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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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最令人心焦的，尤其是在不知道等待的具体时间时。
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手术持续了整整十三个小时，陈昭就这样一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口，从未离开过。
直到手术室门打开，虞秋雪在陈昭满含期待中走了出来，然后摘下口罩，对他笑了一下，随后说：“手术很成功。”
短短的五个字让陈昭的血液于一瞬间凝固后又沸腾起，停滞的心脏也仿佛重新跳动起来，他搓了搓冰凉的手，抬头看向面前在手术室耗尽了全部心神的人。
“谢谢虞医生。”
心中的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简单的五个字，除了感谢，陈昭说不出其他的什么。
“不客气。”虞秋雪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奶奶要在ICU里住一段时间，具体得看她的恢复情况。每天下午三点至三点半是探视时间，你可以在这段时间进去看看奶奶。”
“我知道了，谢谢虞医生。”陈昭在心中默默记下，随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还没有去找落脚的地方。
“虞医生，806的曹昀吵着闹着不肯睡觉，说一定要见到你。”
一个小护士急急忙忙跑来，边喘着气边说话。她话刚说完，陈昭就敏锐地察觉到虞秋雪的脸色黑了下来，他紧皱着眉，眼中一片深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没和他说我今天手术要到很晚吗？”虞秋雪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小护士被冻得缩了缩脖子，“说了，可是他不听，说再晚都要等到你。”说着又瞥了一眼虞秋雪，只见他按着太阳穴，似乎十分不悦。
“他家人呢？”虞秋雪耐着性子问。
“薛女士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让我过来的。”
虞秋雪终是叹了口气，“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小护士得到肯定的回答，眉眼立刻弯了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那我先回去，虞医生你可快点过来。”
“嗯。”
目送着小护士离开后，虞秋雪收回了视线，看向陈昭。
陈昭察觉到他的视线，也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
“我还有事要忙，你……”
“虞医生，很晚了，我就先离开了。”
二人一同开口，虞秋雪先住了嘴。他听陈昭说完后，才又开口说：“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知道了。”陈昭向前走了几步，又转头看向虞秋雪，“谢谢虞医生今天托人给我送的饭。”说完，他伸出手朝虞秋雪挥了挥，然后便背着包离开了医院。
走到室外，陈昭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夜空。
大雪早已止住，夜空中也亮起了点点星光。凛冽的寒风依旧呼呼吹来，从廉价的羽绒服缝隙中钻进衣服中，陈昭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脚下是白色的积雪，踩在上面留下一串脚印。也许是因为奶奶的手术很成功，陈昭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蹲下身子，伸出手，在未曾有人踏足的草地上捧出一把厚厚的白雪。
很软，很冰。
手上的雪因为手心的温度慢慢化成了水，从指缝间流下。陈昭撇了撇嘴巴，十分孩子气地将手中还未完全融化的白雪用力抛开，然后弯起腰，在厚重的雪地里滚起了雪球。
掌心下的雪球越滚越大，不一会儿，一个接近于完美的巨型圆形雪球就诞生于陈昭手下，他将其摆在一边，又转身堆起来另一个小雪球。
最后，他将小雪球堆在大雪球上面，又从一边找了两根枯树枝插在大雪球左右两边，用枯树叶做了它的双眼，就这样，一个不太完美的雪人就完成了。
陈昭开心地欣赏起自己的杰作，不断调整树枝的角度，好让雪人看起来更加完美。
突然，一束光照在了他的脸上，他一时之间被闪到了双眼，眼睛直直闭起，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带着口音的问话。
“大半夜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呢？”声音响亮严厉，听得陈昭不由得抖了起来。
“我…我…”他一紧张就说不出话，好在拿着手电筒的人看到他这幅学生模样的打扮，也知道了他不是什么坏人，便放心下来。然后举着手电筒晃了晃，看到了他身边的大型雪人。
他瞪大了眼睛，视线不断在陈昭和雪人身上来回移动，半晌才愣愣开口：“这雪人是你堆的？”
听到他语气缓和下来，陈昭也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这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
“是我堆的，我不知道医院不能堆雪人，对，对不起。”
他说完，面前的保安就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小伙子对不住，刚才吓到你了吧，我远远看到这里有个人影，还以为是做什么坏事的，没想到是你在堆雪人，哈哈，医院没说不能堆雪人，你别害怕。”
陈昭呼出一口白气，也跟着笑了出来。
“不过你大晚上的不回去，怎么在这里堆雪人？”看他年纪，应该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这冰天雪地的一个人在医院，也不害怕。
陈昭摸了摸后脑勺，“我正打算回去，看到雪就忘了。”说着他笑了笑，不过笑容有些牵强，“谢谢叔叔，我这就走。”
和保安打过招呼，陈昭迈起沉重的双脚向医院外走去。
步伐越往后越急速，像是着急回家一样。
但只有陈昭自己知道，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没有家，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出了医院，他脸上茫然一片。
最后在不知往哪去时，陈昭猛然间看到了巷子中亮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24h网吧”这几个字。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身份证，眼眸微闪，最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虞秋雪在陈昭离开后，便转身回了办公室，草草换了身衣服，坐电梯上了八楼。
806病房外，化着精致妆容的薛女人正一脸焦急，她举着手机，不停地看着时间。在听到脚步声时，立刻抬起头直起身，目光殷切地看向来人。
看清来人就是虞秋雪后，薛琳立刻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秋…虞医生，你来啦。”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虞秋雪的脸色，发现虞秋雪脸色如常，也就大胆了一些，随后便念叨起来：“小昀这个孩子，就是不肯听我的，真的是麻烦虞医生了，大半夜的还要过来一趟。”
“没事，曹昀也算是我的病人。”
说着，他便推开了房门。
屋内，穿着病号服的大男孩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看到虞秋雪时，一直死气沉沉的脸立刻生动起来，他扯了扯嘴角，对着来人抱怨道：“为什么来这么晚，我等了你很久。”
虞秋雪维持着推门的动作没动，“我今天有个很棘手的手术。”他看到曹昀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叹了口气。
“那手术是不是成功了？”曹昀问。
虞秋雪点头。
曹昀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什么病都能治。”说着，他又深深看了一眼虞秋雪，那双和陈昭过分相似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恍若一潭死水。
“除了治不好我。”
曹昀这样说道。
虞秋雪捏紧了手，眉头紧紧皱起，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一直站在他身边的薛琳立刻走上前，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担忧，柔声呵斥道：“小昀，别这么说，不吉利。”
曹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目光一直未从虞秋雪身上移开，“我又没说错。”
曹昀入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虞秋雪替他盖好被子后，转身走出病房。
薛琳早已守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看到虞秋雪出来，她立刻调整站姿，强撑着精神，“虞医生，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虞秋雪没开口。
薛琳尴尬地笑了声，“虞医生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顿饭，你姑父也很久没见你了。”
这下虞秋雪有了反应，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讥诮的表情，与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完全不一样。
“薛女士，有件事情需要向你明确一下，他和我姑姑离婚之后，就不再是我姑父了。”说完，便抬脚离开。
薛琳愣在原地，原本一直和善的眼神，逐渐变得阴狠，隐在黑暗之中，无人能知晓。直到虞秋雪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收敛起来，随后又变成平日里那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她理了理散落的头发，推门走近病房。
陈昭推开网吧的门，一阵刺鼻的烟味夹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向后退了一步。
网吧老板头都没太，吸了口烟，“包夜？”
陈昭迟疑了一下，在老板不耐烦的表情中点了点头，“包夜。”虽然网吧的环境不好，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近最便宜的地方了。
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陈昭坐了下来。如今奶奶手术成功了，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是时候好好考虑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了。
在奶奶住在ICU里的这段时间内，他得先去打工，尽可能多的赚些钱，等奶奶醒后转到普通病房，可能还需要请护工。
毕竟他还要上学。
在等待手术的过程中，陈昭也仔细想过，最后只得出一个结果。
那就是不能放弃学业。
这是奶奶期盼的，也是他想要的。
就这样想着，陈昭慢慢闭上了双眼，然后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