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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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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走出屋子就看见裴玄一众人正坐在饭桌前,几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我。
公孙类把筷子捅进胡萝卜,边啃边恶狠狠地嚼。
“你咋没出门?”
我望向裴玄,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敝人与骨兄约好了午后一同出海,时候不早,该出发了,睛姑娘可要同去?”
裴玄乐呵呵地问我。
我本想拒绝的,昨晚折腾得太累有点跑不动。但看到骨钰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后,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晴夭夭,对男人心软,你可真没出息。
“行行行去。”
“那我也去!”
公孙类一拍桌案,小青蛇差点被震飞出去。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拿了个馒头阴阳怪气地摇头晃脑:
“我也去~我也去~”
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
吃完早午饭,我们一行人就向海滩出发。小花留下看家,临走前裴玄揉揉她的脑袋,又叮嘱了几句。
看他的样子,还以为是要去办什么大事呢。
裴玄把我们带到了一艘小木船上,我们前脚刚坐下,他后脚就将船身推离了浅水区。
船舱里散着淡淡的腥潮味,我好奇地四处打量,渔网、竹篓、木桨……还有一堆不认识的,工具倒是齐全。
裴玄划着小船推开波浪,渐渐驶入深海,阳光洒在海面上金光闪闪,就是太晒了。
我用手背遮太阳,非常想念防晒霜兄弟。
任务完成之后高低得跟系统反应一下,最好给玩家配个储物空间什么的,能把现代生活用品顺一点过来。
骨钰不知从哪找来个斗笠盖在我额头上,海风习习,瞬间舒服了不少。
我找了个姿势靠在他肩头,索性闭上眼享受起来。
大概是昨天没睡饱的缘故,小船颠簸,我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再睁眼时,波涛卷雪,狂风大噪,天空阴沉得像被人用灰色裤衩蒙住了。
我咂咂嘴,安稳日子过多了,这才想起来这好像是个副本,少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骨钰公孙类跟小青蛇早已不见踪影,整艘船上只剩我跟裴玄,他站在船舱边缘,目光冷冽,盯地人心生寒意。
“额……”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刚想召唤小锤子,不料海浪一下猛打过来,摇摇欲坠的小船险些侧翻,我一个踉跄抓住船杆,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不会游泳。
裴玄一步步朝我靠近,我赶紧摆出防御的架势,手却怎么也不敢松开栏杆。
“大哥,有话好好说。”
我好声好气道。
真不明白哪里得罪这npc了,棕毛小狗秒变炸毛藏獒,别太离谱。
裴玄在我身前站定,疾风吹得他发丝凌乱,男人面上笼上一层阴云,浑身戾气暴涨。
“打扰我们生活的,都得死。”
这是我被推入大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扑通——
身体被冰冷的海水包裹,我四肢扑腾努力挣扎,却发现再怎么做都是无用功,只能任由自己体力耗尽慢慢向深海下沉。
【妖妖灵】
我在脑中呼唤着系统的名字。
【死出来】
一片寂静。
【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宿主去死?】
还是无人回应。
海水灌入口鼻,器官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掩住,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猛烈的压迫感将一切都淹没殆尽。
张牙舞爪的四肢,剧烈起伏的胸膛,疯狂加速的心跳,无一不在告诉我,我怕死。
人好像都是这样,总是在生命尽头才能看清自己。
嘴上说着想死的人其实最渴望幸福,从前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不值得留恋,所以我每天都在期盼着,期盼着有人能一刀捅死自己,带我下十八层地狱。
可现在,我想我的想法改变了。
这个破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空调没有奶茶火锅也没有防晒霜,天天忙着打怪睡不好一时不察还会弄得遍体鳞伤,但我还是贱得要去喜欢这个地方。
我不想重开,不想失去来之不易的朋友,更不想跟骨钰分开。
这个神经病,只能在同样神经的地方找到人生价值,留在虚幻的世界里永远蒙蔽自己。
晴夭夭,你真可悲。
鼻头发酸,我已经分不清是呛水还是想要流泪的缘故了,意识渐渐模糊,在生命的最后,我倒是如愿以偿见到了想见的人。
男人一袭白衣胜雪,用宽大的衣袖将我裹进怀里。
骨钰?他怎么在这?
我以为是身体自动开始播放的走马灯。
四周水流翻涌,骨钰双手结印,银色丝线在我的五脏六腑不断游走。
直到神志渐渐恢复,我才意识到,我又活了。
先前的命题终于有了答案,历经生死,我倒好像悟出了点真理,不都是世界吗?为什么要在意哪个真哪个假呢?活得开心就行了。
于是,我不顾一切地,拥抱了面前的男人。
骨钰摸摸我的头,像是在说别怕。
我睁不开眼,只能试探性地用手向上指指,表明想要上去的意图,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一双大手将我的指节按下,并拍了拍我的小拳头。
看来不用。
我放下心来,双手搂住他的肩,相拥,深吻,下坠。
直到黑暗将我们彻底吞没。
……
醒来时,我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
而我,不知为何孤零零地站在角落,视角还出奇地低矮。
“哟,醒了。”
一道人声从上方传来。
我想抬头,却发现根本抬不了一点,寻着声源看去,只有一面铜镜摆在桌上。
“你谁?”
我竟然还可以说话。
“……”
对方沉默半响。
“是老子啊!死女人!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
铜镜暴怒。
我靠?
我震惊了。
“公孙类?”
“正是。”
铜镜看上去得意洋洋。
“我丢你怎么变物种了?”
我险些语无伦次。
“……”
公孙类有点无语。
“这位小姐,你知道吗,你现在,是个箱子。”
铜镜一扭,我这才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全身呈古铜色,灰尘遍布,锈迹斑斑。
一看就是古人用来压箱底的那种箱子。
我瞬间哑口无言。
“另外两个呢?”
公孙类:“喏,椅子和菜刀。”
“你怎么知道?”
“一个睡觉说梦话,一个打呼噜。”
我若有所思,“那我呢?”
“你磨牙。”
“……”
“啊啊啊啊啊啊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啊啊啊啊啊——”
菜刀开始发癫。
小青蛇醒了。
“注意形象。”我好心提醒。
“哦对对对。”菜刀安分。
“骨钰?”我试探性的喊道。
“在。”椅子马上回答。
果然,这厮早就醒了,搁那偷听呢。
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癫成了我意料之外的模样。
“母亲,这紫柰哥哥不能吃吗?”
屋外忽然有了动静,听声音是个不到十岁的女童。
众人很默契的全部噤声。
“阿花乖,等哥哥下学回来,就让他自己挑着吃,好吗?”
回应她的是一位妇人。
“好!”
女童欢喜地笑了。
“拜见姨娘——”
少年稚嫩的声音回荡在长廊,我估摸着是女人口中的哥哥回来了。
“哥哥!母亲带来了新鲜的紫柰!又大又甜可好吃了,你快去尝尝!”
女童好像很兴奋。
“阿花,哥哥刚下学回来,还未来得及沐浴更衣,你先去同下人们说一声,让他们准备着。”
“嗯……好吧。那母亲一定要让哥哥吃紫柰哦,不可以不给他!”
女童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放心放心,母亲向来一视同仁。”
妇人语气温婉。
脚步声愈来愈远,直到完全消失,妇人才重新发话:
“玄儿,屋内的木箱中有上好的紫柰,你快些去拿来尝尝吧。”
玄儿?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
吱呀——
门被推开,我方才看见少年的脸,五官分明,轮廓流畅,浅棕色的眸子衬得整个人清俊宁和。
简直,跟裴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少年走到我跟前,利落地蹲下,妇人负手立在他身后,神色诡谲。
咔哒,木箱被打开。
我垂眼,在看到自己身体的那一刻险些没被吓晕过去。
中等大小的箱子里,装满了密密麻麻的腐烂水果,不计其数的蛆虫在里头蠕动安家,只需闻上一口,估计就会被那涛天的恶臭给熏晕过去。
好好好,也是体验了一把和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我还在那生无可恋,少年却是一脸的见怪不怪。
“怎么了玄儿?不想吃吗?”
妇人还在催促着。
古代家庭多数重男轻女,如果出现了像现在这样性转版灰姑娘的现象,那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裴玄不是这女人亲生的。
而且有很大的几率,他的生母已经死了。
我连连叹息,想着这副本估计就是让我们帮着灰姑娘对付恶毒继母。
少年伸出胳膊,由于体型较小,半个身子都探进了箱子里,伤痕累累的小手在腐烂的水果中翻找着,蛆虫顺着手臂爬进他的袖子里,半响过后,少年终于找到了一颗还算完整的紫柰。
他无奈地笑笑,正准备抽身离开,不料那妇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后头。
哐当——
木箱被猛得关上,妇女的笑容咧到耳根,整个人站在阴影里,只看一眼都毛骨悚然。我这才发现,我错了。
少年的头颅打了个转,咕噜噜地滚到了紫柰堆里,原先蹲着的地方,只剩一具脖颈切面极其不整的无头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