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粉黛遍笙箫》秦淮野马

2、平地起波澜

　　转过天来，吃过晚饭，顾怀山急着对怀山药厂的账，便让众人散了，大太太扶着顾怀山转向书房。
　　看着顾海怡不在，顾海成紧跟着李文凤追了出来，将李文凤拉到凉亭后面：“文凤，你又不喜欢我爹，犯得着这么倔吗？”
　　“你放开，我到底是你姨娘！”李文凤压着怒气，用力的往外挣。“难道跟着我不好吗？”顾海成眼中的自信和不可一世。李文凤轻轻的咬了咬牙，：“你是要拿海怡继续要挟我，对吧？”
　　顾海成的手松了一点，：“海怡，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只想要你！”
　　“是啊，你当然不会对她怎么样了”李文凤叹了口气“你好久没回来，我也好久没有唱戏了，都有点想念戏台了”。
　　顾海成看着话锋转换的李文凤，：“你如果想唱，我会帮你想办法！”
　　李文凤看了顾海成一会，突然间媚笑盈盈，用力一推顾海成：“今天晚上你来吧！”顾海成看见李文凤松了口，忍不住拍了下巴掌，：“说好了，我晚上过来！”
　　夜里的风绕着回廊，柱子上的牵牛花呜啦啦的响着，一池子水沉静悠然。
　　李文凤走到了窗户旁边，看着顾海怡睡房的方向慢慢的关好了窗户。
　　顾海成看着四周无人，便推开了李文凤的房门。眼中精光一闪，脚一蹬身后的房门，手拽着李文凤的衣襟用力一扯。李文凤的身子一冽斜，旗袍嘶的一声咧出了一条细缝，露出了里面粉色的亵衣。顾海成的鼻尖动了动，那股诱人的体香一直钻进了他的神经，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床上。
　　“等一下！”李文凤娇嗔的推开顾海成，坐了起来“今天要是不让我唱，我是不会依你的！”顾海成眼睛眨了两下，松开了手，：“好久没有听你唱戏了，还有点想呢！”
　　李文凤正了正身子，微微翘着兰花指，脚步轻移，这里便如同她当日的舞台。顾海成迷恋的看着李文凤慢慢坐在床上。“喜盈盈、进画堂，新任主考选才郎，观诗心窃慕，无端动柔肠……”声音清脆，自带风情。
　　月色忽转，神色如迷，李文凤眉头一挑，一双黑眸看着顾海成一双贪婪沉迷的眼睛，脚下莲步生花，春葱一般的指头利落的一点顾海成额头：“可笑他无才自讨无趣，沽名钓誉风雅自居。纵然他是缙绅子，招摇撞骗无耻之极。绣花枕头裹败絮，又似那乌鸦披着凤凰衣。枉穿儒衫着儒衣！”
　　顾海成瞪着李文凤，后槽牙咬的嘎吱嘎吱响，末了发出一身冷笑，身子也随着笑声颤了一下：“李文凤，你怎么都教不乖呢？”顾海成从床上跨步下来，用力一拉李文凤的胳膊。
　　李文凤尖尖的十指用力抵住顾海成胸口往外推，顾海成双臂一甩，把李文凤用力的往床上一抛，随即扑了上来。李文凤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顾海成瞪着一脸冷漠的李文凤，用力的扯开她的旗袍。
　　顾海成支撑着双臂看着身下的李文凤，美丽中多了一□□惑。“呵呵。”顾海成喘着粗气把李文凤的内衣扯下来抛到了地上，自己反手脱光了身上的衣衫。
　　李文凤茫然的盯着顾海成，手慢慢抱住他的身体，慢慢的抚摸着顾海成的后背。在李文凤的刺激下顾海成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紧紧抱着李文凤，动作更加疯狂。
　　李文凤右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顾海成的背上高高的举了起来，左手立起指甲在顾海成背上重重的滑了一道血痕出来。
　　“用力点！”李文凤看着顾海成大声命令。顾海成给李文凤的指甲弄得痛了一声，更加亢奋的在李文凤身上翻江倒海。雪白的颈上刻下了一排牙印，李文凤痛得一哆嗦，眼角一行清泪滑了下来，左手突然抱紧了顾海成的腰，那把匕首迅速无声的刺了下来。
　　“啊”顾海成背上一痛的同时，用力的推开了怀里的李文凤，一脚从床上跌落下来。蓬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跌到冰凉的地上，四溢的鲜血带着火热的温度从顾海成指间流出来。
　　李文凤握着匕首从床上坐了起来，嘴角稍稍一翘，凄然的笑容挂在脸上，光滑的身子在烛光的映衬下发出幽冷的光芒。顾海成眼睛死死盯着李文凤高高举着那把沾满血迹的匕首，一点一点往后退。
　　“顾海成，你实在不该这样的欺侮我的，我是被逼着嫁给你父亲的，不管怎么样，你们父子都一样，狼心狗肺、厚颜无耻，你们都该死！”李文凤发红的眼睛露出无尽的怨恨，带着怨恨向顾海成扑了过去。
　　顾海成支撑着身体手脚并用向门边跑去，李文凤举着匕首奔了过来，对着顾海成的后腰用力的扎了进去。顾海成脚步一缓，身子向前一挺，匕首扎进了的右肾，整个身子向地下扑倒。
　　“李文凤，你疯了吗？”顾海成惊恐的盯着一心索命的李文凤，再也凶不起来。“对呀，我就是疯了、我就是疯了!”李文凤冷眼看着顾海成“你死了，就不能拿海怡来威胁我了!”双眼通红的李文凤双手拿着滴血的匕首再度扑了过来。
　　“老爷，他们就在这里鬼混呢？”四姨太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夹着踢踢踏踏杂乱的脚步声响。浑身发抖的顾怀山推开嚷嚷的姨太太，一脚踹开了李文凤的房门。李文凤举着匕首愣了一下，回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顾海成趴在门边，几近昏迷的看着冲进来的几个人失去了往日的机敏果断。
　　“你们”顾怀山的手无力的指着屋子里面的两个人，突然间身子一晃，五姨太急忙伸手扶住：“老爷，你小心！”
　　大夫人看着地上一地的血，跨进了屋子冲到顾海成身边：“儿子，你怎么样啊？”大夫人手忙脚乱的捂着顾海成的伤口。顾怀山看着李文凤身上的点点血红，眼皮下的褶皱堆集在一起，赭黄的眼球挂着血丝：“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怎么教你的！”顾怀山嘴边的肉一抖一抖的哆嗦。
　　“教我、教我”李文凤低头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淤青血红：“从来到顾家，你们每个人都在教我，教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教我历经屈辱和泪吞咽，教我……”
　　“你还敢顶嘴，看看你做的好事，让我以后怎么做人！”顾怀山抖动的厉害，抬起脚踹在李文凤身上，李文凤向后面倒去，顾怀山也像旁边倒去，五姨太扶着顾怀山，：“老爷息怒！”
　　顾怀山靠着五姨太的身子直喘气，好像瞬间从六十岁到了风烛残年。
　　李文凤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手指掐着暗红的纽扣一个一个扣好，仰着头凝视着顾怀山：“萧家世代行医卖药，却还是医不了自己着宅子中的龌龊顽疾。八年前，你□□了我，没想到八年后，你儿子又□□了我”李文凤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抽搐的顾怀山，转头看着半昏迷的顾海成“现在你们都来怪我！”
　　李文凤又往前走了一步，头上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啪”一声脆响，大夫人扑上来狠狠的抽了李文凤一个嘴巴：“贱人，勾引我儿子还不知道廉耻!”李文凤脚下不稳，身子一偏，向旁边跌去。
　　“不要打我妈!” 顾海怡趁着张妈一愣神的功夫，一头撞在大夫人的腰上。
　　“哎哟”大夫人双手向上一举，笨拙的跌倒在地上。
　　“混帐东西!”四姨太两步跨到前面，抬手抽了顾海怡一个巴掌。顾海怡看着那个巴掌张嘴就咬。“哎呀，快松开，快松开！”四姨太甩着手尖叫起来。几个丫鬟婆子，抱着挂在四姨太手上的顾海怡往下扯。顾海怡死死的咬着四姨太的手不松口，四姨太痛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转过身来的大夫人对着顾海怡的小脸用力的甩了一巴掌。顾海怡白皙的小脸肿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稚嫩的女童声音撕裂了李文凤的神经。“海怡”李文凤站了起来向前扑去。
　　“拉住她！”顾怀山抖着嘴唇向下人发话“把那个畜生给我送回房间去！”顾怀山指着顾海成的那只手抖得苍白无力。两个下人架起顾海成拖了出去，大夫人顾不得顾海怡，紧紧的搂着顾海成跟着出去。
　　李文凤安静的看着顾怀山，一眼瞥到了幸灾乐祸的四姨太，示威的向自己挑了挑眉毛。“老爷，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活了，我想抱抱海怡！”李文凤的眼睛落在张妈怀里挣扎的顾海怡身上，顾海怡看着满是泪痕的母亲突然间闭上了嘴。
　　顾怀山晃着身子长叹了一口气，向后面挥挥手。张妈刚刚松手，顾海怡一下子向李文凤的怀里扑去：“妈、妈！”顾海怡扎进李文凤的怀里不再抬头，难言的恐慌让顾海怡的心无声的抖着。
　　李文凤把顾海怡抱在腿上，轻轻的哼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园！”顾海怡拿小手轻轻的揉着李文凤胳膊上面的淤青，：“妈，不哭，海怡给你揉揉很快就好了！”
　　李文凤的眼圈中的泪像断线的流水淌了出来，一颗一颗滚落在顾海怡的头上。“海怡，记得要好好的做人，要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要让人欺负！”李文凤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顾海怡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海怡会的，海怡很乖的，以后都会保护你，不让坏蛋欺负你！”
　　顾怀山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母女，手捂在心口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张妈，把三小姐带走，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了！”四姨太和五姨太扶着颤巍巍的顾怀山，得意的瞥着拥在地上的母女。
　　“老爷”李文凤哀怨的看着顾怀山 “事到如今我谁也不怨，我把命给你们顾家，不过海怡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希望她能好好的长大！”顾怀山皱了一下眉毛，：“我答应你！”两个家人对视了一眼，往前抢步伸手去夺趴在李文凤怀里的顾海怡。
　　“妈！”顾海怡的腰给佣人抱了起来，两只小手紧紧拽着李文凤苍白纤细的手。“海怡，你不要忘了妈！”李文凤的手背上面暴起青筋，死死的抓住顾海怡的手。一个仆人抱着顾海怡，另一个弯下腰掰着李文凤的手指。
　　顾海怡听到母亲手指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个下人用力的一拽，李文凤手里的顾海怡给硬拖了出去。“海怡！”李文凤身子往后一栽，倒在地上。
　　“妈、妈，我要我妈！”顾海怡声音喊得嘶哑，双足乱踹，又踢又咬。张妈艰涩的看着母女两个，悄悄握着拳头，：“王大哥，把三小姐给我就好！”王大哥看了张妈一眼，伸手把顾海怡递了过去。
　　李文凤看着张妈，眼中祈求着什么，却不开口。张妈盯着地上的李文凤用力的点了一下头，咬着牙一转身，快步离去。
　　“妈、妈，我要我妈！”夜风里只有顾海怡凄厉悲凉的叫声和着寒蝉一片，穿透了李文凤寂寞的房子。
　　天色微明，顾海怡悄悄的跑到了李文凤的房中，屋子已经给人收拾过了，错落整齐，还残留着李文凤身上的香味。顾海怡眼睛红肿，却不再哭闹，小小的孩子就已经知道再也看不到母亲。
　　顾海怡搬过一张椅子，费力的爬到椅子上面，打开了母亲梳妆台上的格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把精致的描金扇子，也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顾海怡拿出扇子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从椅子上面爬了下来，坐到自己那张小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李文凤的梳妆台。
　　“三小姐”张妈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乍见顾海怡安静的坐着，心里一疼。“张妈”顾海怡转过头来，小脸上满是平静“妈平时最喜欢唱牡丹亭了，我想我以后是听不到了的，不过妈的这把扇子我会好好的收起来，我会给她看我多么认真的保护着她的东西！”
　　张妈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顾海怡的几句话太过沧桑，这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张妈搂着顾海怡，：“三小姐跟张妈去吃早饭好不好？”
　　顾海怡握着张妈的手：“张妈，我真的很饿，我在这里吃！”张妈看着顾海怡，：“听话，出去吃，吃完饭我们就回来！”顾海怡看着张妈，小小的脸上满是不忍，跟着张妈一步一步往外走。迎面看着春容绽放的四姨太袅娜而来，顾海怡突然停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头去，：“四姨娘早！”
　　张妈给顾海怡弄的一愣，四姨太愣了下神，回头看着顾海怡：“啊，海怡也早！”“四姨娘，我妈让我问候你一声！”顾海怡黑亮的眼中有一抹恨浮了起来，跟着张妈走了。
　　四姨太愣愣的站着，突然间打了一个冷颤。
　　李文凤的消失没有一个人提前，萧家除了李文凤消失了之外，却没有更多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