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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暴雨汹汹涣卦应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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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算出涣卦之后,宋时祺就日日往山下跑。只是不论是桃花村还是富贵镇,都平静得不像话。
这日,宋时祺换下道袍又要下山,将衣服塞进柜子里时发现了前几日山下李裁缝送来的衣服。那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里的角落。宋时祺面露复杂之色,伸手提着衣领就这么提溜出来。
衣服是件精绣小褂,袖口上用烟粉丝线绣着一株蜿蜒桃枝。粉色花骨朵落在黑色小褂上分外惹眼,粉色娇艳,黑色坚冷硬。
宋时祺皱了皱眉,上次去打隔壁山头的地痞流氓,缠斗之中毁了宋宁玉的一件道袍,这衣服便是他找山下裁缝做的,打算赔给宋宁玉。那日他心情好,叫裁缝在这衣服上绣一朵桃花,让宋宁玉看见这件衣服就能想起来是宋时祺送的,免得他老记挂着自己撕坏了他的一件道袍。
李裁缝手巧,几朵桃花随着枝干逶迤生长,仿佛要攀附而上,远远看去,倒真像是手上握着一株桃枝。
宋时祺将小褂甩到手臂上,往外走去,不出所料被宋宁玉拦住。
“去哪儿?”
这几乎成了两人这几天唯一的交流。宋时祺停了脚步,面露不耐。宋宁玉是见过那日的卦象的,但他选择与宋时祺相反,两人当晚就因为这事儿大吵一架。宋时祺说宋宁玉木人石心,宋宁玉说宋时祺不知天高地厚。
吵来吵去,宋宁玉一甩袖子,丢下一句“不可理喻”,转身便走。宋时祺也不甘示弱,冲着他背影喊,“我不是你,一块臭石头!天生就铁石心肠,我倒要看看,哪天真出事了,我死了,你怎么跟师父交代!有你后悔的!”
当天晚上,书房的烛火燃至半夜。为什么不是一夜?因为宋时祺后半夜气消了之后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宋宁玉到底什么时候回房,或是一夜未睡,他都不得而知。
他也不在乎,宋宁玉怎么样与他何干?说来说去,不过是嫌弃自己这个便宜师弟,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半吊子一个,比不得他这样的天选之人。宋时祺嗤了一声,随手把手臂上的衣服丢到宋宁玉怀里。
宋宁玉反射性抬手去接,摸到光滑的面料时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宋时祺白了他一眼:“还你的衣服。”
宋宁玉低头看了看小褂,这衣服面料昂贵,刺绣精致,一看就不便宜。宋宁玉沉默片刻,才想起来宋时祺说的“还”从何而来,他叹口气,伸手想要拉住宋时祺,开口道:“因果循环,人各有命,若是天要如此,凭你一人之力......”
宋时祺一抬手,躲开宋宁玉的手,顺便示意宋宁玉不用再说了,“事在人为,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你若执意如此,可否等........”
宋时祺转身就走,也不管宋宁玉有没有同意,身后宋宁玉喊了他几声,都被他装作听不见。
宋时祺行至半路,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轰隆隆闷雷不绝于耳,眼看就是一场暴雨。脚下祥云被空中狂风吹得摇摇欲坠,宋时祺也随着祥云左摇右晃,他“嘶”了一声,无奈地安抚祥云,“兄弟,给力点儿,马上就到了,就两座山头而已。”
祥云尾巴被风吹散几分,宋时祺才意识到这风不是普通的风,雨恐怕也不是普通的雨。
桃花村附近一带都气候干燥极少下雨,这种乌云翻滚的气候更是不常见,联系到涣卦,宋时祺面色有几分难看。脚下祥云将散未散,宋时祺一咬牙加快速度,原本一炷香的功夫被压缩成半炷香,到最后落地的时候祥云所剩无几,恐怕再多一里都撑不下去了。
宋时祺来不及安慰祥云,转身跑向穆兰家。
此时雨点已经落了下来,由小极大,还没有片刻,便成为倾盆大雨,路上都是赶不及回家被淋湿的人,宋时祺也被淋了个透,好不容易到穆家院门口,伸手就要拍门,结果手刚抬门就从里面被打开,宋时祺的手好像落在身前人脑袋上。
狂风吹得叶笙斗笠要翻不翻,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按住,可其上围着的白纱却抵不住袭击,被吹得往两边打开,露出里面一张有些奇怪的皮囊。
宋时祺看着那皮囊有些奇怪,看起来有些突兀,叶笙的表情在这张面皮上都显得有些怪异。叶笙见到他眼前一亮,不等他说话直接把他往屋里拉:“您来得正好,苏奶奶刚叫我上山去找您!”
宋时祺不过愣神瞬间,已经被她拉进了屋子,两人像是落汤鸡一样奔进屋。穆兰听见声音,从凳子上站起来,伸着手超前摸索着,“小叶子?怎么回来了?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宋时祺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扶住她:“是我,宋时祺。”
穆兰愣住片刻,转而变为欣喜:“宋小道长!我刚要........”眼看穆兰又要把叶笙才说过的话解释一遍,宋时祺就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我知道,我来找您有更重要的事!”
穆兰动作一滞,宋时祺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冒雨前来,语气又如此严肃,穆兰也不便再打断他,招呼了一下叶笙,“小叶子,给宋小道长搬个凳子。”
叶笙才答应一声,宋时祺直接拉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又扶着穆兰坐下,语气十分认真:“我前几日给桃花村算了一卦,得到一卦涣卦,这危险迫在眉睫,而且声势浩大,若真是如我所想,恐怕富贵镇也没办法幸免遇难!前几日风平浪静,我原以为是我学艺不精,错看了卦象,可今日骤雨忽至,恐怕,是要应卦!”
穆兰双目不能视,但闻言还是眉头紧皱,宋时祺继续道:“应卦之后,死伤必定不在少数,只可惜我无法找出破卦之法,这才前来找您商量对策。”
穆兰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原来如此。”
宋时祺一愣,身后的叶笙也看不出来“如此”个什么,上前一步问:“苏奶奶,什么‘原来如此’,难不成,苏大哥的失魂症与这有关?”
宋时祺思绪飘忽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看向叶笙:“什么失魂症?苏兄又怎么了?”
自从老宅一事之后,苏胜秋丢了一魄,反应迟缓,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影响,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听说不久就要和叶笙成亲,难不成就这么几天又出事了?
穆兰又叹了口气,面容有几分凄凉:“阿秋失了尸狗那一魄之后,毫无警惕心,因此很容易成为妖魔鬼怪觊觎的对象,加上这种失去一魄的人是最好的附身容器,他总是会被连七八糟的东西缠上,平日里待在‘黄泉路’,有我和小叶子照顾还好,那些东西不敢进来,可我不能关他一辈子,五天前星象有异,我便专注附近异象,忽略了他,没想到孤魂野鬼不知为何突然变多,趁虚而入......”
宋时祺听完也跟着叹口气,不过这失魂症并非难解之疾,虽然因为苏胜秋身体原因困难一些,但归根结底不是问题,只是这事出现的太凑巧。屋里安静了片刻,宋时祺道:“前几天?怕是这事也不简单,苏兄身体抱恙,本就容易招致这些,可‘黄泉路’法器众多,又有您坐镇,却还能被这些东西找上,恐怕外面早已翻天覆地。”
穆兰面露凝色,良久,才低下头:“我身为阴差,还没你一个小道长看得透,到底是我自乱阵脚了。”
宋时祺神色一僵,听出穆兰语气中的自责,连忙道:“事发突然,您当局者迷,罪不在您。倘若现在因为自责错过处理事情的最佳时机,才是自乱阵脚。苏兄的事情,恐怕是‘鬼兆’。”
穆兰被点醒,腰杆又直了起来:“鬼兆常出现在人死之前,而且从来都是一两只,怎么一次会出现这么多?连我都无法忽略,难不成......”
看着穆兰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笃定自己的猜测,宋时祺也有了答案。要是一次出现这么多,只可能是死的人更多。阴气汇聚,附近的妖魔鬼怪都被吸引来了。
叶笙神色紧张,看看宋时祺,又看看穆兰,想要问得清楚些,但见两人都陷入思考,也不敢打断他们。然而宋时祺左右想不到,又注意到叶笙古怪的皮囊。她进门的时候摘了斗笠,此刻宋时祺看得更加清楚。
“叶姑娘,您的脸?”
架不住好奇,宋时祺还是问出声来,食指点了点自己脸颊。
穆兰轻飘飘瞟了一眼,替她解释:“这张皮原本是一只百年女鬼的,怨气冲天,好难对付,我也是迫不得已把她魂魄震散,见她长得还挺好看,就给小叶子带回来了。”
穆兰说得极为轻松,不以为然,仿佛杀鬼剥皮只是一件顺手的事情。叶笙满眼崇拜地看着穆兰,摸着自己的脸,重重点头:“这女鬼是真好看,而且苏奶奶给我找了很多张,宋小道长要不要看看其他的?”
见叶笙喜欢,穆兰也喜笑颜开,虽然心中还是为涣卦鬼兆一事担忧,但总算有些安慰。况且事情未到眼前,总还觉得有一丝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