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证》小艾准

8、柯家嫡子

　　半夜，沈静安被一声轻微的响动惊醒。他立即起身，强大的机械记忆叫他无比警惕一丝异样。
　　床上白问衣还闭着眼。沈静安小心翼翼出了房子。
　　到了门口，只见地上躺着一件婴儿的金色衣服。沈静安不解，走过去蹲下细细打量。
　　那衣裳是上等的料子，用的是金线，针脚也匀称。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只是现在那衣服破破烂烂，全是灰尘。
　　沈静安把衣服随便翻了翻，发现在右边袖子上，有个什么小字。拿起来，看清楚后，顿时愣在原地，衣裳也从手中滑落。
　　那是一个“尚”字。
　　他依稀记得云伸曾和他说过，他的名字由来。
　　他是被云伸在河里捡到的，当时他穿的很是华丽，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右手袖子上有生辰八字和一个“尚”字。
　　生于冬月初一，再配上这个字，就有了“一尚”的字。又是云伸的第三个徒弟，所以单名“参”。随云伸姓，就有了云参，字一尚。
　　现在，再次见到熟悉的衣裳，他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身后传来疾跑的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闪现到他面前抓起了那件衣服。
　　好久之后，看清来人，是柯夫人。
　　“你在干什么？”身后清冷的声音传来。是白问衣醒了。
　　沈静安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雪，道：“我……听到动静，出来看看。”
　　白问衣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道：“柯夫人？”
　　沈静安莫名挡在她身前，道：“白问衣，我想查案。”
　　白问衣很是疑惑，道：“查什么？”
　　沈静安道：“柯家。”
　　白问衣皱眉，道：“不是要赶去秋水镇吗？”
　　沈静安有些激动，道：“他会等我们的，我们先查一下柯家的案子好不好？查完再走也不迟。”
　　白问衣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道：“可是你看到了什么？”
　　沈静安已经不再回话了，把柯夫人扶到屋子里。她手里还抱着那个枕头，呐呐自语。
　　白问衣也没有再追问或者反对，转身跟着他进了房子。
　　沈静安小心翼翼让她坐在凳子上，蹲在她身旁。猛地，又看到了那个枕头孩子的右肩上好像有一个用木炭画的一个小印子。
　　白问衣道：“那你想怎么查？柯家只剩主母王氏和一个妾室丁氏了，难道你直接问吗？”
　　沈静安没有回话，直直盯着柯夫人。附上她的手，那只手瘦得能清晰地感受到经脉和掌骨。沈静安尝试轻轻呼唤了一声：“娘。”
　　柯夫人没有什么反应，眼神依旧黯淡。
　　沈静安又道：“娘，我回来了，我是柯尚啊娘。”
　　白问衣不解，让她把他当做失去的孩子。她能记起来吗？
　　沈静安继续尝试各种自称道：“柯尚，尚儿，阿尚。”
　　直到最后一个名字出口，柯夫人的眼睛终于有了些光亮。她缓缓抬头，直到和沈静安对视，缓缓张口道：“阿尚……”
　　这一次，叫得无比清晰。
　　沈静安眼睛都亮了，道：“是，我是阿尚，娘，我回来了。”
　　白问衣还在一脸震惊，这真的能有用！
　　柯夫人还在重复，一遍又一遍。就在眼睛马上亮起来的时候，突然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然后，两眼一闭，晕了。
　　沈静安及时扶住了她，并且把她放到了床上。
　　白问衣终于看清沈静安的脸，好像是要哭，但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全是惨白。此刻的脸和柯夫人没什么两样，双目无神。
　　白问衣一把拉住他，道：“你没事吧？”
　　沈静安则示意他出来说话。
　　二人到了屋外。
　　白问衣道：“到底怎么了？”
　　沈静安没有回答，背对白问衣，伸手扒开了右肩上的衣服。
　　刚才，白问衣也注意到了那个印记。此刻，却在沈静安身上同样的位置上看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幼虎掌印！
　　白问衣一下子明白了。天还在下着雪，白问衣把他的衣服拉上去，领着他到屋檐下坐下。
　　白问衣道：“我会帮你的。”
　　沈静安缓缓抬头，道：“你怎么帮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白问衣道：“只要找到丁氏，说不定就都知道了。”
　　可是，江湖这么大，上哪里找一个孤苦的女子？
　　沈静安觉得他在说笑，道：“算了吧，都不重要了。”
　　白问衣却道：“不，很重要。”
　　沈静安一脸迟疑地望着他，白问衣再次郑重道：“无论如何，都会查清楚的。”
　　“多谢。”
　　等到天亮，沈静安缓缓睁开眼，昨夜，他们是在屋檐下睡的。感觉身上沉甸甸还不冷，低头一看，身上盖的是白问衣的披风。
　　沈静安突然惊醒！想清楚来龙去脉以后，发现白问衣并不在身边。
　　“吃饭。”身后白问衣的声音传来。
　　沈静安回头一看，发现他手里正拎着热腾腾的包子。而人，却风尘仆仆。
　　沈静安连忙坐下，一边拿包子一边道：“哇！你起这么早就为了跑老远买包子啊！看不出来你也爱吃嘛，不过你这一身真的不冷吗？”
　　把披风给了沈静安，白问衣穿得就很单薄了。
　　“不冷。”
　　沈静安道：“这包子不算好吃啊。”
　　白问衣皱眉，道：“为何？”
　　沈静安道：“你们这边都没有番柿的吗？”
　　白问衣道：“西域之物，西北边酒香村一带才有。”
　　沈静安道：“真是可惜，你没吃过，不能享其美味。哎呀白问衣啊白问衣，以后可就都没有机会吃咯！”
　　白问衣不语，饱腹之后，沈静安先一步进门。无论如何，柯夫人都是关键人物。
　　白问衣刚刚收拾好袋子，就听屋内沈静安的声音传来。
　　“白问衣！快进来！柯夫人不见了！！”
　　白问衣夺门而入，床上早已空无一物。
　　本来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就在风华城里面到处逛。谁知道二人问了一圈，找了三圈，愣是没点踪迹。
　　沈静安慌得一批，抱头蹲在城门口。
　　“怎么会呢？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我明明寸步未离，怎么会？”
　　白问衣坐到他身旁，道：“别担心，会找到的。无论什么东西，一定会留下痕迹。”
　　“痕迹！”沈静安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大事，连忙起身道：“对啊！我们回去！”拉起白问衣就往回跑。再晚点，痕迹就要被雪覆盖了，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二人回到那房子，在房间内的窗户往下一看，果然，还能勉强看清的脚印。
　　两人跃窗而下，一路顺着脚印狂奔。
　　一直追到城外的一片树林里，脚印已被雪埋没，看不见了。
　　这下好了，不仅找不到人，他们自己还迷路了。
　　在林子里转了几圈，一点痕迹都没有，出去的方向也没有。
　　二人正叹不好。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二位小公子是迷路了吗？”出声的，正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身粗布，头上青丝银发交错，后者居多。
　　白问衣一向知礼，无论是谁，都要尊敬行礼。拱手道：“不知能否请大娘带我们出去？”
　　那妇女却道：“你们先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你们。”
　　虽不解，但是为了能出去，还是跟上了。
　　路的尽头，树林深处，是一间木屋，寒风之中，摇摇欲坠。
　　二人齐齐停下门口，妇女回头道：“怎么不走了？屋里有炭火。”
　　自然是不可能进去的，只好拒绝。妇女也没再强求，而是叫他们一同坐在院外。
　　妇女率先开口：“柯家的事，你们还是不要查了。”
　　二人皆是一脸诧异，此次行动昨天晚上才决定要做，今天就有人知道了？
　　沈静安有些按捺不住气，道：“为何？”
　　妇女道：“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沈静安向来是受不得一点约束，再加上现在极度不稳的心态，更是见不得这般打迷语阻住人。差点就要登桌骂人，好在脚下被白问衣紧紧踩着，才没有冲动。
　　白问衣道：“虽然不知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查的。但是还请您不要插手我们的决定。告辞。”
　　来的时候就觉得没那么简单，现在多待一秒都更是不可能。
　　还没走出院门，就被叫住了。
　　“慢着！”身后的妇女高声道：“你们不是来找柯夫人的吗？”
　　这一声确实妙，让人无法再继续走。
　　沈静安挣脱白问衣的手，冲了回去。双手撑在桌前，双目猩红，质问道：“她在你这里？！”
　　大概现在江湖魔头云一尚最怕的，就是这个母亲出事。
　　白问衣无奈，跟了回来。那妇女往后退了退，打开门，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终于进屋，沈静安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柯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要拎起那妇女的衣领质问一番。谁知冲动被白问衣尽收眼底，把他的手脚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那妇女道：“她只是吃了药，睡过去了。”
　　沈静安的脸色这才微微好看一点。
　　那妇女又道：“所以，我把她作为交换，你们就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
　　原来叫他们进来是这个目的。
　　沈静安道：“凭什么！你觉得我们两个带不走她吗？！”
　　妇女平静道：“当然不是。只是你们不得不这么选。”
　　“为何？！”
　　妇女的语气依旧平静，道：“第一，别忘了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带着个人就出的去了吗？第二，我也说了，这人喝了我的药，全天下仅我可解，所以你们不能杀我。不听我的，她也活不成！”
　　这心机，真是缜密，居然好像无法可解！
　　沈静安脸都白了。他这一生无论什么时候，就算是被各大派逼上千鸟山，就算是被自己的师父亲手刺一剑，他也从未如此失态，如此控制不住过。
　　“卑鄙！”
　　白问衣道：“沈静安！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冷静一些！”转而再对那妇女说：“为什么一定不让我们查呢？”
　　过了好久，那妇女叹了口气，道：“若是我说了，你们就能放弃吗？”
　　白问衣眼神望向沈静安，沈静安咬牙道：“如果情有可原，那我就放弃。”
　　或许这也是调查的一种方式。
　　那妇女道：“好，我说。”
　　她走到桌边坐下，旁边的炭火烧得正旺。
　　“我是柯家那个逃出来的妾室，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