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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异教徒(下) ...

  •     猛灌几瓶露滴,褪色者摸了摸胸口的破布,劫后余生地呼出了一口气,“吓死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水精灵做在一旁的书堆上,面色复杂地看着好像没事人的褪色者,仿佛刚刚还被自己的女巫捅了一刀的人不是她一样。可自认了解一些褪色者的水精灵知道,舒展的眉眼里暗藏郁色,当掩饰情绪的褪色者开始多话的时候,就代表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内心积压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但她现在也没那么多空余去关心褪色者和她的女巫。

      伸出五指,修长洁白的手柔若无骨,她像是第一次打量自己的手,眼神及其陌生。

      她熄灭了米德拉的癫火,用她掌心涌出的水,轻而易举,几乎不费功夫到让她惊讶的程度。

      她知道褪色者是故意以身犯险,她本应该对此生气,但现在,她看着自己的手,呆得像只二代白金之子。

      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生过气,又或许是因为,害怕和诧异占据了她全部的情绪。

      她居然拥有这样的力量………不,或许是因为米德拉的火焰太过弱小而已。

      就在她要说服自己的时候,褪色者还在旁边喋喋不休。

      “刚刚那位美丽的短发少女是我的女巫,梅琳娜。”

      “我和她有些矛盾,交界地嘛,生起气来互相捅捅刀子也正常,不用为我担心。”

      “你知道的,两个人相处,总有一个要学会妥协,这是一个人成熟的象征,水精灵女士,你有听我说话吗?水精灵女士?”

      褪色者转头,看见正在对着手发呆的水精灵,于是悄悄走过去打了一个响指。

      “看我,看我。”

      雾蓝的眼睛呆滞地望向她。

      “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去哪?”

      “去找梅瑟莫。”

      水精灵一下子清醒了。“找他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知道。”褪色者道:“我需要他帮忙烧封印之树,除了他没人可以做到了,包括我。”

      她拍拍胸脯,那里是之前松脱过金针的地方,“我是一次性的,知道吗?如果你不希望我再被我的女巫捅一刀的话,可怜可怜我吧。”

      水精灵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听着褪色者开始展开她那宏伟的计策。

      “你也看到了,娜娜亚和米德拉,水精灵女士,我开始相信了,你口中爱的力量,它能让米德拉忍受折磨这么多年,就因为他深爱的娜娜亚的一句话。”

      “请您忍耐。”褪色者掐着嗓音学了一句。

      轻咳几声,褪色者抬脚迈向门口,“那么换作梅瑟莫,只是容忍一个小小的褪色者而已,又有什么困难呢?只要你帮我说说好话,告诉他我们这些日子是如何相依为命的,我相信他会愿意网开一面的。”

      “我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天啊,水精灵女士,你该更爱我一点,像我这样的战士可从来没有这么婉转过。”

      褪色者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没有听见身后跟随的脚步声,脸上笑意消失,她转身看向身后,发现水精灵还侧身站在原地,与她相隔几米。

      令人抓心挠肺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水精灵女士压抑的声音响起。

      “但是……褪色者,我,我不是娜娜亚,梅瑟莫也不会是米德拉…”

      水精灵转过身,她幽蓝的饱含雾气的瞳孔中,飘荡着些许的悲伤。

      “他绝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熄灭火焰,而我……也决不会劝他去……忍耐…”

      “即使我愿意为了你,我的朋友褪色者,去与梅瑟莫为敌……我也没有能力去熄灭他的火焰,他的火焰太过强大了,我与他曾经尝试过无数次,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一捧……无能的水。”

      梅瑟莫的余火,为了母亲交给他的使命而存在。他曾经无比烦恼过的火焰,因此变成了他得心应手的武器。

      即使法环已经破碎,即使黄金树已经为了新王而熊熊燃烧,即使玛丽卡女神不再为影之地回头,梅瑟莫也会坚守他的使命。

      因为他正是为此而生的。

      母亲给予生命,母亲给予使命,这是他立于交界地,立于世界的根本。

      如果要他放弃,要他停止,要他忍受褪色者践踏他的使命,无异于要他彻底坠入无光之地,被恶之蛇完全吞噬。

      连唯一的使命都被收回的孩子,才是真正地完全被母亲抛弃了。

      水精灵一只手摩挲着手臂的皮肤,躲避着褪色者的视线,她知道她的这句话,可能意味着在交界地相伴已久的她和褪色者即将要在这里分道扬镳。

      她或许就要失去一位真心的朋友。

      因为她无法再像以往一样帮助褪色者打败成王之路上的敌人,因为她的懦弱,因为她的胆怯,

      因为那位敌人是穿刺者梅瑟莫。

      她连劝说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要与他短兵相接?

      “你是对的……褪色者。”水精灵的声音充满了挫败,“爱使人软弱。”

      褪色者喉咙发哽,她没有想到水精灵会这么快地拒绝他,甚至在事实摆在眼前时,还拒绝承认自己拥有熄灭火的能力。

      在阳光还能照耀谷底,娇艳无害的花朵遍布府邸的曾经,娜娜亚请求米德拉“忍耐”。

      画像中姿容美好的女人,最终在府邸的深处怀抱着癫火的灰烬死去,散落一地的研究古籍能证明,娜娜亚或许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还在寻找解救米德拉的方法。

      这种“忍耐”即使被称作为诅咒,让米德拉痛苦了近千年,也没有人可以否认,这是因为爱而存在的,唯有爱,才能产生这样的诅咒,让人飞蛾扑火,让人甘之如饴……

      然而,褪色者看着水精灵,这个女人垂落腰间的银色长发恍惚间仿佛与娜娜亚的画像重合在了起来,她们都微微垂下脸,像在永远凝视着什么。

      凝视着,她们期盼能够活下去的男人。

      褪色者体内被金针压制的癫火时不时于眼中冒出星点光芒,被三指烧灼的皮肤似乎还留有余痛,提醒着她,过往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接受,现在又是为了谁而忍耐。

      命运仿佛在与她们开玩笑,她与水精灵,还有死去的娜娜亚,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内,面临了同样需要做出的抉择。

      褪色者张了张口,几乎是艰难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等我再踏入幽影城,等待我的不仅仅是梅瑟莫的尖矛,还有你吗?我的朋友,你会对我拔刀,与我不死不休?”

      死寂一样的沉默之后,水精灵终于开口了,往日让让心旷神怡的声调如今却像一潭死水,“……在恩希斯城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请堂堂正正地战斗吧,我既不会劝阻,也绝不会有怨言。”

      但是这谭死水在褪色者这里则变成了浇在火上的热油,在听到水精灵这样决绝的答复后,褪色者怒火中烧,一种无奈命运的悲痛和被背叛的愤怒交融在了一起,梅琳娜不发一语的离开和水精灵默认的别离让她终于在这一刻丧失了理智:

      “所以又来一个!?”她红了眼眶,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利用完我后就要离开,甚至对我刀剑相向!”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过往的一切像雪花片一般回溯,褪色者停了一下,突然如疯了一般开始仰天大笑,“我知道了,一切都是玛莉卡的阴谋!你还有你那伟大的玛莉卡大人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来回在屋内踱步,摊着双手喃喃自语:

      “她派来梅琳娜,叫我心甘情愿地受赐癫火,我烧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我替她的儿子再烧一次对吗!我就像一根哪里缺就往哪搬的木头,再糟糕也不过是变成癫火之王,就算梅琳娜杀不了我,那还有你——”

      她愤怒地看着水精灵。

      “———能熄灭世间所有火焰的水精灵,作为杀死癫火之王的最后一道保险!”

      水精灵被她的怒火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交握,可这个动作却又不知道为何刺激到了褪色者,让她通红的眼睛露出一丝嘲讽:

      “玛莉卡忠诚的信徒啊,你哪里是来寻找家乡的,你分明是替你的神明来监视被癫火侵蚀的我……”

      顿了一下,她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顺便来找你的情郎,那个叫梅瑟莫的家伙!”

      “梅瑟莫不是我的情郎!”

      要否认的东西那么多,水精灵却控制不住先反驳了这一点,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褪色者阴阳怪气的冷哼已经传来。

      揪了下手指,她尽可能无视那奇怪的感觉,努力解释道:“我也是失去赐福的人,如果玛莉卡女神真的降下这样的使命,又何必把我封印在雪原之中呢?如果不是燃烧黄金树的癫火不小心融化了冰棺,我不可能醒来。”

      “而且……”水精灵皱起眉,“我说了我无法熄灭火焰。”

      “…………”褪色者的怒气不降反升,无语地笑了一声,她发誓有一瞬间,她想要冲上揪住水精灵的脸颊,看看她的脑袋里是不是都是水。

      水精灵女士是一个逃避专家,她永远在逃避不想面对的东西。

      无奈涌上心头,过多的怒气反而使褪色者冷静了下来。她平息了呼吸,回忆一切和水精灵相关的事物,突然,在保藏馆那间小小的卧室中,她曾看过的遗留日记从脑海一晃而过。

      【【获得情报:水精灵的日记

      被撕下,遗留的日记书页,上面有着清秀的笔迹

      我开始质疑,当我去往罗德尔,看到那里的角人将角砍去,这让我想起幽影城的火焰,这实在是不应该……

      或许我该忘记这些,愿女神原谅我的亵渎。】】

      褪色者灵感一闪,好像一种全新的视角从脑海诞生,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水精灵,嘴唇蠕动了几下才开口:

      “你不是不能熄灭火焰……而是不想熄灭火焰……这简直是背叛。”

      “你,你……”她结结巴巴地道:“你是一个异教徒。”

      “什么!”

      水精灵像被突然惊醒,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这么激动,眉头紧皱,她向褪色者走去,裙摆都在激烈的摇晃。

      “你什么意思?你质疑我的信仰!?”她的脸凑近褪色者,银色的发如同愤怒的海,无意识地飘在空中,她那双雾蓝的眼睛也失去了平和,青筋在眼的四周冒起,狰狞又带有非人感,此时此刻的她才真正让褪色者感受到了交界地那熟悉的气息。

      愤怒的,不讲道理的气息。

      “呃………”偏过头,褪色者的气势弱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小人和叛徒,熄灭不了火焰是装出来的?一切都是精灵一族的阴谋!?”水精灵的眼睛暗了下来,“你怎么敢!无礼之徒!”

      褪色者抖了三抖,事实证明,平常不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才是真的吓人,她咽了咽口水,强撑着怯意顶嘴:

      “我…我是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你敢对着自己的心发誓吗?不熄灭巨人的火焰,不熄灭梅瑟莫之火,甚至不熄灭癫火的水精灵不是异教徒!?”

      时间在褪色者勇猛的话中停顿了许久,等到再有响动发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褪色者和水精灵已经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

      一个拥有成王力量的准王者,一个可以轻易淹死任何人的水精灵,此刻甩着棉花似的拳头,敲打在互相的身上。

      但显然,身经百战且不要脸面的褪色者更胜一筹,她毫不客气地拽着水精灵的长发,张牙舞爪地恐吓娇小的精灵。

      “你就是个异教徒,异教徒!知道吗?如果你遇见的不是我,而是名为D和柯林的任何一个,早早就会死在他们的手上。”

      水精灵无力的挣扎慢慢弱了下来,就在褪色者得意洋洋地撅起嘴时,几声轻微的抽泣声从那散乱的银色长发下传了出来。

      褪色者瞬间僵住了,她赶忙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手忙脚乱地去解开那些如同杂草堆一样的长发。

      “为什么人们会排斥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体的一部分……”

      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地从头发下传来,褪色者解头发的手一停,默默听着水精灵痛苦的叙说。

      “褪色者,你见过罗德尔下水道的那些角人吗?塔之民引以为豪的角,在罗德尔是需要被斩掉的污秽。妇人生下恶兆之子,忍痛斩断幼儿的犄角,痛苦的婴孩哭泣着,最终还是被抛弃。”

      “那时候,我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梅瑟莫,他有一头美丽的红发,像夕阳一样的耀眼,他的火焰是温暖的,本可以成为照亮黑暗的光,却因为黄金树的缘故,成为了可怕的存在……”

      水精灵怅然道:“你知道吗?原本我以为是角人一族有着卑劣的本性,但质疑开始产生,一切都无法再控制,我开始思考,开始怀疑,怀疑那些原本认为是真实的东西。”

      “究竟是角人天生恶劣还是因为人心本就脆弱?即使再强大,即使拥有一颗高高在上又傲慢的心,仍然去忌惮那些可能造成威胁的存在。害怕火焰的燃烧,害怕魔法的威力,不容许任何不一样的声音!”

      “所有的战争和侵略,到头来都变成了胆小者,懦弱者造成的无妄之灾!”

      水精灵抽了一口气,坦白自己的心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旦倾注就再也无法收回,她拉住褪色者的手,像在借助某一股力量。

      “第一次的质疑早到让我害怕,在看见梅瑟莫的第一眼,我就对女王撒了谎。第二次的质疑在雪原,一定是女王看出了我的隐瞒,才将我放逐,剥夺了我的赐福……”

      “你说的对……”她悲怆地道:“我就是一个异教徒…”

      安静的森林府邸里,两个人不知不觉地依偎在了一起,她们沉默着,失神着,好像世界只剩下孤单的她们,褪色者的眼睛含着雾气,不断回想着以前她所经历的战斗。

      其中,蒙葛特的身影总是最为特别,谁能想到呢?这世上每一个信仰黄金的信徒都该去沉思,为何死守黄金树的最后一位末代之王,会是一个受到黄金树厌弃的角人?

      “你说玛莉卡在生下那对恶兆双子时是什么心情?”褪色者突然轻声问:

      “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了,那些仇恨,罪恶,无处发泄的怒火 。”

      水精灵从她的怀里起身,褪色者一边温柔地将她脸前的头发解开,挽在耳后。一边缓缓地讲着:

      “生下了家族的仇敌,所怀子嗣拥有角人最崇高的神圣,这个世界真是给玛莉卡开了个大玩笑。”

      “她的黄金只接受拥有赐福的人,而她的孩子们,除却黄金葛德文,却个个都拥有不被黄金所融的特质。”

      “露丝玛瑞,你从来不是黄金树的信徒,当你诞生的时候,你看见的是未成神的玛莉卡,看见的是她包容的爱与伟大。”褪色者捧着水精灵的脸,一字一句的道:

      “你是信奉爱的信徒。”

      心好像被这句话触动到了,水精灵的眸子逐渐明亮了起来。

      “爱?”

      “对。”褪色者点点头,“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位优秀的传教士,在这段旅途中,你让我相信了爱的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没有在蕾妲的挑唆下选择将你杀死。”

      “但你必须得接受一点,我的朋友。”

      “为了我所认同的一切,我必须要阻止米凯拉。”

      褪色者的话语落下时,水精灵的心狠狠一跳。果然,下一刻褪色者便再度提起了梅瑟莫的名字。

      “如果这条路上,梅瑟莫注定成为我的阻碍,那么我会像个战士一样和他决斗,然后——”

      “杀死他。”她轻声又坚定地说道:

      “但我知道你会阻止我。”

      褪色者无奈地笑笑

      “但是,水精灵,你怎么忍心?让我亲自送我珍爱的朋友上路?”

      “所以你得帮我,让这惨烈的一切能有转机,用你的爱,那连神明都失去的东西去改变这一切。”

      水精灵的眼睛颤了颤,牵着褪色者手微微用力,似是无措的孩童,“可是,可是我,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梅瑟莫他………那是他母亲给予的,最重要的使命。”

      褪色者盯了水精灵好一会,最后叹了口气

      “……你们这些交界地老头老太都一个鸟样……”

      “使命就如此重要吗?总有什么比使命更重要的东西存在吧。”

      她凑近了一些,两双眼睛互相注视着。

      “梅琳娜是玛莉卡的女儿。”

      像往常一样,褪色者又在别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丢出了一个大秘密。丝毫不顾及水精灵因此渐渐扩大的瞳孔。

      “虽然这有些残忍,但是露丝,你必须明白,梅瑟莫真正的使命,不是消灭无光者,也不是消灭角人。他有着和他姐妹一样的命运,成为新王烧树的干柴、无人在意的牺牲品。”

      “你无路可走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为了爱的人,去亵渎黄金吧,我为此受赐癫火,而你,当你承认自己是异教徒的时候就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你要去否认,否认梅瑟莫那该死的使命!”

      这一天,突然的沉默实在是太多了,就连希德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参与进她们的纠纷,与水精灵四只手相牵,褪色者给予了足够的时间,耐心地等待着水精灵的反应。

      “………我要应该怎么做?”

      声音细微,虚弱,但其中的坚定之色却是那么的明显。

      褪色者终于得偿所愿,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

      “你不需要做什么,露丝,只要凶一点,就像刚才凶我一样,人们都忘了,水才是交界地上最恐怖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她俏皮地眨眨眼,“因为交界地的人全都不会游泳。”

      “…………”

      看着水精灵无辜又单纯的脸,说完俏皮话的褪色者努努嘴,从兜里掏了掏,扔出了个半个巴掌大的铁块。

      “或许这个能启发你,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现在才把这个东西给你………”

      “你知道这是谁的睡颜吗?”

      伴着褪色者的询问,水精灵的视线落在褪色者塞给她的护符上,直到好像还残留在铁块上的炙热传到了她的手心,她看清了护符上雕刻的少女。

      水精灵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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