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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缉拿归京 ...

  •   金秋村二十余里之外,火光滔天。浓烟滚滚,飘向天际,春山帮一行人掩着口鼻,静静看着这一团大火。

      火舌吞没一切,所在吴国人与金秋村的人被反手绑住。正午时分,官差姗姗来迟,领头的县尉谢过桃应红,随即将犯人带走。临行前,他在马车山喊道:“桃姑娘,大人让我告诉你,钱兆和已被缉拿。”

      桃应红道:“多谢。”

      那人摆摆手,跨马而去。待官差走后,桃应红才看到秦露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一双眼睛要哭不哭站在她面前。春山帮的人见此情景,默契退到一旁,各自拿起水桶,以防火势进一步蔓延。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为何一声不吭跑去柳州,桃应红你长能耐了是不是!”秦露的声音颤抖道,搂住桃应红的脊背轻轻啜泣。从那叛徒口中听到大当家不幸遇难的消息后,她虽知觉绝无可能,却总忍不住恐慌,春山帮每一个人都在等着她回去,若是真的……

      “秦露没事了,我好好的。能跑能跳,你看还烧了这一处地方。”桃应红轻拍着秦露的背脊,柔声安抚道。
      秦露将头埋在桃应红肩头,半晌才退开,不轻不重应了一声。秦阮扔下手中的木桶,搂着阿姐笑道:“秦露,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真稀奇。让我好好看看。”说着便去扒拉阿姐的眼皮,手上瞬间挨了一巴掌。

      春城窝点捣毁,便是原材料切断了一半。桃应红召集弟兄,许诺她会给大家奖赏。

      “老大,什么奖赏?”问的人是三当家麾下一名壮汉,名为阿牛。

      桃应红却是卖了个关子,道是日后再议。大家留着一直耳朵听,也没有往心里去,一行人在万福医馆分别,秦露秦阮带领大家回帮内,桃应红赶往县令府。

      而此时县令府内,是别样的热闹。

      跪在大堂中央的成了钱兆和,他怒目圆瞪,无奈被锁链钳制的手使不上力,险些将自己挣扎倒地。

      堂上明明当当摆着的,是那一日桃应红在染坊偷出来的账本。白纸黑字,一笔一划,皆在此账面上,经由监察司评审,作为有效证据,即刻卸去钱兆和的官职,关在牢中等候审讯。

      谢礼仍是端坐在堂上,语气温凉:“钱大人,请。”

      “你算计我?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还是说桃应红身边那人就是你,你们是一伙的。”

      正一只脚踏进门槛的桃应红听到这句,不由得笑出了声。她道:“自然是一伙的,不和他一伙难道和你一伙儿的吗?”
      不待钱兆和应声,她几步之下雨谢礼并排站在一起,脸上满是讥讽地笑:“钱兆和,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我从未想与官府作对,是你逼我作对,若是你给我、给我们哪怕一丁点活路,都不是现在这般。”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从前是我不懂你为何放任春山帮,如今这局面倒是解了我多年困惑。你与吴国私通,暗自帮助他们研制丹药,总得有一个遮掩。春山帮肆意横行,正好能替你遮掩几番。对吗,钱大人?”

      一番话之下,原是负隅顽抗的钱兆和安静下来。他低垂着头,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苍老的容颜在此刻变得阴狠,像是一个来索命的厉鬼。他不答桃应红的话,反而转向谢礼:“谢大人,你可知当年你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谢礼脸色一白,猛地看向钱兆和。

      钱兆和残忍地笑道:“其实那时候,他们本可以活,是我放出了消息,让吴国人有机可乘……”话还未尽,谢礼一脚把人踹倒在地,钱兆和如同死鱼一般,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只是他嘴角的笑,仍旧不消。

      恍然之间,县令府大堂似乎变成了当年那一处山谷。谢侯爷与沈将军相对而拥,在他们的胸膛,插着一把长剑。血凝固在剑刃上,凝固在雪地中,映在当年五岁孩童的眼睛里。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桃应红的衣衫。

      “谢礼……”桃应红握住谢礼发凉的指尖,不轻不重在虎口上捏着,另一边召来官差,将钱兆和关押子啊牢狱之中。桌案上凝神香燃尽,谢礼缓缓回神,他对上桃应红略带担忧的神色,轻声说没事。

      “真的没事了?方才还有血。”桃应红问道。

      谢礼胸膛起伏着,摇头道:“没事。不过若是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怕是罪名又要添一桩。”

      “我看他无所谓,你可别被他气到才是。”桃应红叹了口气,谢礼这动不动就吐血的毛病,以后自己要好好养一养。

      院中柳叶肥厚,风吹过,叶子之间摩挲好似闺房家私语。远处夕阳烧云,赤橙黄蓝紫,大雁在空中划出一道孤寂身影。金秋村的火灭了许久,监察司根据桃应红所供情报,将潜伏在柳州的吴国人和参与的百姓捉拿归案。
      吴国人交由外方馆,是专门处理两国外交的机构。景朝人由柳州县丞掌管,而钱兆和身份特殊,作为景朝老官员,监察司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谢礼亲笔书信,上报圣上关于钱兆和罔顾礼法、祸乱朝廷之事。圣上大怒,勒令押送钱兆和回京,游街斩首示众。同时圣上对谢礼所提春山帮大当家一人尤为好奇,书信中特为叮嘱定要将此人带来京城。

      “圣上要见我!”得知这个消息,桃应红猛地从床上跳起,脸上写满了惊讶。她来不及穿鞋,从榻上挪到谢礼面前,严肃地问道:“我只让你写我们立了功,想要些嘉赏,你写了什么?谢礼,如实招来。”

      说罢手不安分,揪住他的衣襟不松手。谢礼攥着桃应红的手腕往怀中一拉,她的半个身子都倒在了谢礼身上。初春躁动,如此一折腾二人都出了汗,谢礼哑声道:“别动。”

      怪了,明明是春日,身上怎的如此热?桃应红装作没有感受到小腹抵住的那一块温热,轻咳几声道:“你说,是如何写的?”

      谢礼百口莫辩,他遵循桃应红的意思,只在心中为春山帮美言了一句。嘉赏是什么还待见了圣上讨要,谁知圣上在震怒之余倒有这份闲心。谢礼如此想,只以为圣上最近清闲,却不知是自己在信中露了心思,一字一句皆是对春山帮大当家的维护之意,叫人瞧出了端倪。

      桃应红显然不信:“全朝上下都是陛下管,他怎么会闲?我管一个春山帮都耗尽心力。”

      争论无果,但是总归要启程。

      暂别春城父老乡亲,谢礼与监察司各出一半人手用于看押钱兆和,先行上路。谢礼请来张玉,暂代春城公务,于春山脚下等待桃应红。

      “大人,进屋歇会?”春山村村口,村民们见谢大人在此地停留了许久,招呼道。谢礼敞亮一笑,大声喊道:“阿婆,不必。”

      阿婆笑着走了。

      不多时,桃应红背着包裹,蹒跚来到谢礼面前。在谢礼一片呆滞的神色中,她难得不好意思道:“这是,他们怕我在路上饿着。”
      听闻桃应红要去京城,全寨上下沸腾。去过京城的,非要拉着桃应红讲京城如何如何;没去过的,尤其是以小二为首的那群半大小子,缠着她带回京城的好玩意儿。秦露烧了两大锅干粮让她带着,并差遣秦阮去城中买了好几套衣裳,最终就是桃应红足足背了三个大包裹,下山之时差点没被它们压断腰。

      谢礼解下这些包裹,将他们一一归置在马车中。

      “上车,娘子。我们快与监察司的人汇合。”谢礼牵着缰绳,眉眼间都是荡漾的笑意。桃应红耳朵泛红,岔开话题道:“咱们需要几日到京城?”

      “七日便可。”

      话落,周遭景色流动。春城、聊县、济州府,以十万大山为界,过了香江,目之所至是一片平原。

      许是快马加鞭的缘故,到达京城竟提前了两日。一行人马徐徐来到京城城墙之下,抬眼望去,“上京”二字木匾悬挂,尽显威严。

      “谢礼。”桃应红拉了拉谢礼的衣袖,轻声唤着。

      “我告知了林舒此事,如今她应在侯府等着我们。今日咱们见了圣上后,一同回府。”谢礼凑过身,吻了吻桃应红的嘴角。

      面完圣,就要回谢礼的家、见他的祖母……天不怕地不怕的桃应红,在此刻却是冒出转身逃走的念头,她不自觉握紧手边的剑柄,深深喘了一口气。

      “谢礼,要不你还是放我回春城罢。”
      进京之后,押送钱兆和的队伍直往大理寺。谢礼的马车一路向北,直奔皇宫。桃应红此时站在皇宫前,琉璃瓦熠熠生辉,太监宫女举止端庄,就连皇宫里飞出了燕子,都是带着骄矜。

      “阿桃,没事的,有我在。圣上性情随和,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谢礼从马车拿出斗篷,披在桃应红身上,双手灵活地打了一个精巧的结,又在怀中掏出一块玉系在桃应红的腰带上。

      神思飘到不知何处的桃应红没有注意谢礼做了什么,她盯着眼前刺眼的黄,道:“若是一言不合,他要杀我头怎么办?”

      “怕是你们二人都对彼此误解颇深。”谢礼扶额,彼时圣上身边的周大总管前来,请二人进宫。

      “谢小侯爷,桃姑娘,杂家带路。”周大总管道,正欲转身,桃应红微微一个欠身,声音不高不低:“多谢。”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周大总管脸上的笑随着桃应红的道谢,更是多了些慈爱。

      整座皇城,竟无一处绿意。桃应红走过那一段长廊,心中讶异,手边的长剑交与侍卫,腰间空荡荡的,唯有那一块玉佩分量极重。

      她握着那一块玉佩,心中逐渐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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