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我灵魂的猎者》西哆

6、十章

　　原以为早一点出发
　　可以不走夜路
　　——题记
　　1
　　黎明比清晨早，更早
　　是拂晓。我在拂晓开始远行
　　毫无征兆，或有迹象但没有预告
　　没有行囊
　　惟遮羞布一条，和
　　瑟瑟发抖的毛
　　铁青，是拂晓的肤色
　　路灯遮掩了星光
　　面已起酵，准备炸油条
　　流浪猫射出最后一滴□□
　　清洁车已经收工回家
　　据说一会儿就会出太阳
　　上路吧路途遥远。然而再远
　　也不会比一天到晚更长
　　2
　　我想不起来我是否经过
　　这些地方，城市后面是村庄
　　情人在小河旁抑或咖啡馆。她
　　给我的信封上了白蜡
　　地址一栏是她的自画像，或者
　　邮票贴在她白衬衫的口袋上
　　不过我始终没有揭穿
　　我总说，泪水模糊了墨水的纯蓝
　　字迹。如今我已经出发
　　我可否亲自来一趟
　　你把写给我的文字让我捎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有一块
　　适合躺着回信的木板床，我会写
　　见字如晤，展信佳
　　3
　　为什么，我的鞋总是泥泞不堪
　　谁说肮脏的水洼不能绽放涟漪和
　　浪花。犹如陷阱藏身憨厚的瓦砾
　　鱼尾纹也会在青春的笑靥里摇晃
　　我弯下腰，洗我弄脏的身体
　　踏歌而行的路人溅了我一身泥浆
　　这就对了，原本就该这样
　　我胆怯我隐忍其实我不敢声张
　　心平气和从此替代了所有的沮丧
　　后来我成为行吟诗人，我歌唱
　　踩踏之水污浊啊，可以洗涤
　　我的脚掌。赶路人赶紧赶路去吧
　　去寻找今生留下的孽障
　　像山涧溪水采撷露珠一样
　　4
　　此后的日子皆为余生
　　无来世。我疲惫跌倒在腊梅树下
　　这时候朝霞刚好在我的头顶
　　像一块染了初血的床单
　　难道我看错了？难道我看见了
　　可以假装嘻哈今天天气怎样
　　你是知道的，我不会改成你那样
　　我将誓死捍卫早晨给我的印象
　　我倔，我不像那歃血为盟的朋友
　　哥哥宋江。我无法呼吸
　　我能够隐忍你猥琐的奸笑
　　但我无力承受众人猜疑的目光
　　我可以卑微如尘埃，但我
　　绝不如蛆虫吮你们□□上的痔疮
　　5
　　我不确定我是否在路上
　　还是梦乡。其实我已经抽噎
　　却发不出声响
　　惟有梵音可以在心底里绕梁
　　膜拜之前，总思忖膝下黄金几两
　　我和泥塑的菩萨争什么高下
　　还不如抱一捧香做的柴禾
　　进门就问哪尊佛是老大
　　庙里有斋饭，难得用一次膳
　　我不该全吐在了泔水缸
　　僧面不看，佛面何处安放
　　一切随缘而来，倏忽随风飘散
　　还好，我留住敏感而敞亮的胸膛
　　留住了颂歌。一遍一遍吟唱
　　6
　　母亲问我，可吃得饱饭
　　又说除了生死还有更大的事吗
　　你就妥协了吧，又能怎样
　　您这是要我从了吗？妈
　　不瞒您说，其实我早就心甘情愿
　　我爱您。即使假话
　　说一千遍了，总是真的了吧
　　连我自己都相信
　　您是我遮风避雨的港湾
　　人生没有无法直面的回答
　　您到底要怎样，我去死
　　如果真的没有比死亡更大的灾难
　　母亲最后强调说
　　孩子啊，你该练练养生大法
　　7
　　雷暴之前持续吸一些氧
　　按捺住叶子的躁动，和不安
　　再看看。现在离开树干
　　重生，还是死亡
　　抑或都不是。迷惘
　　总之翱翔可以，但没有方向
　　遑论山雀般边走边唱
　　起风的时候，每一片叶
　　都把自己现象成一艘远航的船
　　那是叶的理想
　　就像鱼，生来就为了冲破卵
　　刀自从锻造就期待着杀伐
　　给我坐标，告诉我彼岸在何方
　　理想从来就只是个念想
　　8
　　但是，我数不清纸盒子里的咸蛋
　　四十二，或者四十三
　　每到三十我就会想起冬的残阳
　　心会乱。是一个坎
　　我最不待见落日一样的蛋黄
　　像极了我失血过多的胸膛
　　我日拱一卒，胆怯
　　却，坚忍不拔
　　并非所有的兵勇都摇旗呐喊
　　倒下，在人群里阵亡
　　不过毋庸置疑，这是臆想
　　关于战斗关于剑拔弩张
　　全都来自凭空现象
　　鱼，扁豆和藕，才是我的模样
　　9
　　萤火虫。借你屁股上那点儿光
　　照我剩下的路，刚好
　　世上所有的好都不如刚刚好
　　多一步不必要
　　少一步，路便不好找
　　掌灯的长老
　　原以为早点出发，不走夜路
　　夜里冷，有鬼闹
　　最初我们上路是在佛晓
　　最终我们停下，不得不歇脚
　　还好。有萤火虫的地方
　　岁月静好
　　□□的光，不含红外和紫外线
　　温度比零点零零壹度还要小
　　10
　　走过的路，我从不回头张望
　　受不了目光的羁绊
　　阳光已经把黑夜洗白
　　我背对着太阳
　　这样，我看世界充满阳光
　　惟有我的影子是黑暗
　　假如我停下
　　停止我的脚步对大地的丈量
　　星移斗转。我将沐浴光芒
　　只要我能够受得了逆光
　　世间又将笼罩黑暗
　　我走一路想一路
　　边走边看。恐怕只有来路
　　难寻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