤地咕哝。
　　“那是在应酬呀……”
　　“谁知道。”宋伊恩觉得自己快哭了，“谁知道你……”他越说越小声，“是不是常嫖……”

　　“我不嫖。”俞景坤说，“没有嫖过。”
　　“鬼才信。”
　　“我有必要吗？嗯？”俞景坤轻声笑了。
　　“谁知道？”宋伊恩看着地板，认真说：“男明星都有嫖的，你有什么不行？”
　　“是吗？那个男明星也有你这么可爱的男朋友吗？”

　　宋伊恩一时语塞了。
　　他想了半天才恶狠狠道：“我又不是你的男朋友。”
　　这样还不够解气。
　　“脏死了。”宋伊恩拧起眉毛，心脏还是酸得难受，又补一句：“恶心死了。”

　　俞景坤凝神看着宋伊恩一会儿，便又伸手去牵他。
　　“怎么连这个都要怀疑我？宝贝。”

　　温热的大手一瞬包裹着宋伊恩，他贪恋那温度，却仍然在几秒后甩开了俞景坤。
　　“你不是就喜欢——”话说一半，宋伊恩的眼前模糊了，他强忍住泪水，“你来找我干什么，你不是情人多得很吗？”
　　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宋伊恩抹了抹眼睛。
　　“我要回去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在下一秒，被俞景坤拉入了怀抱。
　　温暖和香气在一瞬间将宋伊恩包裹，他靠在俞景坤坚实的胸膛，敞开的飞行夹克下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宋伊恩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然后，他的心脏也跟着加速跳动起来。

　　“宝贝……我哪来的什么情人？”俞景坤摸摸他的脑袋，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伊恩，宝贝，乖乖。不想哥哥吗？”
　　宋伊恩的心跳更快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宝贝。”俞景坤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又亲了亲宋伊恩的脸颊，“抱着你感觉真好。”
　　宋伊恩推搡他，“别恶心我。”
　　可俞景坤一动不动，将他死死锁在怀里。他揉着宋伊恩的头发问：“和你说那些的是孙墨吗？”
　　宋伊恩没有说话，眼泪却不知为何流下。可能是魂牵梦绕的声音就在耳边，可能是俞景坤的拥抱太温暖，而他心心念念的这一切，都应该亲手推开。
　　“嗯？”俞景坤单手圈着他，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孙墨和你说什么了？”
　　宋伊恩不说话，也不看他。

　　俞景坤叹了声气，“在我们认识的一年后，我才和孙墨明说了不再联系。因为我和他并不是恋人关系，没有什么分手一说，所以拖了很久。以前，孙墨是我的床伴里能说得上话的一个人，后来变成了朋友。”
　　宋伊恩只觉得大脑发懵，脑袋几乎要停止运转。
　　“我和他认识很久了，说断就断也没那么容易。至于之前的床伴，很早就不联系了，从我们在一起开始就没有联系过。我不知道是孙墨都说了些什么，但我从来不是滥交的人，宝贝。”

　　宋伊恩怔怔地看着俞景坤，孙墨当时和他说过的话又重新在耳畔回响：
　　“你也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对吗？”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帮我开了家网店，还有几家实体店。嗯，那家火锅连锁就是我的。”
　　“你呢？只是做模特吗？青春饭可不稳定。努力一把吧？开店也没什么难的，趁没分手，让俞景坤教教你不就完了，他挺大方的。”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说不听？我也是看你长得帅才好心劝你哦，小弟弟。”
　　“俞景坤迟早会甩了你的，他从来不给任何一个人名份，我跟了他6年，看着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你觉得他会怎么向别人说起我？”

　　他会怎么说起孙墨？
　　宋伊恩现在终于知道了答案——
　　床伴里，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那俞景坤又会怎么说起他？他宋伊恩又算什么？他是不是第二个孙墨？
　　不……
　　或许他不如孙墨。

　　孙墨离开后依旧过着富裕的生活，他提着数十万的铂金包，戴着百万级的海瑞温斯顿项链，那一手美甲就能支付宋伊恩一个月的房租。
　　这些都是俞景坤曾经非常宠爱他的证据。

　　而宋伊恩什么也没有。
　　其实他也不想要那些东西，奢侈品不过就是富人的日用品，当他不能再随手使用时，就成了负担。它们高贵地摆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宋伊恩：你已经被抛弃了。

　　他不像孙墨那样喜欢手表珠宝，即使俞景坤买了，他也总是忘记戴，走的时候也没有拿走任何一件。
　　宋伊恩搬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些衣服鞋子和背包，还有几台他自己也买得起的游戏机和单反相机。

　　后来，看到那些东西就会想到俞景坤，留着心烦，扔了可惜，那不如都卖了。
　　宋伊恩一股脑儿将它们打包起来，贱价卖给中古店。没得多少钱，因为都是些不保值的日用品。

　　如果是孙墨的跑车和手表，少说也能在上海换几套房子。
　　所以，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第二个孙墨？

　　俞景坤的话没人能验真假，但他给的钱总归是真金白银。
　　孙墨就是得到了更多，不是吗？

　　“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在和孙墨……”宋伊恩双目失焦地说，“你承认了是吗？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你们还没有分手。”

　　俞景坤温柔地拨开宋伊恩额前的头发。
　　“我和孙墨只是朋友，没有分手一说。”

　　此话一出，又让宋伊恩想起了孙墨说的：俞景坤不给任何一个人名份。
　　宋伊恩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那你们睡过吗？”他问。

　　俞景坤圈着他不松手，却没有说话。
　　宋伊恩只觉得浑身发冷。

　　“是我不好……”俞景坤叹声道，“但那已经是很早的事了，在我们相处不久的时候。”

　　“朋友……”宋伊恩抬起头，眼神写满绝望，“你想说睡朋友就不算出轨吗？”
　　俞景坤摸摸他的脸，“那时我们的关系并不明朗。后来我就一直一心一意地对你，不是吗？”

　　宋伊恩无力地笑了，他任由俞景坤抱着自己，没有任何推开他的力气。
　　“对不起啊……我们对一心一意的理解好像不太一样。”
　　“我的心里只有你，伊恩。”
　　“天呐……”宋伊恩干笑了两声，“所以我也可以和别人睡觉吗？只要我嘴上说心里有你就行了，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误会。”宋伊恩推了推他，“你放开我吧。”
　　“我一直以为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婚姻。所以我离婚了。”俞景坤苦涩地说，“可能我说这些话像在狡辩。那时候是我不好，我没有想过要进入一段关系，这对你不负责，我明白。但那只是一开始，最开始的时候。我的工作一直很忙，没时间恋爱，所以我习惯了那样和人打交道。我也不知道没有及时处理孙墨的关系，会让你这么难受。”

　　“你是不知道我会难受吗？你是没想让我知道吧。”
　　“孙墨真的不重要，伊恩。”
　　“不重要？”宋伊恩倒吸了口气，“你真的好厉害啊……为什么能把出轨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天呐……你说的……”他讽刺地轻笑一声，“我都不知道我和孙墨谁才算小三了。”
　　“宝贝……我爱你。你怎么会是小三？我们之间从来也没有第三个人，我只爱你。”
　　“爱我？你这么爱我，三年没见，也过得挺好的。”宋伊恩面无表情，“人生往后的几十年，你也保持这三年的状态，自己好好过吧。”

　　“这三年我没有机会回来。LinkD的事你也知道啊……除了程建生没有人能帮我。”俞景坤急促地说完，才想起来解释，“就是程香诗的父亲。”

　　听见程香诗的名字，宋伊恩的心脏有一瞬间抽疼。

　　“你知道的啊……我们家，我爸那边不方便和美国人打交道，我也不想问他要钱。”俞景坤吞咽了一下，“程建生和她都希望在美国备孕，我只能先配合她过去，刚好加州那边也有事情也要处理。”

　　备孕。
　　宋伊恩抿了抿唇，“你有孩子了？”

　　“没有，没有孩子。”俞景坤沉重地叹息，“我说我一直都在等着回来找你，你相信吗？”
　　宋伊恩终于看了他一眼——俞景坤垂着眼眸，眼底有些红了。
　　记得那天他说要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从没见过俞景坤那么紧张的样子，从没见过他的眼泪。所以，宋伊恩就笃定地认为俞景坤离不开自己，认为那就是爱情。

　　“我答应过你不会有孩子，当然会做到。”俞景坤蹙着眉，红着眼，像是下一秒就要落泪，“我一直记着。我不会做让你难受的事，宝贝，伊恩，你想要怎么样生活我都可以配合你，我已经离婚了，三年前的人情也还清了，我可以把我有的资产都给你。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宋伊恩摆手叫停，“你松开我。”
　　俞景坤却圈紧了怀抱，声音微颤：“你想要什么，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我都会照做。好吗？”

　　宋伊恩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算孙墨的事情可以相信他。就像他说的那样好了，他当时是一个27岁但是没有恋爱经验的男人，然后遇到了宋伊恩，混蛋了几个月后决定做一个好人。就当事实是这样好了。
　　孙墨的事情可以不计较，那后来呢？结婚的事呢？他消失了三年的事呢？

　　“俞景坤……”宋伊恩长舒一口气，“谢谢你和我说这些。现在，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宋伊恩原本还想问他，为什么停了自己的工作。现在想来，也没必要了。

　　听到他解释自己的‘苦衷’，说实话，宋伊恩竟然真的觉得有那么一丝道理。
　　可是宋伊恩不懂生意、不懂企业运转的规则、他甚至也不懂俞景坤在做的工作究竟是什么。
　　因为他什么都不懂，所以俞景坤随便说什么都没关系，他又无从考证。
　　这一瞬间，宋伊恩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一道无比深厚的墙，俞景坤可以自由地进出，而他不能。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俞景坤想要欺骗他、隐瞒他、或是得到他的爱，都是那么容易的事。

　　宋伊恩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几个问句：
　　换作现在的他，还会爱上当年的俞景坤吗？
　　假如一切糟糕的事都没有发生，俞景坤还是那个完美的恋人，宋伊恩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思索了几秒，宋伊恩推了推俞景坤。
　　“我可以相信你说的，但是，俞景坤，我们真的结束了。”

　　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年龄、阅历、阶级……一道又一道的墙隔在他们之间。
　　18岁时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跟着感觉走。
　　喜欢、迷恋、心动，所以在一起，丝毫不知道未来将要面临什么。

　　想到这里，宋伊恩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俞景坤的怀抱。

　　“为什么？”俞景坤拉住他，“我不是说着玩的，伊恩。我理解你没有安全感，这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好，所以我说，我的资产都可以写上你的名字，这样一来，失去了你我就一无所有，也不行吗？不能够证明我爱你吗？我可以把我有的一切都给你。你可以不用马上相信我，但是你先回来，先回来我身边。我们的家还是那样，所有的摆设都是以前的样子，都是你喜欢的样子，我没有动过，只有人定期去打扫。如果你已经不喜欢了也可以再换一套，我们就像以前一样生活，就先这样，然后，时间会证明一切。”

　　宋伊恩皱了皱眉，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
　　“我有新的生活了，也在接触新的人，我不想回去过以前的生活了。”

　　俞景坤怔住了。
　　“李洛严吗？”他忽然别回头，似是不屑地笑了声，“伊恩，你要接触的新的人就是那种人吗？”
　　“和你有关系吗？”
　　“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他那个圈子有多乱吗？演出结束就开一场after party选妃，平时组局睡粉丝一样不落——”
　　“够了！”宋伊恩厉声打断他，“我不想说Luke的事，你如果说完了，我就走了。”

　　“我是在担心你！”
　　一秒之后，俞景坤又软下态度。
　　“宝贝，我只是担心你……你还生我的气，我知道，是我不好，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你想接触新的人……”他停顿了一秒，“可以。但是不能是那种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接触谁需要你同意吗？”宋伊恩甩开他，“我还有事。就这样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