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年前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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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扬的钟声带着某种感染力，散落在神社各处的人们怀着轻松喜悦的心情，踏着绵长回响的清音，说说笑笑地朝着那棵象征姻缘与传承的百年苍柏汇聚。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蜜的期待气息，就连鸟儿都躁动着，仿佛有什么喜事会降临。
然而人群里掺入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那是唐泽葵，她正轻轻拉着丈夫的衣袖，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重新升起的焦虑：“隆平，小泉……小泉还没来！”她环顾四周，脸色变得苍白。
一直盯着唐泽夫妻的卓越然也跟着担忧起来，幻术的效果开始消退了。唐泽师父的脸色此时沉得如同山间积聚的乌云。“我去找她！”她听见他斩钉截铁地说着，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没办法了，还是现在就出场吧。卓越然硬着头皮正要上前一步，手臂却一紧——“等等，我看到他们走过来了。”
哪里？卓越然环顾四周，暗想他的眼睛可真好用，写轮眼不发动，都能碾压一般人。
“与其关心别人，还不如看好你自己的。”他握住了她的手，手指伸入她的指间温柔的扣住。她有点意外于他今日主动的表现，环顾四周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些陆续走到苍柏下的少女里，有好几个正充满兴趣的打量他。
卓越然回握住他的手，冲他微笑：“至少他得愿意让我看着，毕竟我……”
“他不反对，”他打断她，“所以你看好。”
一股暖意涌上心间，卓越然忍住笑，大大方方的说：“好。契约定下了哈。”说完学着平日看到的忍者画印的方式，在虚空画了个图。
“嗯。”他早就习惯了她惨不忍睹的忍术水平，自己也画了个印按在她头上，她能感到一股查克拉的力量顺着额头而下，身体顿时洋溢起一股舒服的暖意。
几个欲上前来的少女有些失望的停住了脚步，转而轻声交谈。
“他们过来了。”佐助按住她双肩，拨向某个方向。
只见阳光穿过苍翠的松针，斑驳地洒落在并肩走来的两人身上。
是宇智波鼬和唐泽泉。
小泉依旧穿着那身嫩黄渐变至火焰红的华美和服，鬓边的雏菊完好无损，甚至比之前更显娇艳。此刻，她正用一种欣赏的眼神打量着神社四周，兴致勃勃的样子仿佛是来参观的。而一身深色便服的宇智波鼬，正配合着她的步伐走在她身边，很明确的向周围宣誓着，她的身边必须有他存在。
围拢在苍柏下的人们纷纷向他们投去诧异的目光。这姿态，这组合，瞬间引爆了所有人心底的猜测和无声的喧哗。
而唐泽隆平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自从几个月前，自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闯入他们的生活，他便预感到之后的日子将永无宁日。
那一天，残阳仿若在滴血，男人敲开他的家门，向他鞠了一躬。
“唐泽师傅，我是宇智波鼬。多年未见，久疏问候。”他的语气直接而恭敬。
这突如其来的拜访令他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脸庞唤起了他久远的记忆，铸刀师傅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刹那涌起的怒意差点让他去拔挂在墙上的刀。他克制着怒意说道：“你来想要做什么？”
“我……”男人的视线越过他的宽阔肩膀，留意到了墙上的黑泽，它的刀锋依然锐利如初，他失神的看了它片刻，才被唐泽隆平不善的声音拉回现实：“这把刀，你还认得？”
鼬点了点头：“是黑泽。”
铸刀师傅铁青着脸：“你竟还有脸说出这个名字！”
“黑泽无罪，利刃贯彻的始终是持有者的意志，我深知我辜负了您的托付。对此，我很抱歉。”男人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而这番言论并未平复铸刀师的怒意，他手里握着的铁锤微微颤抖着：“只是辜负我的托付？你岂止是辜负我，你辜负背叛了你的全族！”一时间唐泽隆平发现自己掌握的语言实在匮乏，什么用词都不足以表达他罪孽的深重！
而面前的男人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十分平静：“您说的没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无法抹杀的事实，对此……”他顿了一顿，却并没接着说下去。
令唐泽隆平惊讶的却是小泉。
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时候，她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后。
女儿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平静语气道：“父亲，他不会因为族人的事而道歉的。”
唐泽隆平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她面向门外的男人，问道：“只有‘黑泽’才配，不是么？”
平静而缓慢的，男人点了点头。
这番对话，令唐泽隆平震撼至今，每次想到，他心里的某个地方都会被触动——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是能读懂眼前的男人的！而这份理解在他看来诡异至极！
更令他惊恐的还在后面。
男人继续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对他道：“我无法抹杀过往，但能承诺未来。唐泽师傅，我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守护小泉的机会。”
至今回想唐泽隆平都只觉荒谬透顶，小泉怎么会与那样危险的人扯上瓜葛！
尽管那场会面以他斩钉截铁的拒绝而告终，他却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会在木叶的职责“安排妥当后，择日拜访”。
不想这个“择日”，便是约见礼的日子。
铸刀师傅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明白了男人意图——而他绝不会让他得逞！
如果三川贤一还有被原谅的可能的话，宇智波鼬则是不可饶恕之人，他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背叛亲族，双手染血的男人！
唐泽隆平双眼迅速瞪圆，瞳孔也缩了起来，一股汹涌的怒意直冲头顶，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你！”他怒吼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猛地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踏步冲了过去，“离我女儿远一点！”
他又惊又急，盛怒之下握紧了拳头，拳头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砸向宇智波鼬的面门。这一拳凝聚了匠人长年打铁的力量和一位父亲保护女儿的本能，威力不容小觑。
小泉平静的站在一旁，以她对鼬的了解，他还不至于对无辜平民动粗，何况，对这个铸刀师傅他应该是怀有愧疚的……
思绪纷飞间，只听——呯！
周围有人低呼，有人捂住了嘴，而唐泽泉的眉梢微微挑了一挑。
她身边的男人不躲不闪，生生挨了父亲这蓄足全力的一击，因铸刀师傅的力气实在太大，他被打得踉跄了两步，嘴角渗出几滴血。
四周一片安静。众人闭起嘴巴，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站在后排的努力伸长脖子，前排的瞪大眼睛。约见礼被众人暂时遗忘，就连神社里主持仪式的神官也愣愣的站在原地。
最近唐泽家烦心的事情可真不少啊！
先是贤一退婚，小泉要死要活的大闹了一场，之后据说村里又来了个陌生的男人，好像还是木叶忍村的名门，跟小泉很有瓜葛的样子，不过又被唐泽老爹赶出了门。
小泉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之前的未婚夫不是贤一么？什么时候跟木叶的忍者扯上关系的？
小泉本人也有些意外，她微蹙起眉看向宇智波鼬：你在搞什么？苦肉计？
然而男人没有回复她询问的眼神，他垂眸，擦了擦唇，语气诚恳的道：“唐泽师傅，许久未见，冒昧前来，还请您见谅。”
说完他低下头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好奇心如猛火一般瞬间就燃在了稻之村村民们的心间。
男人的动作规矩，谈吐礼貌，一看就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尽管三川贤一也是村里公认的优秀年轻人，但到底和此人有天壤之别。
贤一那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像山涧里奔流的溪水，一眼就能见到底。他开心的时候咧嘴笑，害羞的时候脸会红，好像太阳底下的稻子，一目了然。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穿着黑衣，好像一口古井，幽邃得让人看不透一丝波纹。看上去礼貌不假，但举止间的克制也是一丝不苟，而这笔挺的身姿，一看就是大家族那种严苛训练下才有的仪态。
是不属于这片朴实土地的，叫人看不透的那类人。
山田老伯觉得，即使眼前这男人谦卑的低着头，但那股子压迫的劲头一点也不减。而且他挨了唐泽老爹那么重的一下，眉头都没皱一皱，还这么镇定地道歉，这，这是普通人会有的反应么？他要是唐泽老爹，看着自己女儿跟这种人走在一起，不免也要担心。
唐泽葵赶紧把女儿拉到身后护住：“小泉，过来。”
唐泽隆平一下子轻易得手，自己都不信，有那么一刹那他以为自己打错了人。莫非眼前的男人并非他曾经认识的少年？——那个一夜屠戮全族，将染血之刃插在他家门前的少年？
不，这是宇智波鼬，波澜不惊，沉稳莫测，是自他少年起便有的气质，他从未在其他年轻人上见到过！
他果然又来了！这次还走在小泉的身边！
他越想越心惊，第二次又举起了手，只是对方见此依然不闪不避，大有再挨一次的样子，他悬在半空的手竟也无法落下了。葵见状又来拉自己的老公，连忙道：“阿隆，消消气，消消气。”她忧虑的看着女儿，又劝道，“这里毕竟是神社。他好像对小泉也没做什么，我们，我们就让他去吧。”
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她连忙劝慰自己的丈夫。
就在唐泽隆平的第二拳悬在半空，打也不是，放也不是的时候，一个友善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唐泽师傅，请您息怒。”
稻之村的村民们见一个娇小的女子从俊逸的白衣少年背后走出。她并未像周围的女孩子们那样盛装打扮，而是穿着浅蓝便服，冬日和煦的阳光映亮她温润的双眸，她就像个邻居家的好脾气的小姑娘。
她经过鼬和唐泽师傅，径直走到葵和小泉的面前，递去一个安抚的、友善的微笑。然后才转向唐泽隆平，姿态谦和地行了一礼。
“唐泽师傅您好，”这位“邻居家小姑娘”见过太多不好惹的忍者了，因此面对盛怒的唐泽师傅，她并没露怯，反而能礼貌自然的对他道，“初次见面，我是木叶来的卓越然，是鼬先生的朋友。”
“我在忍村听人说起过您的大名，说您是天下少有的、拥有‘白泽’之能的铸刀大师。多年以来，您铸就的刀具守护了很多忍者，我们大家都承蒙您关照了。”
说完她郑重鞠躬，表达感激。
女子说话温柔细软，脸上又带着微笑，就连坏脾气的唐泽也很难对这么一个小姑娘发作。事实上山田老伯觉得要是阿隆真的对她不客气，他得站出来说道说道他。
只听邻家姑娘又道：“我们这次前来稻之村，是来参加约见礼的。您先别生气，我这里有一封信函，希望能为他稍作解释，还请过目。”
看着卓越然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鼬不禁有些讶然。
他拜托顾问过来可不是让她为自己解释什么的，只是约见礼上规定需要亲友见证，他能想到的合适的人选只能是她。不想她竟还带了什么信函过来做解释。
所以这是谁的主意？宇智波鼬的视线不由的落到此刻被母亲护在身后的小泉身上。
后者的嘴角勾了勾，向他报以一个狡黠的笑——你猜？
卓越然双手将信函递给唐泽隆平，神色无比郑重：“唐泽师傅，这并非是一封开脱之信。执笔之人，也与您的刀一样，经历了一场修罗场。我觉得比起道歉来，或许您更加需要的是一个真相。”
唐泽隆平愣了愣，在葵拉扯衣袖后，才恨声道：“既然是他犯下的错误，又为何要由你一个姑娘家捎来什么信，是男人的话就该自己承担所有恶名！”
“因为，他实在是一个不会为自己辩驳的人。”
这一声清晰了当，吸引了松柏下每一个人的目光。从刚才开始便沉默不语的唐泽泉一开口便语出惊人。她冰蓝色的眸子投向眼前温润的“邻家姐姐”，只消一瞥就将她尽收眼底。
她没变。
尽管鼬说她失忆了，她依然是那个毫无攻击性，柔软又坚韧的人。
为他解释便出自她的主意，那个男人才没那根筋去搞些为自己正名的事情呢。
宇智波鼬，你可真让周围的人为你着急。
而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挂上一抹无奈的笑，对鼬道：“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么？把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捡起来，看看能拼凑出什么东西？”
男人坚定的点头：“我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那么光是挨打可是没用的。”她冲他摆摆手，“你得给我父亲一个交代。”她看着铸刀师傅，眼神不由的柔和起来了。她终于能明白些寻常人家子女的心情了，面对长久以来一直关心自己的父亲，也想要做些什么来报答的心情。
毕竟，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背负，而是他们曾共同承担的改变不了的往昔啊！
不会为自己辩驳的何止是鼬而已？
小泉轻轻的把手搭上铸刀师傅的手臂：“父亲，请您给‘黑泽’一次正名的机会吧。”
男人历经沧桑的脸上神色数变，它既饱含着对女儿所说所述的震惊，还带着被戳中最深创伤的疼痛。连稻之村的村民们都困惑着，这唐泽老爹平日看上去村子上下里里外外备受尊敬的，怎还会露出如此屈辱的神色。
这年轻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得罪了唐泽老爹？
可是又有谁知道，唐泽隆平耗费毕生心血打造的刀却被此人用来屠戮亲族，这个叫宇智波鼬的男人的所作所为玷污了他最珍视的作品，“黑泽”因他成为了背叛的杀戮工具，更是葬送了他的人生理想！
这份痛意和悔恨伴随了他之后的很多年，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消解的！
唐泽师傅冷哼了一声对鼬道：“你跟我过来。”说完，他收下信，转身离开了松柏空地走向僻静处。
作者有话说
第239章 年前祭（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