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班，晚上宫斗》风摇荔枝

74、第 74 章

　　颁奖结束后，江毓雪接过新助理递来的羽绒服，上了一辆黑色商务车。

　　刚下过一场大雪，外头的风又硬又冷，车内如同它橘色内饰一样暖和。

　　助理坐在副驾，回头递来一瓶温热的矿泉水：“江总，喝水吗？”

　　江毓雪脱掉羽绒服放在旁边位置上：“不要。”

　　年轻助理察言观色，知道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话，默默把水收了回去。她黑色短发、脸很瘦、尖下颌、戴着金属框眼镜，尽管已经工作了五年，有一份干练，但好学生的气质还未尽褪。

　　“原慧，给陆晏的那几个特通渠道，想个什么法子收回来吧。”

　　原慧：“江总，之前和惠春姐交接的时候，太匆忙了，她也没和我说有哪几个渠道。”

　　后视镜内，江毓雪的脸更加阴沉：“那你怎么不和她问清楚？”

　　原慧：“我刚入职那天，就是惠春姐离职当天，我俩统共就见过一天。”

　　江毓雪有些不耐烦：“你现在给她打电话问。”

　　原慧小声说：“惠春姐离职那天和我说，以后有事也别找她，该说的她都说了。”

　　车内一片沉寂。

　　原慧轻声问道：“江总，不然您喝点水？水要凉了。”

　　江毓雪把头偏向一边，看向车窗外：“还有多长时间到酒店？”

　　司机：“江总，预计还有7分钟。”

　　江毓雪：“7分钟之内，原慧，告诉我解决方案。”，她好心补充道：“很多人排队想做我助理，那时我觉得你最合适，但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可能需要重新考虑。”

　　车内又安静了3秒。

　　原慧轻声说：“不好意思江总，我刚才给惠春姐发消息了，她没回。不然我把咱们低温所有特通渠道整理一下，挨个打电话去问。”

　　江毓雪：“所有特通渠道？”

　　原慧：“是的，江总，没关系的，我可以挨个问。”

　　车内再次安静了3秒。

　　江毓雪：“你打算把所有渠道的对接人都骚扰一遍？咱们渠道那么多、”

　　还没说完，原慧马上接道：“没关系的江总，我不嫌麻烦。或者…我去问陆晏！”

　　明明江毓雪心里清楚有哪几个渠道，但她就是不说，她想看原慧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猫科动物吃掉猎物前，先玩弄一番。

　　刚毕业或者工作时间不长的职场新人，是最好玩弄的。

　　学生时期的优绩主义深植于他们脑内，玩弄他们，都不需要动什么脑子，随便一些语意不明的话、模棱两可的命令，与突如其来的质问，就可以叫他们诚惶诚恐，甚至自愿做小伏低讨人欢心。

　　训练下属就像熬鹰训狗，是一样的。

　　原慧已经工作了五年，就像一张白纸粘上了点儿墨渍，不好擦。得好好训。

　　江毓雪不搭理原慧。

　　直到下车时，她拿起羽绒服，披上身：“3天时间，和特通渠道确认完毕。”

　　原慧跟在她身旁并行，听到指令弯腰低头：“好的，江总，我马上去办。”

　　走到酒店电梯旁，原慧主动上前一步，按下上行按钮，与江毓雪一起等电梯。

　　她一手帮江毓雪拎包，另一手拖着领导的行李箱。

　　江毓雪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和颜悦色起来：“辛苦你了。”

　　原慧马上说：“哪有哪有。”

　　江毓雪：“一会儿坐我车，叫司机给你送回去吧。”

　　原慧：“不用江总，我订的酒店离这儿近，我走路过去就行，用不了多长时间。”

　　之所以没和江毓雪订一个酒店，是因为不同层级员工的差旅标准也不同。

　　像江毓雪，是低温事业部总裁，级别（二层级）仅次于总裁。

　　在H市，一个二线城市，可以订每晚房费不超过1500元的酒店。

　　像原慧，虽然是江毓雪的助理，但级别（六层级）属于比上远远不足比下有余的，在H市房费每晚不得超过300元。

　　超出部分，公司不给报销。

　　所以江毓雪入住的，是她常住的、也是H市最好的五星酒店。

　　原慧提前几天预定，才勉强在江毓雪入住的酒店附近，订到了一个舒适型酒店。

　　如果是级别更低的员工，只能住经济型。

　　电梯到了，江毓雪脱下羽绒服，顺手递给原慧，对着电梯的镜面理了理头发。

　　她好像洞悉了原慧的想法，边看着镜面中的自己，边说：“努力工作，早日晋升，才能住到更好的地方。”

　　电梯开门，原慧一手拎箱子，一手拿包和羽绒服，头低着嘴上说着：“是江总，我一定加倍努力。”

　　江毓雪自己刷开了酒店房门，原慧小心把箱子靠边摆好，然后将羽绒服仔细挂到衣架上。

　　“江总，您的包放这里可以吗？”

　　江毓雪看了她一眼：“嗯。”，心中想，新助理还算有规矩，她甚至不敢往里走。

　　原慧：“那我走了，江总。”

　　江毓雪：“好，外面路滑，小心点儿。”、“还有，别看我现在对你很宽容，工作还是要按要求完成，几个特通渠道你来搞定，做不到就得走人。”

　　原慧点头：“明白，江总。我回去马上办。”

　　房门轻轻被带上，江毓雪站在窗边看向窗外，白茫茫一片。很多矮楼与行人，在她脚下。

　　虽说上午被陆晏气得不行，但新助理的态度，叫江毓雪有些愉悦。

　　服务生送来了水果、点心和热茶。

　　江毓雪换好睡衣，吃了一口小桌上的点心，心里想，要不是这次董庄敏、杨元庆也在，她才不去参观什么监狱。

　　公司搞这种廉洁教育，还叫他们几个高管也来参加，真是神经。

　　她又想到，参观监狱时，又要看到陆晏。

　　想到陆晏，想到她居然还在暗查当年刘玉寒的事，她心里的愉悦没了，烦躁上来了。

　　眼不见心不烦，得尽早给她弄走，就算她是常温事业部杨元庆那边的人。

　　江毓雪想了想，计上心头——如果她负责的产品出了问题…？

　　[东方花酿]在银川工厂生产，江毓雪点开手机内的公司通讯系统查了下银川工厂厂长的名字。

　　发了个消息给低温事业部供应链管理的负责人——这人谁提拔上来的？

　　得到答复：质量安全的老杜。

　　老杜。江毓雪关掉手机，笑容浮现。

　　食品安全问题，是嘉达的生命线，是任何食品饮料公司的生命线。

　　现在，嘉达每家工厂从产品生产到灌装都是自动化流水线，有监控，她动不了手脚。

　　但是，[东方花酿]是异形瓶，需要手工贴标。

　　就是透明瓶体外面，印有品牌名称、产品信息如净含量、保质期、营养成分表…的瓶标，是人工贴上去的。

　　要是瓶标内，贴标工人不小心给粘上了一些脏东西，消费者看到不会恶心吗？等社会舆论一起来，大家都知道[东方花酿]不干净，这个品牌自然存活不了。

　　陆晏，就算不是第一责任人，也没法全身而退。

　　江毓雪甚至能想到，现在她能还在监狱外参观，等再往后，怕只能从里往外看。

　　工作没了不说，还能送她一个铁窗泪大礼包。

　　江毓雪心想，原本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我们低温的渠道让你一些也没所谓，可你想不开，偏要调查当初刘玉寒离职原因。

　　我为嘉达服务十几年，可不是你那没根基的前领导，你一个总监和我过不去，就是在以卵击石。

　　江毓雪吃了颗白葡萄，然后露出一丝笑容，她坐回床上打开电视，嘴里念叨：“精神可嘉。”

　　只是，等着牺牲吧。

　　原慧裹着羽绒服，往自己酒店方向走。

　　哈气弄得眼镜雾蒙蒙一片。

　　等红绿灯时，她想起惠春离职前对她说的话。

　　…

　　从章若仪这种中心总经理级别的领导开始，都可以配备助理，助理一般不外招，都是内部推荐。

　　惠春是在常温研发转岗到市场，干了几年，再转到低温事业部做了江毓雪的助理。

　　原慧也是，之前在低温事业部行政中心工作，干了几年，做过低温事业部办公楼综合管理、公司内流程改善与标准化管理、活动组织与项目申报…什么都干过。

　　行政，是支持性角色，要服务各个业务部门，活儿多、干的事情又杂、赚的钱还少。

　　而且，有很多行政岗位，本就可有可无。

　　整个嘉达在降本增效，于是这些岗位就成为‘被优化’的第一梯队。

　　要想不被裁员，只能强行上价值。

　　原慧就属于其中的一员，明明做的是屎上雕花的工作，给领导汇报时还要说的天花乱坠。她已经感到厌烦。

　　正好这次低温事业部总裁助理岗位空缺，她报了名。

　　做总裁助理，在当时的她看来，比做一个小小的行政好得多。薪水也会高一些。

　　直到那天见到惠春，在惠春的明示暗示下，原慧才意识到，江总助理这活儿，没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当天离职、交接，已经可以说明问题。

　　原慧摘下眼镜晃了晃，等哈气散去，她重新戴上。可视野内还是一片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