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难容》魔法师小圆

8、改造动物

　　一连两天，外面都阴沉沉的，秋雨飘摇，染黄了树叶。

　　而沈庭溪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只有白天偶尔会短暂地醒来，吃完饭服下药后又会继续昏睡。清醒的时候她都没见到过褚熠，只有李思灼在房间里陪着她。

　　只不过她有一次半梦半醒间，听见了褚熠的声音，他似乎在用通讯器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沈庭溪努力集中精神，但困意像一团迷雾，笼罩着她，只能听得断断续续。

　　“……真是她……这都能遇见……月老给你们牵的钢筋红线吧……”

　　“睡觉应该是在修复身体……她以前也这样……你是医生我是医生……”

　　“……普通人……你那破仪器是不是坏了……”

　　“你不打算告诉……她要是发火我可不负责灭……”

　　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沈庭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结果她没能坚持住，又睡了过去。

　　醒来后问起李思灼，她却说褚熠一直没来过，沈庭溪想那可能真的自己是在做梦吧。

　　沈庭溪殊不知，褚熠每天都会路过她的房间，顺便进来看看，还警告李思灼不许告诉她。

　　李思灼觉得老大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于是又认真在本子上记下一笔：

　　对付敌人需要先暗中观察。

　　终于，在第三天迎来了太阳的青睐，放晴了。同时李思灼告诉沈庭溪，他们要出门了。

　　搜查队这次来，营救旗云镇是个意外事件，实际上是有任务在身的。这两天他们都在做前期的勘测，为今天的行动做准备。身为队长的褚熠，奔赴一线是必然的。而被炽魂索“绑架”的沈庭溪势必要一同前往，不然距离太远，会被烤焦的。

　　好在经过几十个小时的休眠，沈庭溪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身体也爽利了不少，只是说话还有点鼻音。

　　沈庭溪进到卫生间换上了厚实的毛衣和外套，又对着镜子整理起头发。她的头发天生有点卷，加上许久没有剪短，现在像长长的电线缠绕在一起，费了半天劲终于梳开。沈庭溪索性将头发挽在脑后，露出细长的脖颈。

　　车上的人员和三天前一样，甚至位置都没有变化。可能是顾忌到沈庭溪这个外人在，除了确定方位，他们并没有过多地交流接下来的安排，副驾驶的大哥先挑起话题聊起了动物。

　　“说起来，我最害怕的动物应该是狼吧。训练了这么多年，跟几头狼打一打是没有问题，但狼是群居动物，他们要是四世同堂一起上，我可吃不消。你们呢？”

　　“我怕蛇……”李思灼难得发出这么微弱的声音。

　　“怕蛇？你不是火系的吗，蛇应该怕你才对。”

　　“但是我只要看见蛇的眼睛和尾巴，就连动都动不了。”李思灼回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那你今天可要小心咯，那树林里头说不定全是蛇。”

　　沈庭溪想象一下铺天盖地都是蛇的美丽场景，跟着哆嗦两下，她也最怕蛇了。遥想有一年体测野外长跑五公里，就在沈庭溪气若游丝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褚熠突然冒出来骗她后面有蛇在追她，吓得她立刻加速冲刺，像按了快进键的流星，一路狂奔到终点，最后取得了她个人历史上最好的成绩。

　　现在都已经十一月了，蛇大人行行好，就当是为了我，眠了吧，沈庭溪在心里默默祷告。

　　“队长呢？感觉队长什么也不怕啊。”

　　“我怕人。”

　　”不会吧老大，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单挑赢你吗？”

　　这是实话，超自然力超过八十的人屈指可数，而褚熠的超自然力有九十几，是目前为止最高的。天赋超群，加上褚熠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一直严苛训练，单打独斗的话是没有人能胜过他的。

　　“我怕……”褚熠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庭溪看见褚熠透过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怕食堂阿姨，每次停电，都让我去给她们点火做饭。”

　　“哈哈哈！怪不得，我说阿姨怎么每次都多给你两个鸡腿呢，还以为是因为你长得帅，原来是这样！”

　　沈庭溪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谈论队里的趣事，觉得宽慰，看来这五年来褚熠过得还算不错。却又有几分怅然若失涌上心头，那是她不曾参与的五年。

　　车子越往前开，路也越发崎岖不平，沈庭溪紧抓着车门上的把手勉强保持身体平衡，后备箱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像在暴风雨里漂泊的船只。颠簸地穿过一条狭窄泥泞的小路后，车终于停下。

　　沈庭溪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层峦叠嶂的树林，雨后的泥土气息和青草香格外浓郁。这里的温度比外面更低，一阵冷风钻进沈庭溪的后颈，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连忙扣上外套。

　　正当她和扣子搏斗时，突然眼前一黑，她扯下盖在头上的布料，是一条灰黑色的围巾。

　　“晕倒了没人照顾你。”褚熠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去找其他队员商量事情。

　　“谢谢。”沈庭溪轻声说道，也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围巾包裹住裸露的脖颈，抵御着严寒的侵袭。她微微低头，将下巴和鼻子都埋进围巾里，松针燃烧过后的木香萦绕在她的鼻尖，是熟悉的味道。

　　沈庭溪用脸颊轻蹭几下围巾，真软啊。

　　原地等待了一会儿，沈庭溪借机观察起周遭环境，漫山遍野的只有绿色的植被和形状各异的石头，隐隐能听见远方传来的水声。茂密的树木阻挡了车的去路，想要继续深入，恐怕只能步行。

　　“走吧！”李思灼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背上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双肩包，所有口袋里都塞满了东西，鼓鼓囊囊的。

　　出发了，前面是整齐划一的黑色作战服，末尾是穿着浅色外套的沈庭溪，像漆黑的乌鸦挑染了一根羽毛，她显得格格不入。好在也没有人主动与她攀谈，只是会好奇地偷瞄打量，偶尔和沈庭溪眼神交汇，也只是友好一笑。沈庭溪轻巧地越过一个水洼，边分神想道，许是他们都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搭车去首都的医生吧。

　　“哎哟我去！”跟在后面的李思灼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唤，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被树枝击中了，抽得她脸上都有红印，接着她又一脚踩进水里，溅得满裤腿的泥点。

　　沈庭溪闻声回过头，向李思灼伸出手，说道：“来，我拉着你走。”

　　李思灼看着眼前细瘦的手腕，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能拉吗，这可是沾过血的手。

　　“相信我，我很灵活的。”

　　“好吧！”李思灼不想再挨树的打了，走上前牵住了沈庭溪的手。

　　沈庭溪的指尖有点凉，手掌绵软，好像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李思灼暗自松了口气。

　　如沈庭溪所说，她确实灵巧，明明是坑坑洼洼的小路，她却能迅速找到稳定的落脚地，上蹦下跳，还细心地提醒李思灼注意打人的枝条。

　　不过李思灼有点纳闷，虽然超自然人天生精力就更好，加上后期的训练，和普通人的差距确实明显。但这还没走出多远，甚至她的心跳都没加速呢，沈庭溪就开始喘上了，普通人原来这么弱吗？

　　不过可能是担心自己拖后腿，沈庭溪没有提出要休息，一直咬牙坚持。两人一路披荆斩棘，虽落后一些，但还是抵达了休息点。

　　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帐篷已经搭起来，而其他人正在组装像铁笼一样的器械。

　　“你真厉害！”李思灼觉得不可思议，对沈庭溪的神仙步伐赞不绝口，“居然能完美避开所有的水坑，是怎么做到的！”

　　“我家就住在小溪边上……”沈庭溪气还没喘匀，停顿了一下，思及美好的回忆，笑着说道：“小时候的乐趣就是在水边的石头上蹦来蹦去，像野猴子那样，摔多了就知道往哪跳是安全的了。”

　　“思灼！过来！”

　　两人刚找到个角落坐下，李思灼就被叫去集合。

　　沈庭溪跟着侧过头，越过人群，一眼就看见了褚熠。

　　许是热了，他脱去了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黑色的工装裤勾勒出窄腰长腿，整个人像松树一样挺拔。褚熠正在朝着队员们说话，眼神坚定从容，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击垮他。

　　安排完毕后，众人散去各自做最后的准备。褚熠单独叫住李思灼，问道：“她怎么样？”

　　李思灼如临大敌，仿佛上课一个字没听被老师点名，大脑一片空白，立刻掏出笔记本开始详细汇报：“沈小白女士今天上午一共吃了一整块面包，喝了四百五十毫升水……”

　　褚熠无语，打断李思灼的观察日记，说道：“我是问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举动？李思灼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杀人越货的画面，但对比这几天基本在昏迷的沈庭溪，她肯定地说没有。

　　褚熠表示了解后，又继续交代道：“如果发现她和外人有任何联系，立刻告诉我。”

　　李思灼点头如捣蒜，连忙在本子上记下，又在外人两个字下面重重画了两笔。

　　“我们不去吗？”沈庭溪发问道，见其他人都准备出发了，李思灼反倒在她旁边坐下了。

　　“不去，老大让我们在这里等。”李思灼还在思考外人的定义，不假思索地说道，“实验基地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一会儿他们会把改造动物带过来的。”

　　“改造动物是什么？”

　　“啊！”李思灼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捂紧嘴巴，眼睛里写满了你打死我吧我也不会再开口的倔强。

　　沈庭溪没有为难她继续问下去，她开始拼凑这几天的经历见闻。

　　暴走的动物、突然到访的搜查一队、人迹罕至的雨林。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的光影交错。沈庭溪脑子里的线索逐渐连接在一起，事情变得明朗起来。看来这次搜查队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所谓的改造动物，但是……

　　是谁在做动物实验，是他吗？

　　既然可以改造动物，那是不是意味着人也可以被改造？

　　沈庭溪内心浮现无数猜测和疑问，但眼下她也无法跟任何人求证讨论。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沈庭溪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看开。

　　突然，李思灼一把抓住沈庭溪的小臂，身体微微颤抖。

　　沈庭溪不知所以然，刚想开口问怎么了，侧过脸，和一双闪着诡异绿光的眼睛正好对上。

　　这一步是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