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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上天不薄 ...

  •   宁玉——现在应该说是真正的宋时祺——缓缓睁开眼睛,长时间陷入回忆当中,好像真的又将从前种种经历了一遍,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是觉得胸口有些闷,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声惊动了坐在旁边的——真正的——宁玉,后者猛地睁开眼睛,仔细查看一番宋时祺的情况,见他身上伤口没再渗血,这才一边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边松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宋时祺就反抓住他的手,抬起头的时候,宁玉发现他眼眶通红。宋时祺一字一顿,极其缓慢地开口:“我以前.......是这样的吗?”

      肆意张扬,意气风发。
      好像怎么都没办法跟现在这个得过且过、恪守成规的人联系在一起。

      宋时祺闭了闭眼睛,浑身酸痛刺激着他意识更快回笼,清醒过后的他除了身体上的疼痛,还的有来自精神上的压力。任何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的信息都会支撑不住,何况其中还夹杂着让他痛彻心扉的往事。

      他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不知道那处疼痛是来自宁玉的陨落,还是在纳魂鼎中以心头血做引向酆都大帝求救。

      不过他看见了满脸担心的宁玉,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被重逢的喜悦替代。两种情绪交织,让他鼻子发酸。

      还好还好,这次睁眼就是你,上天待我不薄。

      两人默默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先开口。宁玉看着他眼眶逐渐湿润,像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宋时祺只是张了张嘴,说出两个字

      ——“师兄。”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这一声师兄,宁玉也等了百年。

      宋时祺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悲伤,抑或是两种情绪交织,让他无法分辨。他盯着宁玉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那几百年里......我也找了你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只记得模糊的记忆中有个对他很重要的人被他忘记了,他放出数以万计的灵鹤,期待得到一丝回应,但没有目标的灵鹤,自然也带不回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是个对谁都无足轻重的人,所以也没有人找我......”宋时祺低下头,有什么湿湿的东西砸在宁玉手背上。

      见他全都想起来了,宁玉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悲切。他抬手擦了一下宋时祺的脸颊,轻轻一碰,恰如蝴蝶振翅轻点,不足一秒便离开:“我........”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地找过宋时祺,宋时祺也不止一次地见过他。他是曾经落在宋时祺发梢的蝴蝶,是在黄泉路门口徘徊的野猫,抑或是槐树之上停留的鸟雀。

      我曾如此贴近你的呼吸,感受你略低的体温,在夜深人静你辗转反侧时在你的窗外陪着你。

      宁玉无数次幻想与宋时祺的重逢,以他的性格,他会说些什么?是愤怒还是悲伤?但最后见面那一刻,宋时祺只是看着他,然后稍一点头:“新来的算命先生?”宁玉反而松了口气,还好,他不记得那些事情,也就不会被回忆困住。

      宁玉轻声开口:“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想记起这些事情,我害怕.....给你造成困扰。权衡利弊,好像只有分开,只有不想见.......可是我忍不住.......”于是权衡利弊之后,宁玉还是做了一个不知道算是顺从本心还是违背本心的决定——他要见宋时祺!

      他一向谨慎,说白了就是胆小,如暗处的毒蛇,吐着信子朝目标靠近,又会被小小的动静吓到。在宋时祺面前,一向算无遗策的他开始退缩,他过往的经验和仅有的阅历毫无作用,他开始患得患失。

      他不确定宋时祺的情,所以隐忍克制;所以即便情意深种,也难以开口。从前的宁玉是这样,现在的宁玉也依旧如此。

      归根结底,在宋时祺面前,宁玉的所有抵抗溃不成军。这样的宁玉,宋时祺错过了好多年。

      宋时祺声音嘶哑:“我怪你什么呢?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是怪你这么多年没来找我,还是怪你当初不跟我商量就只身赴死?

      宁玉沉默几秒,避开宋时祺质问的目光,低下头去:“你性子执拗,忘记是好事,我若强行让你想起来,是用回忆束缚你,实非我所愿。”

      宋时祺紧紧盯着他,咬牙切齿:“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要我如何面对?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补偿你,才算对得起你?”

      宁玉一愣,完全没想过宋时祺会这么说,顿了顿才道:“我做这些,乃我本意,与你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宋时祺一激动,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宁玉连忙过来给他顺气,宋时祺拉住他的手,强忍着不适,“师兄,你该信任我的!”

      宁玉动作顿住,他一辈子都在学习如何信任别人,如何依赖别人,可当事情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会冲在别人前面。因为他的身后,总是站着宋时祺。

      宋时祺看着他凝滞的神色,继续道:“师父当年说的,是我们师兄弟互相帮助,不是让你事事替我承担,要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我自己能承担。”

      “我不后悔。”宁玉忽然的打断他,“我不后悔我做的这些事情,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阻止你去地府找东鬼王,如果你那时候真的出事了,你有想过,我现在该怎么办吗?”

      宋时祺想了想,这好像是宁玉口中第一次出现“怎么办”三个字,不论是几百年前的他,还是后来变成算命先生留在宋时祺身边的他,总是算好了一切,有什么危险都会冲在最前面,从来没问过别人该怎么办。宋时祺看着他,有一瞬间好像回到当初两人在道观里肆意张狂的时候。

      他动了动嘴巴,记忆复苏之后,那些隐匿的、少年还未能看透的心事,也一并涌上心头。原来当初在老街石桥之上的第一眼,不算一见钟情,是心底曾经蠢蠢欲动的、没能说出口的情感在提醒他,眼前这个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找了很久的人。

      “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宋时祺看着他,又抬手摸着他的脸颊,从指腹传来的触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宁玉摇头:“不久,三百三十七年零九个月。”

      宋时祺难以言喻如今的心情,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还是酸涩难言的纠结,好在宁玉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宋时祺突然很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你当初在桃花观也算过一卦,但你没说那一卦是什么。”宋时祺终于问出了内心的问题,当初的宁玉说如果活下来就告诉他,却没想到这个答案会跨时如此之久。

      宁玉怔了一秒,但那卦象给他留下过太深的印象,宋时祺一说他就想起来了。他沉默了好久,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没什么特别的.......”宋时祺抬头看着他,宁玉敷衍的话只好咽了回去,“卦象显示你有危险,我能救你。”

      宁玉说的非常简单,好像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但后面的结果确实应了他的卦象,他也很庆幸,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下轮到宋时祺愣住了,安静了好久,宋时祺内心的冲动又涌上来,他缓缓往宁玉身边移动着。宁玉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等到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宋时祺肩膀头子都挤过来了。他皱了皱眉,关切地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宋时祺没停下,也没理会宁玉不解风情的问题,只觉得现在时机正好,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打量周围,看起来像是一个山洞,阴森森,冷凄凄。只有他们两个人,惹得他心痒痒。宋时祺道:“师兄,咱俩都这么熟了,我就有话直说了......”

      宋时祺一张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叶子呢?正要问出口,洞外突然传来一道压低的女声,“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宁玉动作一顿,宋时祺也险些栽倒,就差一点!他的脑袋就能如愿以偿放到他亲爱的敬爱的热爱的师兄肩膀上了!!!

      两人一齐回头,看见小叶子黑着张脸,无语地看着他们。宋时祺这才干咳一声坐直身体,宁玉应该没看出来他的想法,问:“外面怎么样?”

      小叶子没直接回答,一边拨开杂草一边往里进:“让我出去打探情况,你俩在这儿卿卿我我!?你们对得起我吗?”

      宁玉皱眉,宋时祺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非常记挂你,我这不正问宁玉你去干嘛了嘛。”

      宁玉也配合地回答:“裴不愚和云鹤的尸体被发现了,咱们说不清楚,地府现在正通缉咱们呢。”

      宋时祺“哦哟”一声笑出来:“我当年杀东鬼王都没被通缉,现在谁敢通缉我们?提师父的名字吓死他们!”

      宁玉叹了口气:“师父远在度朔山,已经好几百年没露过面了,说不定早不记得我们了。还有,你知道通缉我们的是谁吗?”

      宋时祺眉毛一挑:“谁啊?这地府还有我宋时祺的仇人?”自打记忆恢复之后,宋时祺那可是前任鬼王干过仗现任鬼王道过谢的人,说明鬼王在他面前都要低头三分,虽然这两人鬼王好像遇上他都没好事。

      宁玉道:“浮光。”

      小叶子看不懂两人在说什么,懵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等一下,你刚刚叫他什么?”

      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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