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燎原》顾林渊

2、以工代赈

　　齐洵视线凝结，整个人处在震惊中，就听到面前的女人冲着他叫道：“齐洵，果然是你，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不等齐洵说话，身侧的衙役率先做出反应，他浓眉竖立，上前两步，锃亮的长刀直抵温凉脖颈：“哪来的大胆刁民，竟敢冲撞知府大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温凉不为所动，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曾分给那位衙役一丝一毫，依旧皱眉死死盯着齐洵。

　　齐洵轻咳两声，冲着衙役摆摆手，示意他将刀收起，昂头拿着官腔说道：“无妨，这是我的一位故人。你去督促一下，让他们尽快把粥棚支起来。”

　　待衙役领命离开，二人相视半晌无语，最后还是温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哪天过来的？”

　　齐洵环顾四周，将温凉拉到一旁无人处，说道：“昨天，你呢？”

　　在得到相同的回答后，齐洵轻叹一声，“说来也神奇，穿越这种事情被我们碰上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安之则应为民谋福祉。现在灾情肆虐，该为这里的百姓做些什么，更何况我现在身为知府……”

　　“行了行了。”温凉出言打断，略有些烦躁：“别在这发表你长篇大论的理想抱负了，说说你想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

　　齐洵白了一眼温凉，口中喃喃道：“还是这副德行。”随后昂了昂头，一副正色道：“就不麻烦温总出手了，只要你不从中作梗，就算帮忙了。更何况我现在有系统在手……”

　　“你也有系统？”温凉诧异道。

　　很明显，齐洵被再次被打断有些不满，但听温凉的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叫也？”

　　温凉本以为自己是那天选之人，手握商行和系统两大优势，完成任务返回现代指日可待，可如今不仅和这个水火不相容的齐洵遇到了，后者同样手握系统，让她十分不爽。

　　温凉长叹一声，似是接受了现实，忧忧道：“我的叫民生系统，现在是1级，刚刚派发了任务，让我安置灾民，说是系统升到了10级就可以返回现代，想必你的系统也大差不差吧。”

　　齐洵良久才轻点了一下头，“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所处身份不同，我的是民声系统，至于其他的…都一样！”

　　温凉回眸扫视四周，街道上衙役官兵忙碌，不久前吩咐下去的粥棚现在已经建成，隐隐约约能闻到米香，原本横七竖八躺着墙角的灾民都已经争先恐后地奔向粥棚，好在有衙役领导，没造成疯抢的局面。

　　温凉抬手指了指那些灾民，“机缘所至，也由不得你我二人，既然如此，我们就联手合作，尽快完成任务返回现代，也算帮了这些灾民。”

　　齐洵顺着温凉的视线望去，最引他注意的便是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孩子，衣服破破烂烂，还未干透的河水使衣服粘在他的身上，呈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轮廓，那孩子面色蜡黄中带着片片红斑，被灼热的太阳晒得脱了皮，但小小的人双手死死抱着已经空了的粥碗仍不肯放下，费力地舔食着碗内的汤汁。

　　齐洵看得鼻子一酸，心中一阵阵刺痛，声音却干脆有力：“好，就让我们为这个时代的人民做点什么吧，也不枉白走一遭。”

　　“对了。”齐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现在的身份如何？”

　　“良人商行老板。”温凉不假思索回答，又道：“不过我暂时还不了解商行的情况，要等我回去摸查清楚，再与你商议赈灾事宜。”

　　“好。”齐洵难得地对温凉露出笑脸，“开庭前夜我刚刚拒绝过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你合作，还真是…真是造化弄人。”说罢他摇头苦笑。

　　温凉见此压抑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噗嗤一笑，打趣道：“行啦，青天老爷，我这个黑心奸商要回去了。”

　　看着温凉离开的背影，齐洵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曾几何时二人亲密无间，从小到大的情义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泯灭的，他轻叹一声不再多想，负手朝着粥棚走去。

　　.

　　此时正午时分，头顶的太阳火辣，刚刚的马车是租来的，在温凉下车后就已经离开，现下只能一一步步循着记忆中方向朝家走。

　　温凉缓步向前，穿过一片还算干净的青石板路，目光越过一扇半掩的朱红色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典型的二进院子，与原身记忆中的一样，虽不显赫奢华，却透露出一种静谧的雅致。

　　温凉还想多看，可迎面飞扑过来一个粉圈子般的人影，一头扎进温凉怀中。

　　温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向后踉跄几步，待站稳身行，垂首看去，只见一个圆圆的脑袋正抵在她的胸口，口中带着哭腔地叫着：“阿姐，前日你去了小湾镇，第二天就听说那里溃堤，死了好多人，我以为，以为，阿姐……”

　　说着，怀里的粉衣女孩哽咽声更重，双臂将温凉环得死死地，生怕一松手，怀中人就会离她而去。

　　怔愣片刻的温凉终于缓过神来，原身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妹妹，只是刚刚穿越，信息量太大，温凉一时间也没来得及整理。

　　温凉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顶，温柔道：“阿馨不怕，阿姐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毫发无损。”

　　说着，温凉在这个叫温馨的妹妹面前转了个圈，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但是心中酸楚不断，原身已经在这场水灾中遇难了，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而来，只怕原身这个妹妹往后会孤苦无依。她原本是个孤儿如今穿越得了个妹妹，自然是倍感珍惜，她双目温柔地看着温馨，

　　只见温馨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气息因为哭泣还未恢复平稳，一双眼睛滴溜乱转，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温凉一番，眼尖地在温凉手上发现了那个不起眼的擦伤，顿时眼圈再次发红，眼泪瞬间蓄满眼眶，做事又要大哭。

　　温凉见状赶忙上前安慰：“我们阿馨是大姑娘了，眼看着就到了及笄的年纪，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见温馨地止住了哭声，温凉终于有机会朝四周望去，却见院子中冷冷清清，问道：“阿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么，徐叔还有其他人呢。”

　　徐叔是温凉两姐妹母亲身边的人，几十年如一日地跟在温母身侧，如今温母离世，徐叔放心不下两位小姐，就留下做了管家，说是管家但和长辈叔伯没有分别。

　　温馨听到温凉的问话，抽抽搭搭地回答：“昨日城里来了好多好多灾民，徐叔出去打听，得知是小湾镇发了洪水，怕阿姐有事，徐叔就带人去找你，本家里是留了人的，但是，工厂那边又有人报信，说工人闹事不干活，我就让他们过去看看。”

　　温凉听完顿时心中生疑，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原身刚刚把加固修整堤坝的工程拿到手，工厂的工人就开始闹事，世上没有这种巧合，像是有人故意为之，让自己无人可用，只能放弃工程。

　　“阿姐，阿姐。你快回房间换身衣服吧，潮湿的衣服穿久了会生病的。”

　　温凉的思绪被说话声拉回，这才感觉到衣服贴在身上传来的黏腻和潮湿感。

　　温凉被妹妹拉着进了二院自己的房间，她凭借记忆从原主的衣柜中拿出一套衣服。

　　青绿色的衣裙质地普通样式也算不上时兴，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里也只是撩撩几支银簪，与刚刚所见温馨的打扮截然相反，可见原主是一个简单朴实的人，又将妹妹照顾得极好。

　　待温凉梳洗完毕换好衣服，门外再次传来温馨的呼唤和一连串的敲门声。

　　“阿姐，阿姐，徐叔回来了。”

　　温凉闻言快步走出院子，只见前院中站着一位五旬老者，一袭灰色棉布长袍，双鬓夹杂着数缕银丝，但整个人腰板挺得笔直，略带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雪亮有神。

　　见到从内院出来的温凉，那老者快步迎上前，和温馨一样，将温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直到并未发现异样这才放下心，长出口气：“老天保佑啊，小姐能平安无事，夫人在天有灵，保佑小姐度过此劫！”

　　温凉见老者这般激动，将人扶到石桌旁坐下，“徐叔，让您担心了。”

　　徐叔摆摆手，“无妨无妨，小姐能安然无恙，实在是万幸啊。”徐叔连连感叹，良久稳定了心神，话锋一转正色问道：“小姐可还记得富盛商行？”

　　温凉稍作思索，“记得。”

　　“想必咱们工厂工人闹事不干活小姐已经知道了吧，我在寻找小姐的途中也派人去查了，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富盛商行的老板，富有盛干的。”

　　温凉不紧不慢地为自己和徐叔，温馨各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认真道：“我记得他，富有盛，当时官府提出要修缮加固小湾镇的堤坝时，数他叫得最欢，一副不拿下工程誓不罢休的样子，如今工程落在我们良人商行手里，他岂能善罢甘休，用点歪门邪道让我们的工人罢工，致使我工程在手却无人可用，不得不把工程让出去，他就可以趁机接手。”

　　“这……”徐叔一脸愁容，“那小姐可有应对之策？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姓富的把我们到手的活计抢去了啊。”

　　“闹事的工人怎么说？”温凉依旧平静问道。

　　“听手下人传话，闹事的工人说现在水灾泛滥，天气又热，这个时候修建堤坝无疑是难上加难，他们……他们……”徐叔为难地搓了搓手，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凉见此依旧喝着手中的茶，但声音却没了刚刚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犀利冰冷：“说，他们想怎么样。”

　　徐叔和一旁的温馨被温凉的语气和周身的寒意吓得一个激灵，以往温凉虽坚韧果敢但大多待人温和，如今这般犀利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二人也只是觉得温凉刚刚经历生死，又遇到工人罢工闹事，心中难免不悦。

　　徐叔并未多想，回答道：“他们要求涨工钱，要原来的三倍。”

　　“三倍！”啪的一声，温凉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拍在石桌上，发出一道闷响，她话音冰冷，多年来掌管公司让她气质与寻常商人不同：“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去吧，我们良人商行不养大爷。”

　　“可，可，没了工人，我们怎么开工啊。”徐叔身体向前，想要劝说温凉两句，可想到三倍的工钱又将嘴闭上了。

　　“工人嘛…”温凉眼睛一转，闪出两道金光，勾唇一笑：“外面不是很多吗，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了至少百余名灾民，他们无处安身，我们无人可用，以工代赈，让他们给我们做工，我们提供工钱，吃食，住所，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