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无头芭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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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图安摇的人是方，海珀心神一震，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海盗王中，若说图安狡诈，卡塔琳娜豪放，那方必然担得起‘奇诡’一词。
有人说他神彩清秀，饱读诗书，是一位文雅之士；也有人说他喜食人肉，杀人如麻，热衷将剔下的骷髅骨收在麾下。
千人千面，众说纷纭，或全因他那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潜行本事，让人晓不得是否看清了他的真身。
这么想来，这位海盗王还挺适合把水青偷出来的……如果没有把他当做食材的话。
当然，这种话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海珀被驱赶出境，远远滚到一座流星天马的巨大铜像下，以一种“被老婆寄托在此”的良好精神状态，非常自然地加入了随地休息的人群中，打开通讯。
【H·H：你表妹怎么一直不理我？你给的联系方式是正确的吗。】
受到质疑，日理万机的教特处负责人跟中了膝跳反应般，当即秒回，
【LION：希望下次在你临死求救前，也有质疑我能力的功夫。】
【H·H：对不起嘛。】
【LION：没关系嘛。不过让你去保护艾薇拉本就是借口。她不理人就别管她。】
【H·H：哎，这我可就要教育你了。当哥哥最重要的就是责任感，要时刻把弟弟妹妹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联系不上艾薇拉，说不定是人家出事了。】
【LION：?】
【LION：你认真的？】
【LION：我怎么感觉世界毁灭了，都轮不到她毁灭呢。】
【H·H：哈哈，很符合我对斯特林家的刻板印象。不管是她，还是你。】
【LION：感谢称赞。如果你一定要去找她，去黑天鹅剧院。她的剧团在那巡演。】
收到坐标的同时，图安也通话结束，对他远远勾了勾手。海珀赶紧收起通讯，跑回人家身边，兴冲冲地共享情报起来。
这也导致他没有看到莱恩最新进来的消息。
【LION：不过，如果你打算前去，还是让那位图安船长回避一下吧。艾薇拉可能不太喜欢他。】
【LION：相信我，为了惩罚讨厌的人，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
海珀本想求助翼前往目的地，但令人震惊的是，图安竟然知道黑天鹅剧院。
两人乘坐快艇，向目的地而去。
“方答应了。正巧费南多也对他有些作用，他会往那走一趟，跟新任的星球意志谈谈生意。顺便把水青捞出来。”
图安买了身新衣服。深棕色的呢料大衣，老花式样的锻马甲。骑兵裤上披着软甲，闪亮的铁皮扣束在漆皮马靴上，一柄黑长刀斜挂在腰后，为他老派的优雅中添了分危险。
“他办事，我是放心的。倒是你，怎么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他坐在海珀对面，从大得几乎遮住脸的草莓香草味双球冰淇淋后露出一双眼睛，对海珀翻了个沁着寒气的白眼。
海珀：“这眼神中饱含着我的崇拜！我都不知道，黑天鹅剧院上演的是赫莱元帅的改编剧！”
在图安逛古着店时，他也给自己换了身行头。蓝条纹衬衫配白绒针织外套，深色牛仔裤加星球联名球鞋，脖子上吊着钟爱的奇美拉项链，头上顶了只手工毛线熊头帽，垂下两个彩虹毛线球在脸颊边，随着脚步一晃一晃。
图安怀疑他是故意的。穿得这么乖，他对人皱皱眉头都要被路人们投来“虐待孩子”的目光。
海珀将一张海报抻在图安面前。只见昏暗破碎的剧场上群演起舞，男女主角带妆粉面，以一种极宿命感的交错回眸大头照印在上空，尽显悲剧美感。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玫瑰统帅与天马教女的战火爱情》！”
图安面无表情地啃完一个球，剩下一个球几乎化完了。
“一个优秀的粉丝，应该把原著和衍生芭蕾舞剧死死区分开。毕竟不知道这部剧差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地步，能让这小剧团不在境内开巡演，选择来域外恰烂钱。不过嘛……”
排除剧目，他对浓妆艳抹的女主角表达赞赏，“这小女孩长得挺像的。”
“啊？”
海珀随手接过一脆筒的甜味奶，转过海报，边啃筒边边看了两眼，疑惑道，
“是挺好看的，但……这也不像大明星弗洛斯塔啊。”
话语间，飞艇停在中城区边缘。
相对于华丽的晨星大广场，这里僻静冷清，一圈圈围栏中肆意长着杂草。连街道都没有灯，得借着远方商城的暖光照明。
一串黑灯关门的小店铺中，只有一座灰扑扑的剧院亮着灯，奚落几人正往里边走。门旁用撑衣架支着张齐人高的大海报，与海珀手中的一模一样。
看来飞艇没落错地，海珀收回了投诉的手。没想到黑天鹅剧院取名不错，地方却这么破落。
图安一下车就乐了，“看来域外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捞的嘛。”
剧院门口，海珀向闲着刷公网的卖票小弟询问艾薇拉的消息。
小弟：“噢。你也是冲着艾薇拉小姐来的？别担心，你肯定能见着她。待会的芭蕾舞剧，她就是女主角。诶诶诶，看你心诚，我这还有剧目的珍藏台词本和艾薇拉小姐的写真台历，能够用来参加剧后演员握手会哦，要不要来两份啊。”
海珀微笑，在小弟往他手上塞进抢钱好物前，抢先把自己的十字军肩章和教特处任务令塞了过去。
五分钟后，二人出现在兵荒马乱的剧院后台。
听闻有十字军的大领导突击检查，剧组老板兼导演擦着冷汗小跑而来。麻革大貂拢不住他的大肚腩，飘在身后一摇一摆，像仓鼠的长秃尾巴。
海珀与他握了握手，笑眯眯地说：“今日只为了艾薇拉小姐而来，其他一概不论。导演不必紧张。”
圆滚滚的导演当即长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真是吓了老朽好大一跳啊。我还以为我这不过审的剧，竟被第二军追杀到了域外来！”
第二军团常驻首都，负责与军队有关的文艺工作。近来受教廷改编教义，吸纳年轻信众的影响，第二军对文艺作品的审核也宽容了许多。这不禁让海珀对这部被封杀的衍生剧有了些好奇，
“请问，你们不通过审核的原因是什么呀。”
都要上映了，导演也没想藏着掖着。他一边迈着四方步，引着人走向艾薇拉的休息室，一边自豪说到，
“我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在我们的剧目中，赫莱元帅和天马教女是一对亲兄妹！”
图安：“……”
“他们自小分离，并不知道对方。相遇后，两人心有灵犀，干柴烈火，在露天合野处发生了绝妙的关系！”
图安：“……”
“就在两人喜结连理之前，这层血脉的关系忽然暴露，将他们卷入了舆论的漩涡。然后，你猜怎么着？”
海珀：“怎么着？”
导演眉飞色舞，将纸扇凌空一晃，重重合收在手，发出了如定堂木般重重啪地一声，
“天马教女虔诚无比，自然惭愧自厌，几欲遁走。而元帅虽不愿叛教，但更不愿痛失所爱。如此两相拉扯折磨，竟将教女深深囚禁在自己家中，白日出勤而夜夜笙歌……”
图安：“咳咳咳！”
一直影子般默默跟在海珀后的图安终于以要杀人般的架势，重重咳嗽起来。
被图安这一哆嗦，导演猛然脱离自己的宏图大业，回归谨小慎微的本职工作，当即掏出小手绢，赔笑着擦起脸，
“哎哟，抱歉抱歉。我们这戏是大胆了些，但也都是为了……为了艺术！官老爷们就看个乐，可别动了气啊。”
图安心想，别说第二军不过审，过了今晚，全域外也得给你封了！
去你大爷的艺术！
或许是他凌厉的眼神刮得导演直哆嗦，揽着人顺气的海珀找补了句，
“额，这位，这位是赫莱元帅的真爱粉！听到这么大胆的改编，一时有些惊讶，呵呵。”
导演连忙说：“应当的应当的。听说审咱们这剧时，第二军送了三个心梗的老同志进医院了呢。”
海珀/图安：“……”
你还挺骄傲？
一番交流，几人来到一扇小门前。导演干咳一声，敲了敲门，换了一副极端着的沉稳声线，喊到，
“艾薇拉，有十字军的大人们来找你。还不快开门接待人家。”
房内本有些女孩的说话动静，被导演忽然一喊，顿时静了下来。
半晌，门没开，一个女孩回了话。她的声音战战兢兢，
“导，导演，艾薇拉小姐喝了辅助开嗓的药，现在不能说话。而，而且咱们的衣服也有些问题，露得不少，还在补呢……”
导演瞥了眼海珀，恼怒地扬起手，作势要给门来一巴掌。海珀伸手拦下他，对着门温声道，
“艾薇拉小姐，我是你表哥莱恩的好友，第四军海珀。如果你记得，我们在修道院见过一面的。”
“域外危险。受他所托，我前来保护你的安全。很高兴看到你主演的芭蕾舞剧，我会向你表哥传达这份荣幸和喜悦的。”
“剧前打扰，多有得罪。如有空闲，我们在剧后再商讨些安全事项吧。”
门内响起了声低低的单音，像是在应答海珀的话。
了却这事，导演笑眯眯地给两人塞了票，请他们去特等席欣赏这旷古烁今的大戏。
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既安之则要最大程度感受狗血剧的想法，两人坐到了最前排，仰着脖子瞪着台上。
剧院大概上了三分之二的人，说不定还算不错的开场成绩。不过特等席空荡得很。他们俩落座时，只有个中年妇女坐在角落里，头发斑白，平凡布衣，但收拾得极干净，一看就是对这剧上了心的。
或许是哪个演员的家属吧。
片刻，灯光暗下。黑丝绒幕布垂落，将舞台尽皆掩盖。
浑厚的背景音响起，
“两百二十二年前，赫莱元帅出生自帝都修道院，开始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海珀撑着头听着报幕，忽然感觉耳朵一热。图安偏过头，凑到他的耳边，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
“那个房间。”他轻声说，
“放了屏蔽精神力窥探的东西。那东西邪得很，可不常有。”
耳朵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海珀忍住转头亲他的冲动，回道：“或许是剧团们在域外保护自己的手段吧。”
“那东西，也只有海盗王级的我们才有机会见得些许。”他冷笑起来，
“你总不会说，能被卡塔琳娜支持的剧团，得在这破地方演戏吧。”
正当这时，忽然有一道极细的溅水声响在幕后。凝固般的厚幕布某处细微动了动，似乎是被溅了什么东西。再然后是哗啦啦的泼水声，仿佛坏了开关的水龙头，激起后台传来的惊慌尖叫。
海珀疑惑，“这是怎么了？”
说着，他抽了抽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极浓厚的血腥味。
图安也皱起眉头，“出事了。”
其他人不觉有异，因为雄浑的报幕声慷慨激昂，掩盖了台上的一切声响，
“……赫莱元帅与天马教女的童年生活，就从这里开始……”
不待二人有所反应，幕布被重重往上一拉。只一条缝隙，就有瀑布般的血海喷涌而出，兜头就向正前方的海珀和图安泼来！
海珀霍然起身，抬手召来廊下春雨，翼形长盾牢牢护住自己二人。
好在这血似乎无什么其他毒害，是普通的血液，只是这让海珀的心更沉了些许。或许是为了呼应他的担忧，一颗又红又黑的球形物件被血海冲刷着，咕噜噜滚下台，往翘着二郎腿的图安怀里撞去。
海珀伸手一抓，缠住了满手头发。女孩的头正正好好在图安一寸之外，顺着头发缓缓绕了个圈，转过一张浓艳而惊恐的惨白脸皮。
图安交叉双手，打量几眼，立刻对帝国化妆术大失所望，
“没有海报上漂亮。”
海珀：“……”
图安见惯大风大浪的淡定，神奇地将他的凌乱焦虑压了下来。只是他心态好了，别人的惊吓才刚刚开始。只听角落里忽然响起一声嘶吼，那中年妇女死死盯着海珀手里的人头，惨叫着抓来，
“我的女儿！我的艾米！啊啊啊啊啊！”
在她响遏行云，精彩绝伦的报幕中，幕布恰好时分，缓缓拉开。
只见数道大灯将舞台打得曝光，一个曼妙女孩身穿白纱罗裙，绷紧脚背，蛇腰轻扭，行着个极优雅的屈身礼。
她的礼节是如此标准，以至于那仍呲呲冒血的脖颈切面被完整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短暂的寂静后，冲天而起的惊叫声几乎掀翻了黑天鹅剧院。
而在无人照看的舞台上，无头尸体仍然立在雪白的光影中，享受着独属于她的芭蕾舞曲。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无头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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