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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对于吹奏的梦,起于小学三年级的那一个下午。

      在灯光下,舞台中,姐姐并不高大,很娇小,在她眼里却又那么的高大,那么耀眼。

      她对妈妈说:“妈妈,我也想要和姐姐一样!”

      妈妈说:“等久美子上四年级的时候就可以去学了哦。”

      姐姐说:“那就太好啦,我会教久美子的哦。”

      于是她怀揣着渴望的心,一直到了小学四年级。但是在学校里,长号手已经很多了,老师歉意地问她:“上低音号还没有人哦,久美子要不要试试呢?”

      所以她选择了上低音号。

      虽然不是她最想要的选择,但是,吹奏也很有趣的样子。

      姐姐教会她怎么吹出声音,在学校里,她是第一个吹出声音的人,也因此受到了老师的夸奖。

      因为选择了上低音号,她便一直吹下去了。平平淡淡地吹下去,连姐姐都会觉得,悠风号悠扬的乐声就像她本人一样,总是柔和的,舒缓的。

      说不定久美子就是为了吹奏上低音号而生的呢。姐姐笑着这样说。

      她那时还没有什么感想,只觉得是姐姐鼓励她的话,在晚上回家后,她也会在院子里练习。很多个晚上,古森都会过来,偶尔会拉上佐久早。

      这个晚上也不例外。古森坐在她旁边听着她吹奏,突然间,他转过头来,问:

      “久美子有想过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诶?不知道,没有想过……”

      有着豆豆眉的男孩扬起了笑脸,向她靠近了一点,抬起头看着夜空。

      “久美子喜欢上低音号吗?”

      “算不上喜欢,但是已经选择了要吹了吧,不想让姐姐失望。”她也跟着抬头看。

      那夜的夜空无云,月亮高悬而明亮,星星流淌成银河,风很轻,树叶沙沙作响,整个世界安静而温和。

      男孩指着月亮,说:“我觉得,久美子就像月亮一样,很温柔,很明亮。”

      “就像上低音号一样,吹出来的声音很宁静,像是月光下浮动的浪花。”

      久美子不解:“元也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我一直都觉得我吹得很普通。”

      古森摇摇头,“才不是,虽然久美子看起来总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却总是会安静地包容我们,明明你不喜欢打排球,你也会陪我们练到很晚很晚。”

      “而且小臣也是这样觉得的,虽然你觉得自己自己很普通,但是——”

      他指了指久美子的眼睛。

      “每一次在吹响上低音号时,久美子的眼睛里,就像有很多被揉碎的星星一样,并不是很亮,却让人觉得你很开心的样子。”

      开心……吗?她不是很能理解。

      在学校里也是,大家都会说她很温柔,明明很小,却像长姐一样,对什么都平静无波,会关照每一个人,会包容他们的所有。

      久美子真的是个超级复杂的人啊。有人这么说她,虽然那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她摇头晃脑着说着,指着字典上——“ふくざつ”

      “感觉只能这么近,再也靠近不了,不能靠得更近。像是有一堵墙挡在我们面前一样。”小学乐团里的大家这样说着。

      但是小学生能理解什么?黄前久美子不理解大家的意思,她觉得大家可能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所以她又拜托了妈妈迟一点才来学校接她回家。

      好像改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直到她升入了国中。

      怒所中学的吹奏部并不拔尖,却也是关东大赛的常客,奖杯陈列室里放眼望去都是朴素的银色和铜色。

      她被选为了正选。

      明明是一年级生,连经验都没有多少,居然被选为了正选。感觉会很麻烦,她想。但是,也很开心。

      她被认可了。

      但是大家都很好,前辈们都很贴心,并没有因为这个选拔而变成另外的一个氛围。三年级的田中明日香学姐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逗弄她,却又那么温柔,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关于自己的吹奏经验。

      在那一年的关东大赛上,明日香学姐是毫无疑问的独奏人选。

      她真诚的,喜悦的,骄傲的,为明日香学姐送上祝福。

      但是学姐的眼里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她看不懂。

      “久美子酱,你真的很像上低音号哦。”

      在合宿的那个晚上,她和明日香学姐在山顶上吹着风,留着黑色微卷发的少女突然这么说。

      夜景很美,东京很繁华,车水马龙,纸醉金迷。

      “啊,学姐是第三个这么说的人。”久美子愣了一下,她转过头,注视着学姐的眼睛。

      田中明日香笑了起来:“我第一次听见久美子酱的上低音号时就这么觉得了,那么温柔,悠扬,辽阔而包容。如果上低音号有拟人的话,那就是久美子了吧!”

      “在选拔后的那个晚上,我也听到了久美子酱的上低音号。”她坐近了一点。“久美子虽然觉得自己是什么不在意的,随波逐流一样的人,实际上,也是会嫉妒和不甘的。”

      “我啊,听出来了哦,久美子的上低音号里,虽然是有着悲伤的妥协,但是很不服输,听出来了,你心里的不甘。”

      咦……

      诶……?

      黄前久美子睁大了眼,这番话像是巨人的手掌,狠狠抓住了她的心脏。

      她感到迷茫,感到无措,感到恐惧。为什么,她不知道,她察觉不出来,明日香学姐的实力是那么强,独奏人选也是毫无疑问,她为此感到开心而喜悦。

      ……

      ……但是,为什么,不甘,嫉妒,她为什么会为这个不甘,为什么会嫉妒。

      她在嫉妒,明日香学姐选上了独奏……吗?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着急地喊到:“不是的!我一点都不嫉妒,我非常非常得喜欢、仰慕明日香学姐的音乐!”

      她攥紧了手,迫切的声音里带着哭泣的颤音。

      “明日香学姐的上低音号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上低音号,这么优秀的明日香学姐,也是我想要成为的人!”

      在路灯下,明日香学姐好像被她的话震惊到了,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望着她。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灿烂,撩起额前的头发,露出少女光洁的额,那双眼睛就像倒映着金色日出的碧蓝海面。

      明日香学姐伸手抚上她的脸,久美子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学姐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充满活力,欢快而雀跃,却又关切与包容。

      “啊啦啊啦,久美子酱真是个爱哭鬼!”她温柔地说,“果然是个笨蛋吧,久美子一定是的,久美子的嫉妒才不是对我的soil的嫉妒,而是对才能哦——。”

      “不甘,嫉妒,明明是很常见的事情,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但是,久美子酱,为什么你会那么茫然呢?你在茫然什么?明明觉得不甘,想要吹奏得更好,自己却感受不出来,像是一块木头一样,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说啊,久美子酱,明明你拥有着那么绝对的才能,是最适合吹奏悠风号的存在,这样真的是你想要吹奏的音乐吗?”

      黄前久美子的呼吸一窒。

      如雷贯耳的,如浪涛般澎湃的,学姐的眼睛是锋利得像刀刃一样的,她破开她心里用退让和无所谓所筑起的墙,用那么温柔的话语告诉她,你凭什么这么无所谓,大家都想要被选中的名额,你拿下得那么简单,却又什么都不在乎,你是什么圣人吗?

      不是的话,为什么总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明明喜欢着音乐,也想要更加进步,为什么连不甘和嫉妒都不敢表现出来。

      你也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啊。

      明日香学姐想要告诉她这些。

      她听出来了。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学姐。

      那双手是那么光滑,指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她们靠得如此之近。可以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明日香学姐说:“久美子酱,既然都说了想要成为我这样优秀的人,那就认清你自己的心,把你想说的,用上低音号吹响出来吧!”

      “你可是我田中明日香最看重的后辈啊!要接过我悠风号盛名的传承——”

      月光,朗朗风,花瓣飘飞,萤火飞舞。

      黄前久美子睁大了眼,身体都在颤抖。

      好喜欢,好喜欢……

      这样的话,好喜欢。

      想要成为像明日香学姐这样有些的人,想要接过明日香学姐的传承,想要吹响属于自己的上低音号,想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她又流下了眼泪。

      “一定会的,学姐,我一定会的……”

      “吹响属于自己的乐章。”

      那就是她的乐章的开始。

      不会停下的乐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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