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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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爪研磨推门进来时已经迟到了五分钟，好在今井和黑尾都熟知他的本性，不会计较这点。
严格意义上，他的社会身份是三人中最高阶的一个，可他好像半点形象工程都懒得做，赴约这天也是随手套了件任天堂印花的T恤就出了门。太长时间没修理的头发已经长到了锁骨位置，被潦草的扎成一束垂在脑后，乱翘的发尾像鸭子屁股一样歪歪的支棱着。青年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眼下浮现淡淡的青影，很显然，这是又不知熬了几个大夜打游戏的铁证……要说这人身上唯一和宅男形象不符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在右手手腕带了一只银盘机械表。
今井从看到他这副鬼魂游街样的第一秒钟就开始暗自咬牙，职业使然，她多少有点强迫症，难以忍受不修边幅的人类。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深吸一口气，视线下移，转为盯住他的手腕——这是她去年送的生日礼物，百年灵Navitimer，永不过时的经典款腕表。当然了，如果要让孤爪研磨自己选，他百分百会戴Apple Watch，死宅对数码产品的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可是拜托，电子表哪有这么漂亮的表盘？
孤爪叫她仿佛要活剐自己一层皮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他头顶的碎发颤了颤，手里提着两个纸袋慢吞吞地挪过来。
一个放在今井音濑面前：你上次放我那的掌机，硬件已经升过级了。
另一个放在黑尾铁朗面前：这是你找日向要的材料。
接收到关键词，黑尾社畜本能发作，自觉地接过袋子抽出文件就开始翻阅：“多谢，帮大忙了。”
孤爪早已习惯了这人动不动就突然开启工作模式，径直走到今井身边坐下，同时不忘补充说明：“别玩我的头发。”
她已经抬起来一半的手讪讪地落回去：“这么小气，我头发也可以给你玩啊？”
她的帽子自从被黑尾薅下来以后就没再戴上，孤爪打量了一会她的新造型，或许是为了防追踪，她染了眉毛，剪了参差不齐的狗啃短发，身上叮叮当当的挂满饰品，好似一尊人形展示架，潮得和他们两人（一个死宅一个社畜）格格不入。
孤爪咽下一口冰茶，舔舔嘴唇：“我觉得……你比我看起来更需要换发型，不然等会一起吧？”
“好啊好啊，我有XXXX的贵宾卡，她们家形象设计很不错！”今井眼睛一亮，她想拿他当换装人偶玩很久了，可惜对方从来不肯配合，难得他松口，她立刻从包里翻出一沓工作室名片，开始浮想联翩。
“如果不想上文春的话，最好还是别考虑这些。”他冷静地把她展示的那叠纸片抽走，重新塞回她的手包里，拍板道。
“就去学校旁边那家店。”
“那家店？那家店不是只会剪短和剪齐吗！”
今井试图争取一点转圜的余地：“只要不去银座那种地方应该也没事吧？”
孤爪不为所动：“就这家，你不去就我自己去。”
从语气就能判定此人心意已决，明白今天自己仍旧不能如愿，今井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几个度。
孤爪用余光瞄她，心里微妙的涌上负罪感，他试图说点什么安抚一下，又觉得这种事交给他来办实在是别扭，还好黑尾很快就看完了文件，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只签字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不仅读完了材料，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批注，不愧是三十岁之前就成功晋升宣传部主任的男人。
他敲敲桌子，示意两人理理他。
“研磨吃什么？还是和之前一样？”
“嗯。”
“老板，追加一份狸猫乌冬。”
店内特色是乌冬手打现做，如果不在餐点来，等待时间就会有点长，还好黑尾深谙何为谈话的艺术，眼风一转就巧妙的找到了话题：研磨你上次跟我说的那只股票最近是不是该抛售了？
孤爪研磨因为懒得和人打交道，且对所谓的社会化规训敬谢不敏，很有先见之明的从大学起就开始摆弄股票。为了能顺理成章的不上班，他几乎是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点在了K线图上，什么位置低位买进，什么时候追加补仓，什么时候果断出售，一套丝滑连招打得节奏分明，成果也挺喜人——他那公司的启动资金就是纯股市盈利赚来的。
今井虽然对钱没什么兴趣，但她闲着没事时就爱拿股票当彩票玩，是以也插得上话。
“你给小黑推荐股票怎么不带我？”她谴责地对着发小飞眼刀。
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他，孤爪叹口气，开始一个个解决问题。
他先点开软件研究了下图形，金牌操盘手果然不堕英名，很快给出决断：“走到高位后上涨乏力就是出货预警，不过现在成交量还没放出来，应该还有小幅上升空间，如果你实在没时间看盘，就明天挂这个价卖出。”
他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个数字，黑尾立刻如获至宝的用笔抄录下来。
紧接着他偏头，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一针见血道：“就算我和你说了你也不会买，你不是一向凭直觉买卖？”
他脸上的表情翻译一下就是“我们技术派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今井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梗得内伤，表情变幻几次，正酝酿着反击时，手里忽然被塞进半个带皮的橘子，另外半边则凭空出现在了孤爪手里。
负责发放课间零食的黑尾主任用慈爱的目光扫射两人，很有领导风范的开口：“别吵架，来尝尝这个，挺甜的。”
“你到底从哪掏出来的这些东西？”
“你的公文包其实是四次元空间袋吧？”
黑尾笑了一下，把孤爪带来的那份文件塞进看起来已经很鼓的包里。他下巴支在交叠的手背，用一种很贱的神情对着两人挤眼：“哎呀，一讨伐起我来，你们就结上盟啦？”
这时，久等的餐点终于被送上桌来，或许是多年前那场合奏给店主留下的印象太深，且除了今井之外的两人又在外形上没有太大的变动，店主用一只巨大托盘端上热腾腾的三只大碗，冲他们眨眨眼：“看在熟客的份上，我有给你们加大分量哦。”
“哎呀呀，那可真是万分感谢。”黑尾很自觉地揽过了寒暄的活儿，两人有来有往地闲谈几句，老板笑呵呵地背着手离开。他转身抓起筷子，从猪排里夹出最中间那一块，对着今井晃晃：“吃不吃？”
“吃！”为表郑重，今井特意端起碗迎接，她和孤爪一样，都点的是狸猫乌冬。
狸猫乌冬，其实就是撒了炸天妇罗面屑的清汤面。直到碗端上来之前，她都还挺怀念这只存在于高中记忆里的味道，但就像那句话说的——“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只是回忆”。在亲眼看到只撒了一层油炸面渣，汤水清澈到一眼见底的面碗后，她立刻就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和黑尾一样点猪排饭，反正她现在也不用再控制饮食，还不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擅长读空气的黑尾主动给递了梯子，她当然欣然接受。有了猪排的加盟，简单的清汤面顿时也多了几分滋味，只是她过分高估了自己常年节食的胃口，高中时能轻松消灭的分量，现在却吃到撑也还剩了一半有余——如果不吃黑尾友情援助的那块猪排，她觉得自己说不定咬咬牙也能吃完，但是……
“你是不是吃不下了？”同样作为小食量选手，孤爪也让这特意优待的分量撑得半死不活，注意到她的筷子已经在面碗上方悬空许久，他警惕的伸手护住自己的碗。
“别给我，让小黑解决，他肯定能行。”运筹帷幄的军师大人开始支招。
突然被cue的人好脾气地抬头，拇指和食指屈成一个圆圈：“需要帮忙吗，黑尾专线使命必达~”
“那这半份就拜托你了。”今井揉揉已经凸起的胃部，果断推过自己的面碗。
不愧是在座几人中唯一从事和体育相关事业的男子，他几筷子就轻松解决掉剩余的面食，甚至看起来似乎还没吃饱。
“你们公司平时不给员工饭吃的吗？”她看得叹为观止，网络用语有一个流行词叫“暴风吸入”，她之前一直想象不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画面，但在今天过后，这个词已经被她单方面和黑尾挂上了关联。
被询问者沉默的把面碗往桌上一放，幽幽叹了口气：“那倒不至于，只是吃饭也得抽得出时间才行啊。”
简短几个字道尽了身为公务员的辛酸苦楚，今井和孤爪默契的拖着凳子往后挪了半步，后脊一凉，心想还好自己不用打卡上班。
解决掉晚饭，难得无所事事的三人又整齐划一的转道去了理发店。这家店不似上家的长久经营，已经易了主。店内放着中森明菜演唱的《Oh No,Oh Yes!》，复古十足的city pop乐声中，一位绑着全头脏辫的时髦女性随着节拍轻轻晃动身体，见有客到，她这才抽空打量了他们一眼，插在口袋里的剪刀银光闪闪。
“现在店里就我一个人在，你们谁先？”
孤爪指着今井，今井指着孤爪，两人异口同声：“她/他先。”
店主调整了一下身上的围裙，感慨：“感情真好啊，行吧，那我来替你们选，女士优先，没问题？”
今井其实想说有问题，直到这一刻，她还不死心的惦记着那一沓知名造型工作室，可当老板那双豹一样的眼睛锁定她之后，她一下子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准备剪成什么样？”
剪发必定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她若有所思地低头，审视起自己的过往造型——冷艳熟女风是标答，也足够适合她，不然公司不会坚持一个路线让她走十年。但现在，她正急于摆脱过往的这一切，于是她咬咬牙：“剪短吧，长度留十厘米就行。”
“这么短？”店长愣了一下，她举起剪刀，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个大概位置。
“那会剪到这里哦。”
她端详着镜子，同时在镜中看到黑尾泫然若泣的脸和孤爪虽平淡却暗藏锋芒的神情，他们一左一右坐在她的身后，就像一动一静两尊护法。这个有趣的联想让她原本有些犹豫的心态再度坚定了起来，她抬头，对店主讨好地眨眨眼。
“嗯，就这个长度，反正您一定会把我收拾得很好看的，对吧？”
“啊呀，你这样说的话，看来我是得拿出真本事来了。”
音乐渐入尾声，唯一的女士被带去里间洗发，黑尾和孤爪坐在店内的长凳上，一个埋头翻阅放在架子上的时装杂志，一个掏出手机，点开某款手游开始按部就班地做日课。
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翻书的细微动静和模糊的水声，黑尾表演痕迹很重的把杂志立起来，挡在面前，压低声音道：“你猜她到底怎么了，心情居然差到削发明志的地步，难道是受了情伤？”
孤爪心不在焉地点击屏幕，卡着节奏释放招式：“你能想象她谈恋爱的样子？”
虽然用的是反问句式，但他言辞中笃定的成分明显超标。黑尾干咳两声，隔了几秒才接话：“别这样，再怎么说我们小音濑也到这个年纪了。”
孤爪研磨发出一声冷笑，他松开手指，屏幕上的小怪惨叫一声，被攒好的三技能大招打得灰飞烟灭。他转过头，白炽灯下，他的瞳色剔透得近似一块琥珀：“那你怎么到今天还保持单身？”
黑尾沉默了一会儿，把杂志塞回架子上。他仰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扯动嘴角：“是哦，奇怪，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