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密语》唐予赫

67、第 67 章

　　祁之焓都不知道这样僵硬了多久，会场里逐渐散场，恍惚间一波一波的人向他袭来，他想躲开却移得很艰难，腿像灌了铅，只能勉强贴靠着墙让开路。

　　等他缓过一阵眩晕，抬头发现有人向他走来。

　　“祁之焓？”应璇的眉头微微蹙起，注意到他手里拿的花，敏锐地觉察到什么，转头扫过一眼四周后主动扶住了他，低声问：“发病了？”

　　祁之焓只在开始借了点她的力直起身，吐了一口浊气，无声自嘲一笑，“还没……这病就是矫情。”

　　应璇见他面色苍白还能开个玩笑，一时分不清是惊是忧，祁之焓却很快调整好状态，把花又抱回了怀里，勉强说道：“没想到你也参加了这次辩论赛。”竞赛的时间紧，他也只来得及看宋今俞的比赛。

　　应璇淡淡嗯了一声，她以前的比赛都是去外省打的，这是第一次代表一中来参加这次高中辩论赛。

　　离场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两三个媒体工作人员出来，祁之焓望了望会场出口，不见宋今俞的身影，朝应璇歉意道：“本来应该请你吃饭的，可我得去找个人，恐怕得下次了。”

　　“就这次吧，我们谈谈。”应璇脱口道。

　　祁之焓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有些诧异，以为她听错了，还想重复一遍，应璇却直接打断。

　　“你现在这样去找宋今俞，他知道你的病？”

　　这分明是刺人软肋、戳人痛处，祁之焓更多的却是震惊，应璇怎么会知道他要找的人是宋今俞！？

　　应璇是有几分威胁的意思，纯粹是因为她习惯了直截了当，祁之焓的震惊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又松了分语气，说：“你放心，一时半会儿你也见不了他。”

　　她的话隐藏的信息太多，祁之焓镇了会儿神，他现在的状态也确实不适合去找宋今俞，于是颔首同意了。

　　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他们选了一家会场附近的甜品店，找好座位坐下后随便点了两份甜品。

　　祁之焓把花放在桌上，等服务员上了甜品离开后，应璇一句话简单解了祁之焓的困惑，“宋今俞是我的表弟，他母亲是我小姑。”

　　祁之焓恍然一悟，宋今俞很少和他提起他的母亲，但祁之焓知道他的母亲叫应语书，却没想到宋今俞和应璇还有这层关系。祁之焓觉得真是奇妙，原来很久以前他就和宋今俞算有过一丝瓜葛。

　　“你……和他在一起了？”他的小确幸应璇看在眼里，不由问道。

　　祁之焓垂下眼，是不自信的表现，虽然没有直视应璇，半响后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应璇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尽管看到祁之焓抱着花的时候就有预料，这会儿听他亲口说出来心彻底沉了下去。整个运城除了祁之焓，找不到第二个能让宋今俞感兴趣的人。

　　这次她没有顾及着祁之焓的病，直截了当道：“祁之焓，你太冒险了。”

　　而这句话对祁之焓却无异于冷水浇背，把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底气浇灭，他低声问：“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他……没有能力爱他，是吗？”

　　“祁之焓，坚定不移地相信己方观点是一个辩手的最基本素养。”应璇眼里没有动摇，肃然道。

　　刚才那场辩论无疑在祁之焓心里留下烙印，应璇明白这就是抑郁症的一个结症，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如此纠结痛苦。

　　可她必须说下去，“你根本不了解宋今俞，这么冒险地开始一段感情，你的病允许你承担后果吗？”

　　祁之焓深深望着她，嘴唇间有细微的颤抖，半响后低声道：“应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直白到一针见血，不留情面地撕开最痛的地方，让人不得不面对。

　　听出他的言外之无奈，终究还是应璇言语上软了些，“抱歉，但作为朋友我必须这么说，你和宋今俞并不合适。”

　　“你应该也知道江晟，也许宋今俞伪装得很好，但他和江晟本质上是一种人，你不该和他们有瓜葛，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应璇光凭想象都能推测宋今俞如何第一眼锁定祁之焓，然后不择手段强势地包围祁之焓。他的掌控欲太强，绝不允许事情超出他的控制范围，应璇甚至不能确定他的一时兴起能维持多久。

　　而祁之焓的病有太多隐患，应璇明白祁之焓很缺爱，宋今俞恰恰利用了这点，可他不知道宋今俞有多冷漠，等燃起的热情一过，宋今俞抽身，剩给祁之焓独守的只有他的薄情。这对一个抑郁症患者无疑是致命的。

　　这番话放在应璇身上已经不是恳切了，而是苦口婆心。祁之焓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后开口道：“应璇，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如果比起你和宋叔叔，我也算是他比较亲近的人的话，得到的结论却与你们大相径庭。也许是我不够了解他，也许是你所说的他擅于伪装，可不管哪一种责任都不该全算在他头上。”

　　应璇：“祁之焓，有时候太固执不是件好事。”

　　“应璇，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轻易。”祁之焓望着她，淡淡一笑。

　　应璇忽地止声，这句话让她没法反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对他隐瞒了病情，这算得上是公平的。”祁之焓敛眸，眼神没有着落，声音像湖面上虚弱的雾气，“结局怎么样，我……都该但一半的责任，是我的选择，我会认的。”

　　应璇缄默，她们都有心中的不可言说，有些东西藏一辈子无人知晓就相当于不存在。作为朋友，任何劝说都要适可而止，她既不反驳，也不认同。

　　宋今俞没有打任何电话，就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人，最后的采访也没去，开门进来的却是位不速之客。

　　“还在等？”江晟走进来就打量房间的装饰，“我给你安排的房间满意吗？”

　　他自己觉得挺满意的，不知死活地说：“说不定小美人挺喜欢的，只可惜他没来找你，不然我还能看你们在这里□□。”

　　“你找死！”

　　话音还没落，宋今俞就揪住他的领口掼在墙上。

　　“怎么？你和他没做过？”江晟蛮不在意，嗤笑起来，“对啊，我都忘了，小美人喜欢的不是女人嘛，他那么专情应该不会让你随便上吧。”

　　宋今俞眼神一凌：“把话说清楚。”

　　江晟玩味地勾起唇角，在他耳边说：“你不知道他和应璇以前是一对吗？应璇来运城打比赛，你猜他现在和谁在一起？”

　　他敏锐地察觉到揪住的领口一紧，笑意漫上眼睛，随后挣开宋今俞的手，理了理皱乱的衣领，往沙发上一靠，敞开手臂，“你还不知道吧，他和应璇谈恋爱，为了保全她，自己被学校开除，休学了半年才来的运城，说起来你还得感谢他对应璇用情至深，被他妈当着全校的面质问也不改口，不然你怎么能遇到他呢。”

　　江晟好整以暇地看着宋今俞在他的话里一寸寸阴沉下来，偏极淡淡开口：“你知道骗我的下场吗？”

　　“嗤！你去查呀，”江晟不以为然，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立在他面前，“照片上的人你不认识？”

　　宋今俞的眼像鹰一样敏锐，一眼锁定在那个人上面。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应璇依偎在祁之焓怀里，竟然露出了微笑，她和祁之焓如出一辙的笑，让他觉得这张照片恶心至极。

　　“喂，给我订一张去樊城的票，明天。”宋今俞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但其实他们都明白，那张照片说明了一切。越有身份的大家族，越不会允许家族信息随意泄露，就算是应璇，身后也还有一个应柏源，江晟既然能挖出一张照片，事实就基本盖棺定论。亲自去查也不过是多几分不甘心。

　　“你去找他对峙吗？”江晟叫住外走的宋今俞，站了起来，“只是，他知道你把他妈妈调去美国，故意阻断他们联系的事吗？”

　　果然，宋今俞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笑意盈盈。

　　江晟忽然一窒，宋今俞一反常态，刚才的阴冷顷刻间散去，他兴致颇高地踱步到江晟没有坐过的沙发上叠腿坐下，当着江晟的面又拨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十多秒，然后接通了。

　　宋今俞开了免提，手机平卡在手里：“喂，哥哥，你能去学区房客卧帮我取一张旧身份证保管吗？”

　　对面似是不解，欲言又止，半响后说：“好。”

　　“谢谢哥哥，钥匙我一会让人送给你。”

　　“宋今俞，你现在在哪儿，我来——”

　　宋今俞打断他：“哥哥，我这两天会出差一趟，你乖一点，等我回来。”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江晟脸上难得没有笑意，俯身靠近他，“宋今俞，你真是疯啊，你那些东西也不怕吓到他，我都替你怜惜他。”

　　宋今俞寒声：“用不着你怜惜，他是我的人。”

　　“那你可看好了，别让他和应璇旧情复燃啊。”江晟表情暂停了片刻，又恢复了那副看戏嘴脸，直起身来，“走吗？晚上去飙车，你的那辆超跑我可是帮你一直保养着的。”

　　宋今俞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学区房小区门口，陆允淮正打算直接进去找人，恰好看见祁之焓拐出来，他几大步跑上去，“学霸，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准备上前找你。”

　　“呃……那个，我找的时间太久了，出来的时候又拐错了。”祁之焓解释了一下。

　　“啧，宋今俞也是，不是说好了一起庆祝他夺冠吗？怎么突然飞去其他城市了。”陆允淮皱起眉，“宋爸什么时候改放养为圈养了。”

　　祁之焓有些心不在焉，没听到他的嘀咕，回头望了望学区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陆允淮，“走吧，姜时还等着我们呢，他回来再庆祝也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陆允淮说，“你都给他筹备那么久了，他一走一个痛快算什么意思？”

　　“……这混蛋！”陆允淮本来想骂脏话的，想到前面的是祁之焓，一个急刹车把脏话咕噜吞回肚子里去了。

　　祁之焓被他咕叽的吞话声逗笑，附和他：“对，他就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