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密语》唐予赫

58、第 58 章

　　这天晚上照旧是在形体室排练。宋今俞猜的也不完全对，他们班确实是古装节目，但也有现代部分。

　　主要讲的就是一个古代书生进京赶考，在客栈点烛夜读，突闻异香，飘忽之间场景陡然变换，再清明时就到了现代。窗明几净，书声朗朗，读书的少年郎在窗边闻到一股清香，抬头一望，恰与穿越而来的书生目光相撞，两人俱是一惊，居然有种相见如故的感觉。然后便因香相识，又志同道合，一起探讨学术，相谈甚欢。

　　于是跨越历史的长河，两种思想相互碰撞，后者继于前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点明教育续接火种，文明生生不息之主题，与睿和百年老校相契合。

　　最后，同样是一个夜晚，当两个少年就一篇古文达成共识，思想于此刻完成了闭环。一场清风徐来，书生身上的异香消失，景物顷刻变换。书生睁开眼，客栈烛火已灭，远处晨光已晓，他背上行李继续远赴京城赶考。

　　那个书生毋容置疑就是祁之焓了，选人的时候全班齐刷刷地转头看他，简直找不到一个气质比他更符合的了，况且写出这样天才剧本的夏茹同志骄傲地表示书生的原型就是参照他来的。

　　所以……祁之焓也算半强迫领了这个角色，与他相对的现代角色则交给了徐弋阳，理由是他比较显眼包，能给节目增加喜剧效果。

　　祁之焓外面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明制圆领大襟，因为门都是关上的，就算形体室很大，待久了也难免有些闷，身上的香水味就有些刺鼻，和徐弋阳正在对戏时他没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

　　动作间外衽衣领的盘扣没扣牢掉了下来，祁之焓不假思索就用左手扣那个盘扣。

　　“哎？祁之焓你的手怎么了？”徐弋阳一惊，大着嗓门就喊出来了。

　　“没！没什么……”祁之焓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回去，换了右手把盘扣扣好，“就是……表带太紧了，勒的。”

　　手表被他摘了放书包里了，这衣服袖子宽大他就没怎么在意。

　　“……是吗？”徐弋阳疑惑地皱着眉，表带能勒成那样？红的红，紫的紫，还有……咬痕来着？

　　这只手的遭遇实在不忍回想，祁之焓赶紧引开话题：“嗯，我们继续吧，那个……我还有些词对不上情绪，可以再来一遍吗？”

　　徐弋阳怔了怔，耳尖一热，别开眼，愣头愣脑地说：“哦……好。”

　　他心里嘀咕：怎……怎么回事？这人……怎么……还脸红了。

　　最后这一遍词两人都心不在焉的，祁之焓琢磨着有没有骗过他，老是不经意想到昨天晚上，脸就变红。他一脸红，徐弋阳就心乱如麻，脸不受控制地也跟着红了。

　　两张红脸一对完，心里双双松了口气，客套两句赶紧各自走开。

　　接下来这两周，宋今俞的排练越来越晚了，祁之焓虽然好奇他是干什么的，但也没问，只是出于那天晚上的事，宋今俞主动透露了他有两个节目，刚开始他们还差不多同时排练完，到后面已经变成祁之焓去操场等他了。

　　紧挨着足球场边上的是篮球场，祁之焓绕着橡胶跑道走了一圈。

　　去到篮球场时候，陆允淮正站在篮筐下扛着姜时投篮。姜时坐在他肩上，颤颤巍巍地用两只手扶着篮球往篮筐里送。

　　他们俩的事祁之焓也在不久前知道了，是宋今俞告诉他的。听完的时候祁之焓还愣了半天，第二天不声不响地就买了水果去姜时家。姜时妈妈开门见是他时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姜时也是惊喜交加。

　　因着那场绑架案，姜时一家对祁之焓都是感恩戴德，在运城时还亲自挟礼登门道谢，有意让两个孩子多结交结交，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施苓却十分反感他们往来，得知他们同在一个小学后还给祁之焓办了转学。姜时妈妈也看出了施苓不想与她们扯上联系，只得把这份情藏在了心里。

　　祁之焓找姜时也不为了什么，就是担心姜时还因为手的事情太过自卑敏感，想来开导他。姜时既然叫他一声祁哥哥，祁之焓觉得他就有做哥哥的一份义务，初中遇见姜时被人欺负时他没有放任不管，这一次他也想让姜时放下心结。

　　当然他也是做了功课的，为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祁之焓还含蓄向姜时透露了他和宋今俞也是情侣关系，希望他遵从本心，不要有大多负担。

　　和祁之焓留下羁绊的人不多，每一个他都能拿出真心。他不知道他拿出的每一份真心都有多珍贵，还只道是寻常，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姜时听了简直又哭又笑，祁之焓还不知道他和陆允淮当时都为宋今俞“出谋划策”的。那天两个人难得就各自的恋爱问题在一起畅谈了很久，姜时妈妈也拉着祁之焓热情似火地聊，直到吃完晚饭才放他回去。

　　篮球从筐里掉下来，在地面上弹跳两下，陆允淮将姜时放下来，注意到刚从足球场走过来的祁之焓，朝他招了招手。

　　“学霸，宋今俞给你带的篮球在那儿。”还隔着挺远的距离，陆允淮就指着祁之焓将要经过的休息台喊了一句。

　　祁之焓朝他点头，灯源之间隔得有些距离，有树遮挡的缘故，束口袋又是是黑色的，他走近了才看见，把书包放下，又把校服外套给脱了叠在书包上。

　　最近除了校庆彩排的事，祁之焓还要额外准备数学和化学竞赛的事，两科竞赛下来人都要忙得连轴转了，宋今俞受了好些冷落不说，还怕他身体吃不消，好说歹说让他出来放松放松。

　　赶上祁之焓今天不用彩排，宋今俞就让他来篮球场打球等他。

　　打球怎么能少的了陆允淮呢？宋今俞怕祁之焓无聊，把他们也约上了。

　　陆允淮手腕一拨，稳稳投了个三分球，给姜时秀了一波，心想学霸怎么还没过来，转过身一看——祁之焓双手抱着篮球举在面前，低头站着不动。

　　天上的云层已经拨开了，篮球场就算没有照明灯，铺洒下来的月光也给球场镀了层薄霜。祁之焓脱了外套是单件圆领卫衣，袖子已经推到了肘上，还没走出树影就停在那儿。

　　陆允淮心里纳闷，立刻跑过去看他怎么了。

　　“怎么了？学霸，怎么不过去？”

　　陆允淮问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望着那个篮球不说话了。

　　祁之焓盯着篮球，宋今俞什么意思？他当我不知道这是女篮吗？！

　　陆允淮都要扶额了，片刻后，底气不足地给宋今俞找补，“这应该是宋今俞给自己用的……”

　　他还没说完余光就看见宋今俞单手插兜，两根指头勾着束口袋绳子吊在肩上，优哉游哉地往这边走来。

　　“你们还没开始吗？”见两人傻站着，宋今俞走近了懒洋洋地问。

　　陆允淮和祁之焓齐齐把目光放在他提着的篮球包上。

　　宋今俞顿了顿，拉开同款束口袋，单手把篮球托了出来。

　　当然是男篮，和祁之焓手上的一对比，显得祁之焓那个更娇小柔弱了。

　　陆允淮彻底扶额了，这人连体育课都不上，怎么好意思让学霸用女篮，自己用男篮的啊！

　　宋今俞还无所察觉，用自己的那个篮球和祁之焓那个碰了碰，有些邀功讨赏的意味。

　　“……”祁之焓老僧入定这一招险些要被他给破了，深吸一口气后，他看也不看宋今俞，直接去找姜时。

　　宋今俞惊疑不定地愣了下，询望向陆允淮。陆允淮一言难尽，这次终于换他多少有点嫌弃宋今俞，摇了摇头也走了。

　　兀自站了片刻，宋今俞悟了两秒没悟出什么，赶紧也加入他们了。

　　姜时和祁之焓篮球技术都不咋地，菜的人就爱和菜的人玩，他们自己找了个篮筐投篮，两分球命中率也不高，偶尔谁投进了还互相指导一下分享经验。

　　宋今俞和陆允淮在他们旁边的篮筐装模作样地投球运球，各种花式炫技，结果招不来他们一眼，手拿着篮球，眼睛瞟得都要望眼欲穿了，时不时就上去要见缝插针献一把殷勤，然后被嫌弃地拒绝。

　　祁之焓投中一个球，宋今俞就特别卖力地给他捧场，陆允淮也不甘示弱，等他们皱着眉看过来时立刻假装投篮很认真的样子。就这间隙，考验的就是临场应变能力！谁要是投中了，那不就是炫到？印象分还不得蹭蹭蹭往上涨？

　　晚上打篮球真的是一件很放松的事，在教室沉闷一天，到空旷的篮球场和三两好友挥洒挥洒汗水，天是舒朗的，诺大的操场沉寂，灯光恰好也不刺眼，温凉适宜的风一吹，整个人都有种要随风而起的酣畅。

　　兴致上来后，祁之焓和姜时也升了一个阶段，从单纯的投篮到两个人的攻守。祁之焓运球从正面进攻，姜时没有戴硅胶假肢也很放心地张开双臂全神贯注地防守。几个回合在三分线内移动，祁之焓甚至无师自通地给出一个假动作后旋身避过。

　　膝盖一屈，压腕拨掌，篮球抛出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度，投了个漂亮利落的两分球，整套动作连贯优雅，又不失一种干脆果决，刚柔并济，看得人赏心悦目。

　　在场的三个人都拍手叫好。

　　祁之焓不多不少一米八，就算性子柔，抱着个女篮也实在说不过去，最后宋今俞当然是“大彻大悟”了一番，忙不迭跑过去双手呈上了他的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