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下下签的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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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如果早知道过一个三十岁生日便会发生那么多事，他就应该逮住那个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算命先生，让他算算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顺便干脆抓住此人，问问背后都有谁在打他的主意。
真是远离是非太久，好像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了。
记忆慢慢回笼，陈三盯着自己满身暧昧的痕迹看了一会儿，该有的痕迹是都有的，胸口、大腿是重灾区。陈三面色古怪，他的腿称不上好看，膝盖和小腿的肌肤有小块蜿蜒扭曲的疤痕。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扫视一周，酒店标准大床房，房间像是遭人抢劫了一番，连窗户边的纱窗都被扯掉了半节，又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摆钟，早上七点不到。
侧耳听洗手间也没动静，偌大的房间就自己一个人，从昨晚自己喝断片到现在也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仙人跳的可能性很低。
三十岁，虽按照现在的算法只是个虚岁，但不管怎么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陈三一个而立之年的深柜同性恋，没生在大富大贵的特殊家庭，平时生活就已经费尽全力，从未想过自己这张最多只能说清秀的脸还能在离歌酒吧那样帅哥美女遍地的地方来场艳遇。
他没什么顾忌地摸了摸后面，表情更加复杂，那一夜情对象居然没走他的后门。
然而，众所周知，男人在喝得彻底神智不清的时候，是难以使用前面的功能的。总不能是他兽性大发玷污别人清白。
所以睡完就留他一人在酒店。他这算逃过一劫，还是被当成跑不掉的小羊羔了？
距离酒店正常退房时间应该还有一会儿，陈三叹了口气，默默从散落在地上的外套上找出根烟，又光着身子东摸西摸，钱包现金都没掉，打火机却不翼而飞了，他也不恼，转身叼着烟随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空坐下，回忆这段时间的种种异常。
“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翻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穷。”
他忘了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之前，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直接堵在他小超市门口。
此人在六月天里穿了一身大褂，戴着副圆框黑墨镜，和相声演员似的手里盘了串珠子，扮相像是在廉价cosplay神棍角色，只是他还推着一辆接地气的移动摊车，车头别了只大喇叭，循环播放——
“抽签、解签；看相、算命、买一送一”
陈三当时没在看店，店员小何察觉不对劲，这喇叭在门口巴巴乱叫了大半天，一开始那个男人还煞有介事地骑着小摊从巷子头转到巷尾，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大大方方停在了小卖部对面，喇叭也没关，直直对着小超市的大门一顿输出，声音震得门上的透明帘子都在颤。
虽然像江河市城乡结合部的郊区管理不如大城市中心严格，但这样当街宣传迷信着实胆大包天。
店员小何躲在收银台后头观察了一会儿，拿不定主意，便给老板去了消息。
陈三回到店里，不用小何指，那男人就先凑到了他跟前，言辞恳切地让他抽签。
“您是今天第一单，免费。”男人的声音听着很年轻，还带着莫名笑意，停顿半晌好像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陈老板。”
这人从头到脚透着古怪，陈三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男人倒是配合得露出一个有点夸张的笑。陈三隔着墨镜分辨不出男人的眼神，本想打马虎眼把这人从店门口赶走，免得影响生意，听他准确报出自己名字，知道事情反而不能这么简单算了。
“怎么称呼？”陈三回敬一个笑脸，一边摆出一副要认识新朋友般的热络，一边给小何使眼色让她去柜台后头拿烟。
“不不不，陈老板，别急。”男人没有接茬，“我只是偷闲来这里摆摊算卦，纯粹个人爱好，祖上说过算命求签只为人，不图财、不图名，只讲缘分，缘分不到的时候这本领就当成平时看天气的小把戏，这缘分到了的时候，就不得不出山……啊呀！扯远了扯远了，陈老板可千万别多想。”
“我算到今天缘分就流到了这烟巷，不来就对不起我信奉的祖师爷和我早早去世的师父。我这爱好虽然在这个科学法治的当下有点登不上台面，但是真来算过的人都说准、灵！陈老板可要一试？”
正准备递烟的手抬到半路，陈三脸色沉了下来。且不说男人前言不搭后语地瞎扯，这男人站在大太阳底下慷慨陈词，像是在戏台上表演独角戏，可陈三可以分明瞧见，他长衣长袖地卖力表演，脸上却一点汗也无。
“这么说，这位……”陈三顿了顿，“道人，该如何算呢？”
“好！陈老板还真是通透之人。”男人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从背后的摊车里掏了一盒签，陈三分明看见那签筒的底部还有没撕掉的标着十五块的白色价格贴。
男人装作没看到陈三皱起的眉头，一把把签筒塞到他手里：“劳烦您从盒子里取一根。”
陈三如今已不记得自己在取签之后具体和男人又打了什么机锋，只记得抽出来的那根下下签，以及男人用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语气和他说解签。
“陈老板，这第七十四签虽是下签，讲的是人易遇险，出路难寻，但也并不是完全死路一条。‘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穷’——这签面来看，最容易遇到的有三段灾，先是小人求财、婚姻刑伤，最后也是最可怕的最难解的一段便是自身被困，大祸临头。”
男人讲得摇头晃脑，也不用陈三顺着他问便自顾自道：“解曰：进身可得，退步为难；低头直去，悉在其中。依我看来，陈老板本就是人中龙凤，吉人自有天相，只是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祸事上门，可能不避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意想不到？”陈三敏锐揪出他话里的字眼。
“是意想不到。”男人含笑，意味深长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陈老板，若是不信我的解，也可信一信古人的智慧，像这句这流传了这么久的话总归是有几分道理的。”
陈三停止回忆，站在全身镜前，腿有些乏力，不知道昨天到底是谁能折腾他一个死沉的酒醉男子到这幅程度，瞥见自己脖子上完全遮不住的红痕，心道：如果这就是啥也不避的结果，这是谁的福祸还难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下下签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