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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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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钟映旗后,丁峻准备在家多待几天。明年出国后,见到家人的机会就越来越少,因此他更加珍惜这全家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光。周一父母都上班去了,丁峻下楼时只看到哥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家政阿姨这会儿正在小院里忙碌着,整个二层小别墅静悄悄的。
丁睿抬起头来,脸色不太好。他招呼丁峻过去,丁峻打了个哈欠,说道:
“干嘛啊,一大早板着个脸。我还没吃饭呢,今早吃啥啊。对了哥,你这次休息几天,我想和你去钓鱼来着...”
“你和你老板,到底什么关系。”丁睿没理会丁峻的碎碎念,劈头盖脸来了一句,完全让丁峻猝不及防。
丁峻的瞌睡顿时醒了,看着哥哥那严厉的神色,飞快地思考着要怎么回答。他不想撒谎,但要不要现在告诉哥哥真相,会有怎样的后果,他需要权衡。
“我看到你...亲他了。”丁睿似乎很难开口,生硬地说道,“爸也看见了。你们回来那天晚上。”
丁峻心中糟糕的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此刻被证实后,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他...怎么说。”
“我说美国人比我们开放,这没什么。”丁睿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信不信,但他没再提。”
“谢谢。”丁峻半晌只能挤出这么两个字,随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气氛中压抑着尴尬、探寻和无言的对峙,让丁峻非常不舒服。他不喜欢丁睿用这副审问犯人的架势来质问他,但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在这事上不够坦诚。最终还是妥协,开口道:
“我不想瞒着你,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在一起了。”
丁峻说出这句话后,感到有些如释重负,但还是有些紧张哥哥会如何反应。丁睿的脸色没有变,沉默地抽着烟,似乎早已料想到这个答案,只是需要找丁峻证实他的猜想。
“砰”地一声巨响,丁睿踹翻了面前的茶几。镶着金边的玻璃果盘在地面上炸开,玻璃碎裂成无数片,新鲜的苹果和橘子滚落一地。丁峻先是被这响声惊了一跳,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了看哥哥,不过还是没有开口辩解,等待着丁睿接下来的雷霆暴怒。
“之前的事情,你是都忘了?还是没有记性?”丁睿恶狠狠地瞪着丁峻,表情非常严厉。
“我没忘,我没法跟你解释,但我就是喜欢他。”丁峻垂着头,不愿意去看丁睿眼中闪烁的怒火,但他的话语没有丝毫退让。
“你喜欢个屁。你他妈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那么多女的你看不上,偏偏去喜欢个男的?”丁睿站起来走到丁峻面前,推了他一把,厉声喝道,“看着我。”
常年跟罪犯打交道,丁睿发起脾气来是相当吓人的,声音似乎能生生割开人的喉咙。丁峻抬起头来,直视着哥哥,声音依然维持着平静,只不过这平静的表面下正翻涌着无数的情绪,丁峻说:“他哪里不好?只有我配不上他的道理。能跟钟哥在一起,我很幸福。”
“别跟我说这个,我他妈不想听。”丁睿气的想揍他,咬牙大骂道,“男的和男的真的有爱情吗?你信吗?你敢跟爸妈说吗?你忘了他们当时多伤心?”
“我敢。”丁峻面对哥哥一连串的逼问,丝毫没有犹豫,“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钟哥他不一样,爸妈不也很喜欢他吗。”
“你真是不长脑子。”丁睿实在是不想再跟弟弟抬杠,暴躁地坐回沙发上,指着丁峻说道,“爸妈尊重他,是因为他是你老板,不是因为他和你睡他妈一张床。”
“哥,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我喜欢男的也喜欢女的,是你们选择听不见。”丁峻看他稍微平静了一点,就继续说了起来,“遇到他之前我什么样你不也看到了,浑浑噩噩的,每天就知道玩,是他让我想变得更好。”
丁睿又点一根烟,没有答话。丁峻接着说:
“高中那件事...我很抱歉,让你们都很伤心。但我还是不能不去喜欢钟映旗,我也控制不了啊。”
“你道什么歉啊?我和爸妈是心疼你,不是怪你。”丁睿一想起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心立刻软了,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收敛了一些,叹了口气道,“肯定是希望你幸福,但你任性也得有个度。和男的玩玩也就算了,你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不结婚不生孩子?”
“为什么不能啊?你没结婚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丁峻的眼睛亮闪闪的,道,“哥,我从小就很崇拜你,我觉得人应该是自由的,像你一样。所以你不结婚我就不结婚。”
“滚蛋,你别给我耍混。”丁睿向来吃软不吃硬,丁峻深知这一点。而他说的也确实没错,哥哥一直是他的偶像,小时候保护他,长大后照顾他,只要有哥哥在,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
丁睿虽然嘴上还是骂骂咧咧,态度已经好了很多,正好这时家政阿姨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惊呼了一声。丁睿狠狠瞪了丁峻一眼,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丁峻知道,这件事情暂时就这么过去了,哥哥不会跟爸妈说,但也绝对不会支持他。
丁峻从小就不喜欢看别人生气。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那个惹人不爽的原因,但他也会很主动的哄人,声音软软地跟对方撒个娇,扑闪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任谁都没了脾气。只不过他也是家里最犟的那个。云尧尧常常叹息说姓丁的一个比一个执拗,都是认准了一件事谁劝都没用的性格。但是强硬如丁振邦,狠绝如丁睿,在小丁峻的牛脾气上来时都得甘拜下风。
初中的时候,丁峻的小博美有一次走丢了,他跑出去整整两天,家里报警找人都要急疯了,他自己抱着小狗回来了。整个人像在泥坑里打过滚一样,脸上还挂着血痕。后来才知道是和偷狗的黑心贩子打了一架,虽然挨了揍,但把小博美和其他十几只狗从狗肉馆门口救了下来;高中被诬陷的事情,当时家里已经找了渠道让丁峻露个面,当着记者和学校的面澄清事实,甚至都不要求他撒谎说两人没有关系,只是让他声明从未有过骚扰和霸凌的行为,他就是不去,不论是丁睿的拳头,云尧尧的眼泪,还是父亲抽了一整夜的烟,头发白了一半,都无法让他改变主意。
丁峻就是这样的,哪怕是犯蠢,也蠢得很坚定。
十一月底,丁峻回到北京,先约自己的团队吃了个饭,然后带着几个人去了义乌考察工厂。他个人的网站和各个平台的网店已经搭建起来了,年底预计上架第一批周边产品,主要是运动T恤和棒球帽。因为设计和美工都是自己熟悉的同学,因此主要的投入还是集中在原材料、工厂和物流。
十二月上旬,丁峻和团队在国贸附近一栋不太繁华的写字楼租下了一层,作为他成立两年的JZ Athletics公司的办公地点,团队的十来个人终于能够线下聚在一起办公了。因为这栋楼经历了几次物业更替,前几任公司的一些办公设备没有搬走,他们属于拎包入驻,因此没多久公司就正式挂牌经营了。雇了个前台小姑娘和一个保洁阿姨,基本的线下运转就正式步入正轨。
这段时间,两人都各自忙碌着,但每天都会在微信上简单聊几句。陈颂偶尔还会在三个人的群里发个言,比如:
-Jon,我哥这次回来气色红润了很多,也长胖了几斤,你照顾得不错,记你大功一件。
-我手上有几个本科生想做实习,谁需要实习生!少给点钱就行,廉价劳动力啊!
-我想吃北京的铜锅涮肉了,还有烤包子,羊肉串,烤全羊....
丁峻大多数时候看到消息心情都很好,仿佛能想象的到陈颂那副上蹿下跳精力满满的样子,不过有时会忙到顾不上回复。他突然有点理解钟映旗为什么说让他睁开眼睛看,而不是用耳朵去听,因为从认识的第一天起,钟映旗对于他的实际需求基本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即使是他最忙的时候,自己发的消息他也总会挑出那些重要的,挨个回复。
自始至终,钟映旗始终像对待弟弟一样对他,耐心地安抚情绪,高效的解决问题。哪怕不做恋人,他也很感激钟映旗对他付出的所有——时间、精力、金钱、规划...
十二月底,美国的公关团队安排丁峻出席了一次北京国际学生运动员的联谊活动,会有很多高校参加,是一个提升曝光率和拓展社交网的好机会。丁峻提前让公司的小姑娘们帮他挑一身合适的衣服。行政和人力都是毕业不久的学姐,前台和运营更是丁峻的小迷妹,几个小女孩埋头商量了半天,一致认为这个活动不应该穿得太死板,要靠合体和抢眼的配饰细节来抓住眼球。
最终丁峻开车带着她们去了三里屯,在一下午的奋战和反复穿脱无数次后,丁峻精疲力尽地出现在奢侈品店巨大的试衣镜前,后面的几个小女生眼睛明显亮了。几个女导购也都凑上来,连连惊呼。
镜子中的丁峻穿一件剪裁合体的海军蓝休闲西装,大胆地搭配了一件淡粉色的衬衫。同系列的西装裤和一双Nike和迪奥联名的蓝灰色运动鞋,既不会过于正式,又符合年轻运动员的身份。
配饰上当然也是女生们精挑细选过的。由于不系领带,她们严令丁峻把衬衣开到第三颗扣子,戴一条银质古巴链,配一条公司JZA标志的细链,在他那若隐若现的胸肌上方晃荡着。一副银色的Celine墨镜映衬下,他那高耸的鹰钩鼻更凸显出神秘感。
“可惜你头发不够长,做不了什么造型。”运营小于遗憾地说着,一边看了看镜中的丁峻。
“这已经很完美了,哎呀,天生的衣架子,这个身高,这个体型,穿什么不好看哇...”导购七嘴八舌地夸了起来,从头到脚把丁峻捧了一遍,顺便打量着这个帅气的男人,猜测着他和身边的这一群小美女之间的关系。
“开发票啊,回去报销。”丁峻让她们去结账,然后在奢侈品店那柔和的暖色灯光下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发给了钟映旗。
这会儿纽约时间应该是凌晨,钟映旗大概已经醒了,因为他几乎是秒回:
-很完美。非常适合你。
丁峻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没有理会旁边叽叽喳喳的一群女孩子那好奇的目光和“老板谈恋爱了吧”的小声嘀咕。此时对面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可以给你增添一个锦上添花的小细节。
三天后,丁峻正好在公司,写字楼物业经理领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上来。
“丁峻先生您好,我是上海百达翡丽的高级顾问。”来人跟丁峻握了握手,旋即打开随身带着皮质手提箱,戴上白手套,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
公司的几个小年轻都凑了过来,围了一圈。几层的盒子拆开后,看到了一块白金色外壳,蓝色表盘的手表,躺在黑色天鹅绒小盒子上熠熠发光。
“我靠,鹦鹉螺”公司最注重外表的商务小伙子第一个叫了起来,“这个七十万起步啊。”
“丁总,你真的不是被包养了吗?”脑洞最大的运营妹妹无比期待又忐忑地看着自己帅气的老板,说道,“要是的话,我们就都不用当牛马了,换你养我们大家。”
大家哄堂大笑,争先来看这块传说中的贵族手表,纷纷打探到底是谁送的。丁峻自然不肯说,问就是保密。但他心里免不了有些震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一声不吭就寄来一块价格足以买辆车的手表,就为了给自己的新年社交聚会“锦上添花”。
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又蹦出钟映旗说他洁癖的原因是以前在车库修车,随便铺一张油毡睡在地上,满手油污满身汽油味。他那时候一周的生活费是二十刀。
看着抽屉里躺着的这块极其昂贵奢华的手表,丁峻心中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