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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诱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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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闻谕宁再晚点儿醒,闻谕安就要疯了,尽管医生反复检查后确定,他只是摄入了少量的安眠药而已。
闻谕宁刚醒过来,就察觉到不对劲,扎着输液针的手一把抓住闻谕安的胳膊,“祁…祁今呢?”
闻谕安沉默地摇了摇头,将手机屏幕给他看:“不知道他在哪,楚忡绑架了江沼,勒索一千万。不知道他怎么取出来的钱,也查不到他在哪。”
闻谕宁呼吸都停住了。
他开始浑身颤抖,“是…是江沼来找我那天晚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闻谕安钳住他的肩膀,坚定的声音试图叫他镇静,“哥,现在担心是最没有用的,我已经在找了,你必须镇定下来,我总感觉这件事不对劲……”
“什么…意思?”闻谕宁有些恍惚。
“你昏睡的原因是因为安眠药,这个剂量的安眠药,只能从医院拿到,而且,在你当晚喝茶的杯子里检测出来了同样的药物成分。”闻谕安喃喃着,他音调飘虚,极其忐忑,“你好好回忆一下,会不会…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谕宁握住他的手臂,“你、你知道什么?你为什么提醒我要注意祁今?”
“祁今比我先找到楚忡。”闻谕安咬咬牙,说出了口,“但是他不愿意告诉我楚忡的下落,他只叫我不要担心,他自己解决。他还说…希望今年春节登门拜访,他可以让我们改观。”
闻谕宁越听心越冷,渐渐的,他的神情呈现出一片灰颓的衰败态势,他嗤地笑了一声,却又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闻谕安知道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大概猜到祁今会干什么。
一劳永逸的方式很简单。
无期囚徒的威胁无限趋近于零,死人的威胁永远是零。
*
跪在地上的江沼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眼神中的惊恐不安,逐渐被滔天愤怒席卷淹埋。
只有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把他的肉喂给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可是除了面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生物,江沼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是更恶心的。
那就把他的肉一刀刀割下来,把他的骨头敲碎,把他的利齿生生剜下来,再一并塞进他的肚子里。
楚忡吸了口烟,笑容狰狞,“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越恨我,我越想折磨你。”
“江沼,听说你成了大明星,是吗?”
皱褶如枯树皮的手指落到江沼的脸上,激起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江沼干呕了几声,愤怒地骂他:“你他妈这个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怪不得你的妻儿都要离开你,你就是个变态!恶魔!”
楚忡的眼底燃烧起冲天的怒火,他瞬间扼住江沼的脖颈,语气狰狞:“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懂被人抛弃的滋味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都是你们!”
肺部因为窒息绽开剧烈的疼痛,江沼奋力挣扎,在一次次挣扎中汲取着空气和生的希望。
哐啷!
厚重的铁门在奋力一踹下裂开隙道,祁今几乎是在瞬间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江沼。
“放开他!!”
手里的行李箱应声倒地,发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寒锐阴冷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楚忡的手上,祁今的神情很冷漠,可是却也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仿佛只要楚忡敢动一下,这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就会立刻冲上来将他喉咙咬断。
楚忡嗅到了空气中的味道,那是同类的味道,也是Alpha的味道。
“你是Alpha。”楚忡低低地笑起来。
祁今将箱子踢了过去,“你要的我带来了!放开他!你敢动他,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楚忡闻言,竟然真的松开了江沼,对着他弯腰哈哈大笑,疯癫的模样像是个疯子。
祁今看到他的那瞬间,心底的某个念头便再也压抑不住。
就是这个人,这双手,曾经差点害死了闻谕宁,曾经伤害过闻谕宁。
割开腺体的疼痛,退化后遗症的痛苦,弥漫半生的阴霾和业障——就是这个人!这个该死的畜生!
恨意和愤怒瞬间冲溃他的理智和克制。
楚忡弯腰打开箱子的刹那,祁今身子剧烈一颤,已是弦上弓箭。
江沼察觉到了一句祁今蠢蠢欲动的动作,连忙嘶吼叫停,“祁今!你别管我!”
祁今如梦初醒似的,他往前两步的跨步顿然停止。
还不是时候!
楚忡的神情在打开箱子的刹那剧变,愤怒几乎刹脱轨奔涌而出,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匕首刺向身旁的江沼,他刺向的位置十分精准,那是……心脏!
砰!
楚忡被一脚踹倒在地,身体重重砸在箱子上,扬起的纸币漫天飞舞。
江沼摔在一旁,直至眼前眩晕感退去,他才发现,那一张张血淋淋的纸屑——都是冥币。
这是激怒亡命之徒的铤而走险之路。
“走!!”
祁今对江沼嘶吼,猛推了他一把,那是通往出口的方向。
江沼眼前闪过一幕记忆碎片,那是记忆深处最痛苦、刻骨铭心的陈年往事。
他这一次没有选择留下,没有选择回头,他顾不得血肉模糊的膝盖,跌跌撞撞地,半爬半跑地往大门飞奔。
“你竟然敢玩我!”
Alpha一脚踹在祁今的腹部,脸上的血色霎时如潮退去,祁今往后猛退几步,捂着腹部垂下脑袋,剧烈的疼痛叫他浑身忍不住地痉挛与抖动。
楚忡手里的匕首闪烁着寒光,他居高临下地靠近,像十五年前那样,投下的目光怜悯又不屑,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就算是Alpha,你也是废物!”
他拽住祁今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匕首抵住他的脸颊,“你们都是废物!”
锐利的痛感一寸寸蔓延开来,祁今咬紧牙根,突然低低地笑起来,“你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Alpha么。”
手里的匕首被毫无犹疑地握住,楚忡那一瞬间也被骇住。
浓烈的血腥气随着血液的滴落弥漫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扑面而来,近乎瞬间差点将他窒死的信息素——暴烈的、糜败的玫瑰花香,无孔不入地,将他的呼吸死死压在喉口,脸上脖颈上的血管瞬间爆开,面目狰狞地像一具爬满蛀虫的腐木。
“对于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败类,我会用你十五年前用以苟且偷生、沾沾自喜的武器,亲手弄死你!!”
楚忡没有想到,自己即使在过去的十五年没有停止锻炼和谋划,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悄然腐败、溃烂,和他的灵魂一样。
他已经不再是十五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高等生物,他再也无法坐回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面前这个蕴藏着滔天怒气的年轻Alpha,面对他,就像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这并不是一场拉锯战,而是一场碾压局。
祁今先前表现出来的慌乱、懦弱、不堪一击……
只是诱杀他的饵料……?
刀刃毫不费劲地从祁今的咽喉处一转攻势,反而无尽逼近楚忡自己的咽喉!
噗呲。
刀尖没入皮肉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血顺着皮肉的撕裂迸溅出来,喷洒在祁今的脸上。
Alpha如枯死树皮一般的手依旧在抓着他的脖颈,祁今有些窒息。
他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眦目欲裂。
匕首终于贯穿咽喉,裸露出血红的刀尖。
刀尖上的液体有红有白,红的是血,白的是腺液。
肮脏的罪恶,顺着终于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锐刃缓缓流逝,一滴,一滴。
祁今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满脸的鲜血腥臭无比,腹胃翻涌,暴走的信息素犹如海浪扑面而来,灌入他五官。全身力气尽竭,渐渐闭塞的呼吸叫祁今本能地捂住脖颈。
他费力地抬起眼,目光循着来时的那道暖白的隙道而去,却恰好,与不远处姗姗来迟的闻谕宁对上。
祁今轻轻扬起唇角,笑容前所未有的温暖与阳光。
他想说话,很多话。
他不是只会害人的灾星和怪物,他也拥有爱人的能力。
他不是只会一味索取,他在努力,用他所有的一切向闻谕宁奉出热切的爱意。
祁今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投者,亦或是个赌徒。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他的计划运作,总是这样。
鲜血,自唇角如泪汩汩滚落。
在爱人无比绝望的凝望中,祁今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