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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城内庙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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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可云峤一心扑在生生死死的念头中无法自拔,竟忽略了他的情绪。
“出门在外能跟在家时比吗?方才你身体险些吃不消,容貌也无法控制,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可怎么得了?我只是叫你不要勉强自己,不应该吗?”
正在气头上的小鱼也不肯退让,气势汹汹道:“从昨日进城到今日,你见周围有一个人吗?”
“我们在明,别人在暗,你怎知此处没有别人?”
“云峤!”沧海抬着头,一双含水的眸子倔强地盯着他,“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小贩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现了,日后也不一定会来,难道我要为了他,事事都不能做,处处都不能去吗?”
云峤眉头紧锁,手掌中的裂痕随着攥紧而消失不见。
沧海这么想也没有错。
“进去看看,看完就走。”云峤沉着脸色,说完便转身走向被掰开的石门缝。
若是气场有颜色,恐怕他周身全是黑压压一片浓烟,保准熏得一众花草瞬间枯萎。
刚一进门,眼睛还没适应昏暗的光线,隐约中瞥见一个巨大黑影,几乎充斥了整个庙宇。云峤眨了眨眼,才看清这黑影的真面目。
大殿上伫立着一尊宝相庄严的石雕神像!
神像脚踩浮云,静立于殿内,若是不抬头看,余光只能勉强见其膝盖。抬头一看,更是极具压迫感,有种直飞云端的错觉。
饶是云峤喜怒不形于色,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太震撼了!
神像少说有百丈高,高得都快赶上他家的后山了,且不说寻这样一块小山似的石头有多困难,光是把它运到悬崖之上就十分匪夷所思了,更何况还被雕刻得如此出神入化,入木三分,着实叫人大开眼界,瞠目结舌。
除了身型的高大无比外,神像的衣着也极为奢华,虽石雕没有颜色,却精美得让人轻而易举想象出它的颜色来,光是衣裙褶皱就有上千层,像两条瀑布似的垂在身侧,有种要将人吸进去的恍惚。
再往上看,神像掌心朝上,双手交叉,捧着一把散碎的泥土,目光庄严肃穆,又透露着慈悲,可云峤却从中品出一股蔑视的诡异情绪来。
许是他想多了。
与神像对视良久,没发现什么异样,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大殿的其他陈设。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正殿,神像面前摆着一张石桌,中间放着一盆土,两侧摆设着瓜果一类的东西,是个供奉台。左右看去,墙面上也被画得密密麻麻,跟甬道的壁画有些类似,只是隔着远有些看不清。
云峤走了两步,绕过眼前的神像,果然瞧见它背后那面墙上也画着画。
正当他想走过去瞧瞧时,突然意识到什么,脚步顿时止住,缓慢地看向供奉台上摆着的瓜果。
片刻,云峤三步并两步,随手拿起一颗桃子,忽然指尖发力,猛地掰开果子。
这桃子是新鲜的。
要知道,沧海可是用了极大的力道,才将石门推开仅供一人进入的缝隙,按理说这庙宇大殿应该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才对,供奉台上怎么也不可能出现新鲜的果子。
除非这里有人!
“沧海”,云峤脱口而出,掐着桃子便往门口跑,正巧在石门缝中与刚刚气消的小鱼撞了个满怀,登时扳着人的肩膀就将他推了出去。
“怎么了?推我做什么?”
云峤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低头凑到沧海跟前,耳语道:“这里有人。”随后举起被一掰两半的桃子给他看。
“新鲜的?”
云峤点头,将人又往远处拉了拉。
思考片刻,沧海道:“我进去看看。”
“不成。”
好极了,刚消的气又回来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里头灯光昏暗极易藏匿,可我能在暗中视物,若真的有人,绝逃不过我的眼睛。”说罢,推开云峤铁壁似的双手往里走。
哪知这人却不肯罢休,势必阻止他到底。
云峤一个箭步挡在石门缝前,沉着声音道:“沧海,庙宇有可能是小贩故意造出来,引你进去的。”这话说的很平静,但天知道,他心里急成什么样子了。
沧海却跟他叫上劲,反问道:“这个庙宇不进,还会有下一个等着我们,且不说小贩意欲何为,难不成我们就一路畏头畏尾,躲藏着去巫山吗?又或者,即刻打道回府,不替姨母送信了?”
“正因为不知道小贩想要做什么,所以才要离未知的事情远一点。沧海,不要一意孤行,我们出城。”
自小到大,几乎都是云峤说什么沧海便听什么,可经历了雾幻镇一事后,两人却展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来。
沧海想要正面未知,以便弄清楚后去竭尽全力做些什么。
云峤却是固步自封,更加执着地让沧海远离纷争和危险。
气氛一度紧张,沧海却冷言道了两个字:“让开。”
让是不可能让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我说不成便不成。”下一秒,云峤身型一矮,厚实的宽肩顶起沧海的肚子,不由分说地将人扛了起来,抬步迈入雨中,朝来时路上走。
突如其来的发疯让沧海措手不及,连忙御水出一片水叶子打在头顶,生怕把自己浇得化了形。
若说方才有三分气,眼下便是九分气了。
“云峤!你放我下来!”
身下的人不吭声,闷声低头走。
软了软语气,又道:“只许你进去看,却不许我进去看。我又不是去打架,你为何这般不让?”
云峤依旧沉着脸,任凭肩上的人挣扎也不停下来。
许久,见话说不通,沧海索性不与他说了,手向外一伸,长长的水绳子便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雨滴勾勒出型,蛇一样滑向石门,“通”的一声扒在门缝间,牢牢锁住。
好了,云峤的脚步这下算是止住了。
语言解决不了的事就换武力解决,就算他力气大又怎么样,还能比得过他们玩水的御龙族人不成?
两人僵在原地谁也不肯退让,沧海虽然被扛着,但气势也没有输。
良久,还是云峤服了软,“沧海,我只是一个人族的守海人,眼下唯一的武器还不在我手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叫我眼睁睁看着吗?”
“你先放我下来。”
这次他听了话,放下肩上扛着的小鱼。
二人四目相对,沧海道:“你要相信我,我虽不如你想事情周全,但我可以御水,我们两个一起,还打不过他一个人吗?”
“你考虑事情太简单了,上次我们被他分开,这次也又可能再次被分开。”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不会有人总用同一个方法的。”
云峤似乎也在压抑情绪,低沉道:“他跟你说的?”
“…… ”
良久,沧海再次开口:“逃避是没有用的,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人族的事情。”
云峤睨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楚。其实云峤也明白,沧海这是还没过雾幻镇医堂那道坎,那道面对生死却无能为力的劫。
思考良久,轻叹口气,还是低下了头。
左右是拗不过这条倔强的小鱼。
云峤退而求其次,缓和道:“看一眼就走,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见他软了下来,沧海也松开扒着门缝的水绳子,“好,我们一起。”
于是,两人别别扭扭,但还是重新进了庙宇的大殿。
刚一进去,沧海同样被巨大的庄严神像震惊得失声,片刻后回了神,仔仔细细将殿内查看一番,确认无人后才要朝墙上的壁画走。
这时,身后传来十分磁性的声音:“看完了,该走了。”
“画还没有看。”
“就这么好奇?”
“你不好奇?”
“不好奇。”
“……”
沧海抿抿嘴,懒得一来一回地争,干脆现学现卖,学云峤自顾自往壁画那边走。
只是他低估了云峤的重量。
刚走两步,便觉腰上系了千斤重的铁锤,回身一看,云峤正面无表情地拉着他的腰封,彷佛在说:“殿里头没雨,现在又变回靠蛮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沧海不肯认输,陀螺似的拼命使劲冲,奈何人小力量小,在稳如泰山的云峤面前根本不够看。
于是,这次轮到了他服软,缓和了脸色,柔声道:“云峤,陪我过去看看吧,这里没人的。”话音刚落,明显觉出力道松了松,便趁热打铁,言语上更柔和了:“看完就走,好不好呀云峤哥哥?”
果然,人还是要哄的。
此话一出,紧绷的力道彻底放松了,被拿捏的云峤有些许无奈,隐隐地笑了笑:“只此一次。”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保镖似的跟紧沧海了。
得到满意回答的小鱼嘴角一扬,心道这次肯定是只此一次,不过下次嘛,重新算!
“好。”
须臾,两人快步走到第一面墙跟前,仔细端详起来。
说起来,墙上内容与甬道壁画上的大差不差,无非就是些人们跪拜的场景,虽然没有甬道中表达的直观,但也能看明白画上的意图。
像是家家户户都摆着供桌,贡品和香炉整整齐齐一应俱全,大人们站在小儿的身后,亲力亲为指导着跪拜的姿势。还有街上的行人,走两步便满脸虔诚地跪倒在地,将双手高举过头顶,乞求神明保佑。
壁画的另一边是如蚂蚁一样多的人们,用身体坑着比自己大两三倍的巨石,排着队去建造遥不可及的精美庙宇。画上的小人栩栩如生,虽有些破旧,却看得出这座城池从无到有的过往,当然也不难看出,他们是极为信奉神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