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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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前往港口的飞艇上，图安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震了震。掏出一看，是海珀的私人终端。
按照花魁竞赛的规矩，海珀小将军一切私人物品都不能带上船。其他衣物还好，唯独存了一大堆机密的终端和代表十字军军衔的银星将徽不好处理。
在决定参赛后，他就将这两样东西托付给图安保管。当然，是封锁了所有交流权限，并带有防盗定位装置的版本。
这样的措施，与其说是不信任，不如说是一种流程免责。而图安也不觉得需要在这小小的终端上花费掉两人的信任，遂毫无负担地接过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在两人的心照不宣之下。图安对着即使关了机却仍被教特处紧急联络唤醒，此刻正滴滴滴直叫唤的终端陷入沉思。
或许是对于被忽视的不满，终端改变策略，从温柔的震动忽然变为响遏行云的汽笛声和堪比迪厅舞池的红闪光。
这惊天的动静吓得空艇驾驶员一跃而起，瑟瑟缩缩地检查了三遍仪表盘，才确定这警报不是来自自家小飞机。他抹了把冷汗，回头对客人投去无奈求助的目光。
为了自己的空乘安全着想，图安耸了耸肩，说：“好吧。”然后随手接入了语音通讯。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顷刻从中响起，
“海，珀，卡，洛，斯！”
那人将小将军的名字嚼得咬牙切齿，几乎到了细细切做臊子的地步。
“诶哟诶哟，”那倒霉的驾驶员只觉开门雷击，不得了的称号将他域外的耳朵电得直麻。他连忙把客座的挡板升起来，边升还边义正言辞道，
“我可啥都没听到。”
终端里的男人一无所知，还在强忍愤怒，让话语间反而带上一抹森森冷冷的狞笑，
“别缩着头不说话！我告诉你，哨向正统在教特。我作为教特处的大爸爸，可有极了权力教训你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小哨兵！还不快把摄像头打开过来挨骂！”
“把你放到域外去避风头，你可真是长了大本事，连终端都敢关机了。怎么着，你是干了多见不得人的事，不敢回来了？让我猜猜，你是在阿维尔达下了个海，还是爬上了个海盗王的床啊。”
“……”
图安沉默了会，只得心悦诚服地赞叹，
“不愧是教特处的负责人。”寥寥几句就概括了海珀跌宕起伏的域外生涯。
他一开口，逼逼叨叨的终端顿时息了声。半晌，莱恩试探地说了句，
“图安·罗伯茨？”
“我出道时，你还没出生呢，小辈。”图安笑回到，
“或许你可以在这个名字前加个敬称，比如图安船长，图安先生，都可以。”
终端那边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个教特处的年轻人正从椅子中一跃而起，带起一阵叮里咣啷的物件掉落声。叮铃铃的索命急铃后，几道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紧张的细语夹杂在书页翻合和纸张摩擦的杂音之中。忽有一道庞大的引擎声冲天而起，带着浪潮般的电流声，几乎淹没了通讯频道。
图安叠着腿倚在软椅中，拨弄手指耐心等待。
不到片刻，对面重归寂静，莱恩轻咳两声，再度开口，
“您好，图安船长。有机会与您这样的域外魁首直接交流，是教特处的荣幸。”
他的声音冷肃沉着，让人听不出年龄的青涩，而只能感觉到其中裹挟着上位权柄带来的无形威压与从容。
如果不是图安还对片刻前终端里那个年轻暴躁的声音印象深刻，他大概会对这位年轻的后继者生出些揣测的心思。
现在嘛……他的脑海里只浮现了一只巴掌大的金毛小狮王的仰头长啸的形象。
于是在他关爱的目光中，金毛小狮王昂首挺胸，继续绷着劲说着，
“只是在寒暄之前，我还需要确认一下海珀将军的安全。希望您不要介意。”
“当然。”图安说，“他很好，正在为救你们那位艾薇拉小姐而努力。因为一些场地原因，他将终端留给我保管。”
“不用担心，你们将他教的很好。终端上被施加了严谨的保密措施，而我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破译窥探的理由。”
莱恩：“既然海珀信任您，教特处也支持他的决定，不会因此追究。”
图安：“这样最好。话说回来，你是有什么急事要通知海珀吗。”
他忽然含起笑，温和地露出一截蛇尾巴，“正好，你说信任我，我可是真信了的。如今海珀一时回不来，你不如将这事告诉我，我保证如实转告。”
莱恩似乎被他这厚得穿透无线联络的脸皮狠狠震撼了下，缓了会，再开口时，话语却也带了抹笑意，
“由您转述，自然是最稳妥不过了。”他轻松地说，
“这次联络，还是因为艾薇拉小姐绑架失踪一事。海珀一直没有更新任务进度，教特处才依据向哨行动守则，紧急联络，即使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也是为了跟进案情，以便提供支援。”
图安：“噢。”
莱恩：“嗯。”
图安：“就这些？”
莱恩：“就这些。”
年轻的教特处负责人说的斩钉截铁，义正言辞，那关爱人民与下属的拳拳之心几乎溢出终端。图安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忽然挑起了个毫无交集的话题，
“莱恩莱恩，真是个好名字。”他饶有兴致道，
“在有着金狮美誉的斯特林家族中，这个名字代表的可不止是纯粹的赞美和期待。”
莱恩：“感谢您的欣赏。”
图安：“你听上去不太高兴啊。怎么，因为潜默为你这个没有精神体的后代取了狮子的名字，让你觉得他在羞辱你吗？”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莱恩淡淡地说，
“私事不值一提，或许还是公务更适合我们的聊天，图安船长。”
图安忽视了他句尾中因不愉快而微微扬起的语调，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为了能走出名字的阴影，你一直在改塑自己的品格，同时爬到了教特处负责人的高位之上。通过你的努力，没有人再能对你说三道四。”
“有一说一，作为一位同样白手起家的前辈，我还是非常欣赏你的。正义与牺牲，勇敢和忠诚。在我看来，你最适合担起斯特林家的家训之言。”
“所以……”
他吐着岔舌，声音似穿心的冷剑，又似魔鬼的低笑，
“为什么金狮精神体没有选择你呢，莱恩。”
“你就不想知道吗。”
将鸭宝宝般的小秘书们驱赶回外边的工位上，大秘书悄无声息地将最后一份有关图安的资料摆放在桌上，一抬头，正对上了老板冰霜般的面庞。
面对传说中的域外魁首，老板流露出再冷酷紧张的气场都不意外。只是她却莫名从莱恩的脸上，看出了丝脆弱和茫然，仿佛冰川上的一道深痕。
是她看错了吗。她不敢细想，连忙低下头，碎着步隐没在门后。
目送秘书离去，莱恩独自站在躺了满地的毛绒小玩偶中，静默片刻，忽然低声说：“你知道？”
图安笑了，“域外不比境内，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有些你不知道的消息流传在外，也是正常的。”
“不必担心。你与海珀交好，我不会为难你，也不求你回报什么，这次就当卖教特处个面子，解你心头之惑罢了。”
说着，图安丝毫不等莱恩的回复，径直揭开了惊天的秘密，
“金狮的确选择了你。”他说，语气中竟然有些愉悦。
“只是在你幼年时，潜默挖去了你的精神体。”
“……”
莱恩沉默良久。
图安：“莱恩？”
莱恩掐着终端的手指尖因过度用力变得惨白。直到快变形的终端中传来温和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强捡起些教特处负责人的皮披在身上，
“感谢您的情报。只是这不过是我和我家族的私事，与公务无……”
图安忽然打断了他，
“你不惊讶。”
似乎有一阵寒风，吹走了两人间那若有若无的，由礼貌和优雅编织出的帘幕。图安的声音不再带着任何温和笑意，纯粹的冷酷中，孕育起令莱恩胆战心惊的暴怒。
“你竟然不惊讶！”
在这黑云压城般的敌意下，这位年轻的教特处负责人当即从晦暗的个人情绪中抽离出来。只一瞬间，他重新敏锐的头脑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已带来无法挽回的结果。
“果然，你知道了那个计划，记住了其中超越人伦和道德的技术，也即将成为使用这项技术杀戮同僚的凶手。”
“莱恩，你动用这么高的通讯权限联络海珀，仅仅是为了一个斯特林家的小辈安危，其中原因就只有一个了：金狮精神体在艾薇拉身上。”
“你要保证，这一代的金狮还能出现在手术室中。”
“……”
寥寥几句，他的意图便被彻底点了出来。重振精神之后，莱恩还是长叹了一口气，语调不知道是敬佩还是落寞，
“您似乎对今日早有预料。”他苦笑，
“黑潮之灾是帝国与域外共同的敌人，我就不再避讳了。黑潮备战的红线期即将到来，可如今宫廷避战，议会失责，国民愚钝，所有的压力倾泻在十字军向哨身上。即便只是军区求取出路，再度推行晨星计划也仍是必然之举。”
“上一次黑潮，计划成功了。这一次，我们就能以更小的代价完成它。用几百名向哨的生命，换来全体国民最大限度的生存希望……”
莱恩说：“如果您坐在我的位置上，您也会这么选择的。”
他在勉力地说服图安，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但图安只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不会。”
“抵御黑潮不是向哨的职责，也不是十字军的职责，甚至也不是教廷和海盗王的职责，而是所有生命的职责。”
“在巨核黑洞的辐射范围内，所有的生命都有义务为了自己的生命挣扎求生。”
莱恩：“但是……”
“但是，这不是可预期的，伤亡最小的方案。我明白你的顾虑。作为交换……”
图安轻声说：“我这有一个计划，你想不想听？”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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