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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鬼面蝴蝶中毒事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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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通体血红的蝴蝶,似是有掌心那么大,翅膀上遍布着许多无规则的黑色线条,像是乱长的。
它飞得不算慢,却能叫人看得清身上细小的纹路,更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它的飞行轨迹左右地看,着实诡异。
沧海自然也没逃脱掌控,鬼面蝴蝶先是幽幽地飞了两圈,而后停在半空中与他对视。须臾,忽然扑打着张开翅膀,将身上的粉吹向前方。
身上的粉变少了,花纹暴露的也就越多。
定睛一看,那黑色花纹根本就不是乱长的,分明是一张狰狞的鬼脸!
这张脸以其身体为中心,两侧翅膀为脸颊,怒瞪着一双瘆人的眼睛,瞳孔是它通体的血红色,像地狱的鬼火,魅惑着人的目光,不自觉朝深渊走去。往下看更是骇人,一张血盆大口贪婪地咧着,诡异地笑着,嘴角开到翅膀的最上头,任谁来看上一眼,都会脊背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沧海想要开口喊云峤,嘴唇却像被粘住了,连带着眼睛也被粘在这鬼面蝴蝶上,叫他无法挪动半分。
鬼面蝴蝶有规律地拍打翅膀,极为缓慢地调转方向,往林子里更深处飞去,身后自然也跟着遁入魅惑的沧海。
不知飞了多久,鬼面蝴蝶最终停在一处被灌木围住的空地,在那中央独开了一株黄色植物。
植物的叶子表面有一层细细绒毛,花冠的顶端自宽向窄蔓延开来,其中有长有短,长一些的像是龙须子,短一些的则像小贩在梦境中递给沧海的那把尖锐匕首。
鬼面蝴蝶拍打了两下翅膀,悄然落在短花冠上,又动了动翅膀,彷佛在张着血盆大口说:“过来”。
半晌,蝴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黄色植物前的沧海。
他先是愣愣地睨着似刀非刀的叶片许久,恍惚间看到地上的匕首,耳边传来小贩的梦魇低语:“你死,他活。”而后便发觉植物愈发模糊,不管怎么挤弄双眼都无法将它看清。
低语声还在继续,沧海也似乎失了神智,不受控制抬起手,摸向挥舞着绒毛的叶子,丝毫没有听到远处云峤的呼唤声。
只一下,他白嫩的指尖便被刺破,鲜红色的血滴登时溢出,正在一点一点地扩大,好像要把人吸进去。
可哪里是那抹红在放大,分明是他不知不觉抬手,将手指推向了唇边。
他忽然有个疯狂的念头。
血会是什么味道?
这么想着,也便木讷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轻舔一下。
有点苦,有点涩,还有点晕。
这是沧海清醒前最后的感受。
……
另一边,云峤忙着烤野兔,眼睛时不时瞟向沧海。
自打出了雾幻镇,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小贩再次出现,上演第二次雾幻镇,因此除了睡觉,一双眼睛都粘在沧海身上,一刻未离。
可即便如此,上一秒还看见沧海站在岸边看风景,下一秒便没了人影。
着急之下,他扔下手中的兔子,忙四处寻找,还不停呼唤沧海的名字。半晌无果后忽然驻足,全神贯注听着周围的动静。
虽说林子里有不少动物,但好在没有旁人,只要相隔不远,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传得出。按理说,如果沧海能听得到呼唤声,一定会有所回应,可眼下他喊了许久都没得到响动,那便说明此刻沧海无法出声。
既然如此,他继续喊下去也没意义,与其暴露自己的位置,不如静下来听听周围的动静。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听到林子深处传来“咚”的一声响,四周的鸟儿被吓得争先恐后地飞起,给云峤指引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须臾,他飞速穿过荆棘丛,很快便见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鱼。
“沧海!”他猛冲过去,一把将人揽在怀中,左右张望,可除了落回到树枝上的鸟儿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云峤急忙翻看着沧海,全身没有伤口,嘴角处却挂着红。
小贩究竟有完没完!就不能换点新招数吗!
万分焦急之下,云峤突然暴怒,大喊道:“你他娘的出来!不是想让我救他吗?好啊,你说!你出来告诉我要如何救他!”
可惜,他这一嗓子没将小贩唤出来,倒是惊得鸟儿再次集体飞远,陷入寂静。
“说话啊,别躲在角落里像臭老鼠一样不露面,这不是你惯用的把戏吗,怎么哑巴了!”
云峤试图激怒对方以达到让他现身的目的,可不知这次真不是他干的,还是他能忍,竟毫无回应。
该死的……云峤咒骂一句,抱起沧海便往静湖跑。
回到营地时,野兔早已被烤成了僵尸干,正一缕一缕冒着烟,发出刺鼻的味道。
云峤胡乱推了一把,空出一片地,又从行囊中掏出衣物给沧海当枕头,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
“叶先生说的没错,想要护你周全,可是不容易的……都怪我,应该看好你的。”
许是他说的太大声叫沧海听到了,嘴中呢喃着什么。
云峤俯下身,侧颜,耳朵贴近泛红的唇边,才勉强听清几个字:“我……要救他……他活……”
听到这几个字,云峤心中更是酸楚,眉头皱在一起,往他身侧靠了靠,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他,自责道:“没事了沧海,我好好活着呢,你醒一醒看看我,嗯?”
沧海没有回应,睡得极为不安,紧闭双眼,面容绯红,似乎在遭受什么苦楚。
云峤瞧着不对劲,往他额头上探了探。
好烫。
沧海发烧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云峤忙起身,从行囊中翻出阿娘给准备的草药,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帕子,走到水边将它打湿、拧干。
正当他攥着帕子返回时,远远便瞧见方才还好好的沧海,忽然蜷缩一团,止不住地颤抖,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他白嫩的皮肤红得像烙铁,原本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被裂缝状的黑血丝割裂开来,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蔓延,侵蚀全身。
云峤脑中“嗡”地一声响,又喊了几遍让小贩出来。在得不到回应后,突然伸手扯下盖在沧海身上的外袍,解开里衣,又褪去他的一席长裤,里三层外三层剥了个干净,只给他剩下一条单薄的褒裤。
不为别的,这是眼下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他还记得,当年白子辰性命垂危全身皲裂时,叶先生就是用水救活他的!至于为何扒了沧海的衣服,自然是为让他能接触更多的水。
云峤顾不得自己脱衣服,抱着人一脚踏进湖中,寻了一处凸石坐下,扶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幸好,怀中人在接触到水后有一瞬间的好转,云峤见状稍松口气,又将人往怀里搂了搂。
许是疼的厉害,还没过多久,沧海便开始无意识咬自己的下嘴唇,不知痛似的,牙齿极为用力地嵌入嫩肉中,眼见着就要咬破。
云峤哄他道:“沧海,别咬自己,松口。”可越是这样说,他便咬的越紧,直到下嘴唇真的被咬破都没停下来。
无奈,云峤捧着他的脸颊,轻柔拨弄这可怜的下唇,试图将它从牙关中解救出来,可怀中人却倔强得很,死咬着不松口,一张小脸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憋的,红得不正常。
再这样下去,他非得把自己咬得满口是血了不成。
可是,云峤怎么舍得?
犹豫片刻,他双指用力,强迫沧海打开牙关,迅速将大拇指滑进口中,代替柔软的下唇抵在牙关之间。
大概不习惯口中突如其来的外侵物,沧海不安分的舌头使劲儿往外顶,想要将其推出,可牙齿上的力道却不松,逼得这手指只能卡在嘴中动弹不得。
一边儿感受着柔软,又一边儿又感受着疼痛,云峤无奈笑道:“可真是一条爱咬人的小鱼。”
二人僵持着,直到手指被咬破,血腥味散在口中,才惹得不安分的舌头向后躲藏,停止挣扎。
云峤忽觉好笑,心道他被咬了没嫌疼,却被这条小鱼嫌血的味道不好吃,当真是调皮得紧。可话虽这么说,手指倒是没有挪动半分。
有了云峤的手当隔板,这嘴唇是保住了,样貌也随时间的推移恢复原样。
虽说他原先也见过沧海泡水的模样,却鲜有青天白日直愣愣盯着看的,眼下湖水又清,人离得又近,他不想看这幅美人沐浴图都难。
只见一片片晶蓝色的鳞片纹路缓慢出现,像嵌在皮肤中的蓝色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闪着亮光,直叫人挪不开眼。纤细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被湖水冲刷得美而不妖,竟比刚出水的珍珠还透亮圆润。
云峤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握了上去,本以为又凉又硬,却不想比平日里还软上几分。
许久,粗糙的大手摩挲着润玉,谁也猜不透云峤究竟在想什么。
好在龟裂的黑痕在缓慢消失,沧海咬紧的牙关也开始松动,正当一切有所好转时,怀里的小鱼却突然猛烈咳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憋得他难受。
云峤赶紧调整姿势,扶他坐正,轻轻拍着他的背。
半晌,随着几声更为强烈的咳嗽声,一滩红得发黑的血猛地被咳出来,“扑通”一声掉入湖水中,徐徐散开。
云峤大手一挥,将其推走,却没有挪开眸子,心中已然明了。
沧海中毒了。
他前几日就不该说什么“把你毒的一命呜呼了”的晦气话,如今一语成谶,活该他着急发疯。
不幸中的万幸,吐了黑血后,沧海不再颤抖,自然也松了牙关。云峤三番五次确认他不会再咬自己,才将手指退出来,又撇了一眼他红肿的下唇,便沾湿手,轻轻擦拭起来。
这举动自是惹得怀中人不住躲闪,看样子是擦疼了。
云峤叹口气,声音有些嘶哑道:“你还知道疼。”转念一想,怕是方才那摊黑血让沧海疼狠了,这才不管不顾用撕咬别处的方式分担苦楚。
“咳出来就好了,没事了,都怪我,没嘱托好你。”
沧海小猫似的靠在云峤肩上,气息平稳了许多,脸色也在渐渐恢复,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未有醒的迹象。
云峤一边胡噜他,一边念叨:“多睡会吧,阿娘说过,人生病了就是要好好睡一觉的,你且安心睡着,云峤哥哥就在这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于是,云峤抱着沧海一动不动,从晴空万里到暮色沉沉,寸步不离,生怕再出差池。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如今已是第三日。
云峤整整陪着他三日,却还是不见醒来。
三日以来,云峤只敢小憩,其余时间也同沧海一样不吃不喝地泡水,他若是再不醒,云峤都要泡成鱼了。
可人族之躯终究抵不过口喝饥饿。
无奈,云峤只好寻了一处可靠的石头,让沧海靠上去,自己则上岸,随手折了一大片叶子,收集起露水来,仰头喝下去。
下一秒,他原本打算把剩余的那只野兔烤熟,却忽然止住动作,想起来什么,转身接了更多露水,向沧海走去。
不能忘了给小鱼喂水。
云峤重新下水,给叶子折出一个方便进食的角,轻轻捏开沧海的嘴,缓缓倒入他口中。
可事情却朝着预想的另一个方向发展。
哪知昏迷的小鱼竟软硬不吃,喂他几次都不肯喝下去,露水尽数顺着脸颊滴进湖中,急得云峤手足无措,只好哄着他喝。
“沧海,听话,喝点水。”
“你想变成一条小鱼干儿吗?”
“沧海,喝一点。”
“啊……张嘴,往下咽。”
“……”
最终,云峤的喂水行动以失败告终,他无奈直起身,若有所思盯着沧海看了许久。
无论如何,鱼,也是要喝水的。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阵青一阵红。半晌,转身重新收集露水,再次回来时,表情多了一丝难为情。
不错,就是害羞!
云峤怀抱着人,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红晕顺着他小麦色的脸颊爬至耳廓处,在夕阳的余温下显得格外透红。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几次想开口,都不好意思地吞回了肚子里。许久,才磨磨蹭蹭道:“沧海,是……是你自己不喝的,事出紧急,你莫要生气,我……我渡水给你。”
说着,云峤嘴含一口水,缓慢地凑上前,又蓦地定住,视线从沧海的睫毛滑到直挺的鼻梁上,一路往下,最后才停在他略微干涩的双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