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梦成真》小北风

13、绿萝

　　暖阳明媚，春和景明，万丈苍穹之上，亿万霞光穿过翻腾云海倾泻而下，在恢宏的古城墙上投落重重云影，随风幻化，形态万千到叫人目眩神迷。

　　高校林立的梵山东麓，百年学府的礼堂里，艾琳作为企业代表，正在台上发言。

　　只因她们公司同宁大，搞了个24课时的企业专家必修课，涵盖了走近企业、行业的质量管理、工程案例解析与项目管理剖析四大主题。

　　艾琳将大众脑海中属于职场女强人的形象诠释得入木三分，她眼神坚定自信，举止优雅大方，举手投足间皆是充满魅力的干练，脱俗的气质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专家课的开设，是企业与高校在校园竞赛的基础上，共同探索的更深层次的校企合作的新模式……”

　　“通过这门专业课程的学习，不仅可以加深同学们对智能制造企业及其前沿技术的了解，还可以进一步提升对企业岗位的认知，以吸引更多的优秀毕业生选择投身智能行业。”

　　许曼菲手捧鲜花，站在礼堂后门最边边的角落，就等艾琳发言结束好向她献花。

　　一早神神秘秘地拖她过来，说定要带她看看母校的新教学楼，还要吃遍食堂，原来是为着这个事儿！

　　许曼菲从小手袋里掏出手机，像模像样的找了几个角度，录了视频又拍了照片，一股脑的发给禾燕，想了想，没有宋医生的微信，于是转发给宋昕，请她代劳。

　　啧！这么飒爽的艾琳，不叫宋医生见识一下简直暴殄天物！

　　不一会儿功夫，禾燕果然回了。

　　小燕禾：“这不就是咱们一直调侃的‘小粉红’吗？好好笑哦！”

　　确实好笑，就因为有次无意在艾琳车上看到她们公司女性员工的工作牌是漂亮的粉色，外号“小粉红”公司由此得名。

　　手机铃声响起，许曼菲见艾琳在台上侃侃而谈，正说到兴头上，她悄声退到廊下接电话。

　　“……卓越的公司创造价值，引领趋势，伟大的公司在展望……”断断续续的声音自隔壁厅传来。

　　掌声渐歇，一位年纪稍长，老师模样的人，匆匆从里面出来，张望了一下，看到许曼菲时，双眼一亮，朝她招手唤道：“哎哟，就等你呢！这位同学，你，对了，就是你！”

　　许曼菲一脸懵批。

　　礼堂里，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今天，天瑞的创始人于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和我们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这一特殊的时刻，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上台讲话！”

　　坐在第一排特邀嘉宾席位，一直很低调的男人缓缓抬眸，薄唇微抿，长腿一伸，不疾不徐地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款款站起身。

　　他旋身面向众人时，眉目相对的那一瞬，乾坤尽在掌控般的从容和沉稳内敛的气度风华瞬间惊艳了一众人等。

　　气氛有些微的凝固……

　　“我去，这是明星吧？！”

　　“我的妈呀！！他好帅！”

　　场下逐渐开始沸腾。

　　“他他！他！他！就是他！”

　　“怎么还结巴上了呢？！”

　　“他就是中越的首席执行官啊！越信资本的执行董事！”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之前看过他的专访啊！这位真的评价不了，是真大佬！学术背景超强的那种！”

　　“这种身居高位者与生俱来的那种松弛感和高级感，真绝了！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样子的！”

　　“两分钟之内，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高而不柴，肩宽头小！很多一米八五以上的人跟个电线杆儿似的，太高太瘦的好多都驼背！可你们看他！！简直极品！”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们这帮人真是的！！在别人的成就面前，讨论他的容貌纯属是对他人的不尊重！让我们一起将不尊重进行到底！”

　　……

　　许曼菲在那老师松了一口气的眼神里，顶着冲天的喧嚣声踏入礼堂。

　　终于在主持人示意了两次安静后，嘈杂声才逐渐转低。

　　“年轻人的力量，磅礴汹涌……”他的声音，清悦温润，却也铿锵有力。

　　可这声音！

　　许曼菲徒然睁大了眼睛，怎么是他！

　　“……希望同学们有情怀、有自信、有创新、有志气，还要有担当！”

　　程越冉展颜一笑，长身玉立，站在礼堂前，就着话筒继续道：

　　“长河逝水仿若一瞬，万般在变，唯深藏于心底的那份热爱与追求不变……

　　吾辈身在盛世，理当谨记，要登绝顶莫辞劳苦，尽管前方险阻万千，也要有勇于奔赴向前的勇气，川河万里，我们披荆斩棘，只为开创一个伟大的时代而奋斗不止……”

　　他器宇轩昂，谈吐儒雅，独特的个人魅力即刻征服了在场的众人，在他沉稳又带了点冷感的音色里，许曼菲逐渐听入了迷，在掌声和欢呼声里，耳边传来一句：

　　“还愣着干什么？花啊！花！快去啊！”

　　那老师催着她上台，表情和蔼却也急切，显然是嫌她年纪轻轻一小姑娘，长那么好看，怎么偏就没什么眼力见，反应不过来，体会不到她的意思呢！

　　可她明明是来找艾琳的呀，花也是给艾琳买的，谁能来告诉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番局面？！

　　“我……这……这花！”

　　“还不快去？”又催了她一遍。

　　许曼菲轻叹口气，想也知道，大概是错把她当成了献花的同学！思及此，也只得硬着头皮，穿过前面几人，走到程越冉近旁，递上那束她为艾琳精挑细选的花。

　　程越冉不甚在意地点头道谢，可那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柑橘恬香在鼻息间悄然绽放开，叫他心头一悸，倏然蹙眉，想要确认一般，垂头看向近前的女孩……

　　果真是她！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稀疏平常的一天，在宁大，在礼堂里，为他献上花的居然是她！

　　程越冉眼里不禁浮现一抹脉脉温情，可他并没有开口，却只是低头凝眸，静静看着她。

　　周围人头攒动，喧闹声分明鼎沸，许曼菲却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瞄他一眼，又瞄一眼，最后，只好梗着脖子道了句：“程总～”

　　程越冉似乎等她这声招呼已经等了很久，听她开口，才终于笑起来，整个人如沐春风，容颜更显俊朗，用他刚刚发言时，那磁性又动听的嗓音，缓缓道：“许同学～”

　　“很漂亮！”语气饱含温柔又夹杂了些蛊惑般地勾人，夸的是花，却更像是她。

　　许曼菲：呵呵！我的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得走了！”突然想到艾琳还在隔壁。

　　程越冉迈开半步挡住她的去路，语带玩味道：“……赶来就为特地送我一束花？”

　　“程总属实是想多了！”许曼菲连头都没抬，避着众人，单手护着胸口位置，眼看就要遁出门。

　　“哦，是吗？”他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地捧了花跟着她出了礼堂。

　　许曼菲紧走两步，但见艾琳叉着腰站在廊下，横眉竖眼地到处寻人，一眼瞄到那熟悉的身影后，都市女郎的形象也不要了，扯着嗓子唤了句：

　　“许女士，我花呢？！”

　　“许女士”愣了，就……挺难回答的吧！

　　许曼菲佯装回头，不甘心地扫了一眼程越冉手里的花，其实这事儿严格说来也不赖人家！可她也无辜啊！说来说去，还不都是……

　　眼波一转，许曼菲计上心头，她自拐角处连土带叶，端起了一盆小巧绿萝，麻溜地递到了艾琳手上。

　　“亲爱的，讲的太好了！我好激动哦！”

　　艾琳：……

　　“花什么的一天就蔫了，我特地挑了个土培的，带回家还能养活是不是！”

　　许曼菲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可真是太机智了！回头出门的时候得找个机会把这盆绿植的钱扫给学校！

　　走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的程越冉，瞬间觉得自己手上的鲜花不香了！

　　艾琳一眼瞥见许曼菲身后的程越冉，有些惊讶，刚要开口打招呼，想到进礼堂前瞄到欢迎屏上多次出现过的“中越”、“天瑞”、“越信资本”几个字……

　　人精艾琳眼波一动，麻溜改了口：

　　“程总，这么巧啊！”

　　衣冠楚楚的三人，尴里不尴尬地站在恢宏的礼堂走廊上，本该拿花的人正端着盆绿植，本该空手的倒是拿了一束花，还有一位背影婀娜，两手空空正搓着手，笑意盎然的长发美女……

　　6啊！真的6！

　　“阿琳啊！”这画面被姗姗来迟的一人打破，那声音格外洪亮，呼声也很亲密。

　　反正就是，得亏宋医生他不在！

　　“这是我研究生时候的同学！博士毕业留校任教了。”艾琳简单的同身边二人介绍说。

　　“眼镜儿！”艾琳同这位老同学也有年把没见了，待他走近时却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只因从前挺帅气一大男生，怎么沧桑至此了？！她们这专业，哪置于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磋磨成这个样子！

　　艾琳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眼镜儿？你怎么成这样了？你看你这鞋！搁咱们一起读研那会儿，你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许曼菲见艾琳一副膛目结舌的呆鹅模样，憋着笑，又忍不住，以手遮面，抖着肩膀看向一边。

　　本是想缓一缓，奈何清风朗月的程越冉正好面朝着她站的方向，两人无意对视，许曼菲眼里明晃晃的笑意轻易感染了他的情绪，程越冉唇角一弯，好整以暇又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艾琳一连重复了好几遍，可见确实是非常震惊。

　　“眼镜儿”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不至于！真不至于！我这不是邋遢，这是为了保护我的职业生涯！”

　　艾琳一脸不信。

　　“嗯，阿琳，人家这是班味儿~”

　　许曼菲点头道：“曾经，我小侄女偷偷告诉我，说她喜欢班上的外语老师，我劝她消停点儿，因为老师需要工作吃饭，你别砸了他的饭碗。”

　　“眼镜儿”朝许曼菲点点头，一脸“我看好你”的表情岔了句：“这位美女是？”

　　“这我邻居！”艾琳介绍的非常熟稔且不走心。

　　“你看！”眼镜儿说又：“这位邻居小姐姐就很懂嘛！是吧！当有学生夸我长得帅气并且开始打听我课表的时候！我就开始琢磨着整这套行头了！头我也不洗了！毕竟这年头有个工作不容易的！别搞我啊！我是真的会谢谢啦！”

　　艾琳：……

　　她朝许曼菲小声嘀咕道：“为什么我立马想到了宋医生？”

　　许曼菲：“呵呵～现在才想起来自己骚扰他的那些事儿，是不是有点迟了？”

　　“那怎么能叫骚扰？！”艾琳辩驳的声音很小，显得非常没有底气。

　　“这位亮眼的帅哥又是？”眼镜儿注意到一旁淡笑着的程越冉。

　　程越冉刚想伸手，艾琳不知是有意还是熟稔，介绍的更为随意：“这我邻居的客户…”

　　这句 “邻居的客户”，听起来像是附属品的赠品，一瞬间叫程越冉这手，是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悬停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眼镜儿”大咧咧地伸出手，恳切的同程越冉握了握，气氛有些微妙的搞笑，诡异却颇为轻松，那二人却全不在意，又因为装扮的问题展开了热烈地讨论，独留许曼菲和程越冉两个面面相觑。

　　“晚上有安排吗？”他忽然问。

　　“嗯？画画吧！‘邻居的客户’那幅四月芳菲才画了一半……”

　　许曼菲看他好像是话里有话，又补问了一句：“‘邻居的客户’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这梗是过不去了吗？”他笑起来。

　　许曼菲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程越冉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说：“晚上在岚公馆有个晚宴，我需要一位女伴……”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话语，不再继续。

　　其实这种应酬的场合于他而言早就习以为常，女伴也不是非携不可，只是倘若身边有人，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风月麻烦，特别如果女伴是她的话……

　　奈何，他都暗示得这样明显了，面前这姑娘却并不接岔。

　　许曼菲何等聪颖，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想着禾燕最近加入了学校里的什么越野徒步俱乐部，晚上肯定没空，至于艾琳，不是加班，就是去找宋医生……再观面前男人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加之诚恳的态度，只怕是个人都拒绝不了吧！

　　思来想去，她终于开口：“同程总去蹭饭有什么好处吗？”

　　蹭饭？将赴宴讲得如此别致，许曼菲当属第一人。

　　程越冉蹙眉做沉思状。

　　“不若宽限曼菲老师几天交稿的日期好了～”

　　万恶的甲方爸爸啊！许曼菲无言。

　　“一起吃中饭啊？”那头谈话暂告一段落，“眼镜儿”老师热情地看过来。

　　婉拒了邀请的程越冉凝她一眼，离开前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晚些见，客户的绘梦师～”

　　许曼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