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密语》唐予赫

29、第 29 章

　　晚自习的时候来了一场秋雨，不过没下多久，教室里灯光明亮，没有人说话，都规矩地坐在位置上写题，而窗外，黑夜模糊了一切，只能听到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应和着沙沙沙的写字声，在这栋高三教学楼里。

　　等到放学铃声响起，祁之焓刚好写完了两张化学试卷和半张数学试卷。他迅速收好了书包，要抢先去三班门口等宋今俞一起放学。

　　和那对父女又一次面谈后，那个女孩单独来找过他一次，特意和他说了谢谢。所以这件事也算画上了他觉得圆满的结局，彻底解决后，就算昨天一整晚没睡，他也觉得精神抖擞。

　　跟班长说了声再见，祁之焓就匆匆走出教室，成了第一个走出教室的人，从后门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他们班走廊的陆允淮和姜时。

　　“这里，学霸。”陆允淮挂着两个书包，热情地朝左张右望的祁之焓招手，姜时也面带微笑，喊了一声祁哥哥。

　　祁之焓面露犹疑，走了上去。

　　陆允淮叮儿啷当地说：“学霸别找了，宋今俞不在，今天我和姜时一起送你回去，怎么样？是不是超惊喜的。”

　　“哦，嗯。”祁之焓支吾半天，答得心不在焉，迟疑地问，“那……他呢？”

　　他今天特别开心，但宋今俞不在，似乎又没那么开心了。

　　那股子失落太明显，陆允淮笑意更甚。但宋今俞交待一定要亲自把人送回去，没办法，他也只是听话办事。

　　陆允淮惋惜般叹了口气，说：“他呀，他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了，得晚点回去，所以才特意让我把你送回去。”

　　然后低头看一眼姜时，姜时也结结巴巴地附和：“嗯，我们班数学老师很凶，训人……要训很久。”

　　祁之焓听了后表情微微凝重，抿着嘴想了会儿，说：“那……要不我等等他，你们……先回去？”

　　陆允淮心道宋今俞这小子行啊！这才多久就把人搞得离不开他了，顿时打趣道：“哎，学霸，别担心，晚上回去你们也还能见，他也肯定会尽早回去。”

　　祁之焓一听他的语气，倏地想起宋今俞昨天说的事，突然一阵心虚，他们两个大概也看了论坛吧。

　　虽然都是谣言，但想到了还是莫名不坦然。

　　他看着陆允淮和姜时，想解释一下，又觉得解释更尴尬，于是也不坚持了，含糊地说：“那……那好吧。”

　　高三年纪的教学楼是那种“凹”字形的对称结构，两边凸出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开阔的天台，三班在最边上，那个天台几乎等同于三班特有的阳台。

　　离下学过了十多分钟，教学楼里就不剩多少人了，只有楼正面的广场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往校门口走。

　　宋今俞站在天台边上，翻看地图，手机光亮打在他的脸上，余光从高处俯瞰着三个人出了校门。

　　他确定好路线后，将手机揣回兜里，然后往楼下走去。

　　等到他出校门后，门口也没车等着，他直接往右转，朝灯火通明的地方去。路上还是湿的，蓝牙耳机里放着轻音乐，宋今俞手插在兜里，校服拉链没拉，里面搭了间纯白的半高领毛衣。

　　沿着交错的街道拐过几个弯，路灯逐渐稀疏，蓝色的霓虹灯照在他脸庞时，宋今俞突然停了一下脚步，转身在一栋楼前站立不动。

　　绚烂的电子灯闪耀着，巨大的电子屏写着“蓝色星球”，透过一楼两扇玻璃门，里面昏暗又暧昧，往上看去，除一层外往上的四层楼贴的都是奢华的玻璃幕墙，隔热又隔音。

　　只是开在这种市中心之外的地方，高级感折半就算了，旁边杂七杂八的商店，路边摊贩拥挤着，反而一股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在这打量的间隙，玻璃门打开，两个打扮妖娆的男生一人一边扶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走出来。

　　喝醉的男人领带歪斜，衬衫扣子也胡乱地扣着，勾着两个男生，往左边那个脸上亲了一口。那男生被拉了个踉跄，面露嫌恶地等他亲完。

　　路边计程车等着，两个人搀扶着把醉鬼粗暴地塞进车里，又跟司机说了几句，才一脸鄙夷地往回走。

　　其中一个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宋今俞，眼前一亮，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立马换了副表情，妩媚地朝宋今俞眨了眨眼，说：

　　“小弟弟，进去喝杯酒呀，里面有好东西呢。”

　　嗓音又细又软，大秋天的两人穿得格外少，锁骨外露。

　　耳机里的轻音乐把他的声音过滤了一层，使宋今俞听起来没有那么刺耳，他轻飘飘地问：“gay吧？”

　　两个人都明显一怔，宋今俞虽然穿了一身校服，但松弛矜贵的气质却是忽略不了的，不然问话的人也不会一眼就盯上他。

　　现在他一开口，就知道他不是简简单单富贵家庭出来的，钱财堆不出这种不怒自威，慢条斯理的贵气，久居上位的掌权人才有这样的资格，

　　两人心下了然，猜测是那个世族大家的少爷放学第一次来酒吧找刺激，以为他对gay有意见，语气带上谄媚，说：

　　“哥哥别介意啊，男人之间那活更快活呢，你何不来试试，说不定试过后比女人好呢，怎么样？我们俩包你满意。”

　　这可是金主，勾搭上了这辈子都不用再出来接客，那人说着就要抬手勾宋今俞的脖子。

　　宋今俞微微后仰，只垂着眼皮给了他一个眼神。那人被吓到，动作僵住，环着手的动作收回，紧张地吞咽口水。

　　宋今俞慢条斯理地问：

　　“老板是江晟？”

　　惊惧让对面的两个人同时睁大了眼睛，这人居然敢直呼老板的名字！

　　他们好歹也是在声色场所混的，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踢了铁板，知道这不是个能接触的主，立马赔笑着说：

　　“少爷找我们老板啊，这儿只是个小分会，我们老板平时都不来这边的，您要不留个名，我给老板说一声？”

　　宋今俞抬手看了一眼表，冷淡道：“不用了，你跟他说，让他把酒吧开远一点，别恶心到我。”

　　“还有，半个小时后去前面的巷子里找一下人。”

　　那两个人顿时遭了雷劈一样，怔怔着说不出话来，宋今俞也只是被膈应一下顺□□待而已，说完就继续往前走。

　　一节一节的路灯下，影子忽长忽短，宋今俞拐过个弯后，走到一条巷子里站定。

　　他没靠墙，摘下右边的耳机留意巷口的声音。

　　墙边有轻微的脚步声，略微急促，宋今俞无声数着拍子，倏地伸手一抓，将人拽过巷子。

　　“啊！”

　　尖细惊慌的声音响起，宋今俞没有带耳机的那只耳朵被刺了一下，不悦地拧了下眉，拖拽着人往巷子深处粗暴地一扔。

　　江敏摔到墙上，痛苦地叫了一声，尖酸的叫骂在看清是宋今俞时止住，借着黑暗立马换了副娇弱可怜的模样，小声啜泣着：“今俞哥哥……疼。”

　　宋今俞没耐心陪她演戏，冷冰冰地问：“谁让你送的毒蛋糕？”

　　江敏眼底闪出怨毒，却压着怒火，可怜兮兮地说：“今俞哥哥你在说什么？蛋糕不是我送的，真的很疼，你送我去医院好吗？”

　　然后她听见宋今俞冷笑一声，“江敏，我挺欣赏你的，毅力这方面。”

　　江敏听了他的话，心中一喜，伸出手想抱他，宋今俞冷漠地瞥着她，“可惜，就是太蠢了，演了那么多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让人心生厌烦。”

　　他每一个字无异于尖锐的石头将江敏从高峰上一点点砸下来，然后无情地撕开她的面具。江敏动作僵住，再也维持不了方才的故作娇弱，靠着墙慢慢滑坐在污脏的地下，凄凉地说：“我……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伪装的，一直看小丑一样看自己。

　　可她爱他呀！她以为只要伪装得温柔乖巧，伪装得端庄淑德，总有一天宋今俞会喜欢她的，男人都是这样的，这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江敏就这样坐在地上，被当面拒绝那次的难堪也一齐涌了上来，她似怒非怒，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然呢？”宋今俞没有丝毫不忍，“你像个跟踪狂一样黏着，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恶心？哈哈哈，”江敏突然像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盯着宋今俞狠戾地说：“我才不恶心！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缠着你、得到你，他们才恶心。”

　　她突然愤怒起来，尖声嘶吼：“你刚刚是不是想进gay吧？！恶心！他们太恶心了，明明是男人竟然想来勾引你，你不准喜欢男人！还有那个转校生，我不准你喜欢他，你只能是我的！”

　　她神经质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眶泛红，宋今俞倒是被她这番惊人的发言震了一下，眼里竟然有点惊艳，

　　他缓缓蹲下身来，“你脑子里居然还有点东西，喜欢的东西当然要不计一切得到，只可惜……即使是这样，也讲究量力而行。”

　　没有足够的能力，怎么得到想要的东西？

　　宋今俞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以后别再跟着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