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希腊的水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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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样的雪花,也没有两片一样的树叶。可雪花融成的水依旧是它，树叶映下的影子依旧是它。
水仙看着水中影,它的爱如雪花,独一无二。水中影看着水仙,它的爱如树叶,映出了它。
“拉思塞维斯先生,安娅女士在中心办公室等您,请和我来。”身着白大褂的实验员唤醒了沉睡中的少年。
(芙林山脉，十一号实验室，负四层,苏醒区,编号B207520)
一位五官立体,形同像塑的希腊少年,悠然转醒。
拉思塞维斯,水仙之名,他一如他的名字,如水仙般静美而又忧郁。
那双似乎因苦难而闭上的双眼,再次不忍心地睁开。少年苍白的面容露出脆弱的神色。
“先生,能请你拉我一把吗?”
初次在这个世上发声的嗓子有些沙哑,苦难中的神子向人伸出了手。
编号B207的实验员副体伸手把他拉着坐了起来,这位沉默的先生是个无情的伤生人,他手背上的黑色眼状纹证明了他从属于塔卡玛之城。
寂静的实验室里立着空荡的几个苏醒床,而后便是数十个亮着红光的空培养皿,零星有几个亮着绿光的培养皿,却又看不清里面的人。
在这片昏暗的区域里,似乎密秘才是最不值得探索的东西。
不一会儿,负二层大厅,中心办公室外。
“安娅女士,拉思塞维斯先生来了。”
“请进，B207你先回去吧！”
“是。”
极具神秘气息的黑色材质让这间办公室坚不可摧,但触碰时一闪而过的温润感却又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黑色的大门打开。让每一个走进去的人都产生一种被吞噬的错觉。
但那种安全感,又让人甘愿“献祭”。
黑白的极简风格显得不露人情,但宽厚的白色桌面上,一束新鲜的暖白色的“加州阳光”带来了几分阳光的暖意。
白色的希腊风服饰不知何时被少年换上了,弯腰坐下时活像俯首的水仙花。
“我应该怎样感谢您呢?安娅女士。”
“这只是个交易,拉思塞维斯先生。”安娅放下了侍弄鲜花的手,金色的微卷短发比这花更像“阳光”。
“那您能再帮我个忙吗?”
“您说。”
“请将我送到希腊吧!我该去见他了。”
少年的眼睛亮了亮。
“放心,您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了,时空穿缩不会产生排斥反应的。”
“卡塔玛之眼不会发现吗?”
“呵呵,卡塔玛是仁慈的,那群人可不配被称之为祂的眼。”
安娅的脸沉了下来,没有了方才的平和,对卡塔玛之城的厌恶显而易见。(她似乎厌恶着代卡塔玛行走人世的人。)
那扇黑色的大门再次打开,这一次对面的境象扭曲,时空的波纹被具现,肉眼可见的,还有一丝丝“白色”的时空线。
这是卡塔玛的恩赐,是人类追寻千万年才得来的神迹。
“再见,祝你好运。”
在拉思塞维斯将要踏进这片未来的涡时,安娅突然出声。已经拥有幸福的人,总会向另一个奔向幸福的人祝福。
“再见,我会的。”
(时空穿禁止不完全生命的穿缩，即意志与躯体不一致。)
“我该怎么称乎你呢?水仙先生?”
空旷无人的雕塑展,林林总总摆放了十余座关于水仙的人景塑象。
头戴金色桂叶头冠的壮年男子正足在一方“少年与水仙”的场景雕塑前。
白玉理石塑成的纯白少年身着古老的希腊服饰,在一条河流旁俯首看着水边垂首的水仙花,又像是在看水中自己的倒影。
名为水仙的拉思塞维斯正从塑像林中走出来,他的面容在一刻又一刻时间的流逝中与那些“水仙少年”重叠。
“拉思塞维斯，水仙之名,一如你所想。”
壮年男子转过了身，那双隐含疲被的眼睛紧紧盯住了这个“年轻的自己”。
他将要步入中年了,完成这场雕塑展已经让他疲力尽。
“什么时候,你……真的。”
颤抖的声线,连带着那颗心也在乱跳。
雕塑展再次回归寂静，两个相同又不同的人紧紧相拥，水仙少年依旧俯首,这一次,水中影有了身形。
希腊雕塑家纳西斯,自父辈手中传承了古希腊的塑像技艺,是当今全星系最著名的古法雕塑家。
纳西索斯,取自希腊神话中的自恋者(水仙)的故事,是女神诅咒的名字。
一如此名,他爱上了十六岁的自己,他将这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恋刻进了雕塑中。二十二年,二十五座“少年与水仙”的塑像和壁雕。
“我的爱人一如我,我的爱人也如我。”被命名为“水仙之恋”的这片场馆,将在三日后开馆。三十八岁的爱人却在此拥抱了十六岁的他。
十六岁不是一切,而是开端。
三十八岁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这片水中的倒影，这面镜中的倒象,我的爱人不是他,我在看着他。”]
[“希腊的众神比人更有欲望,仙女与神们逼死了太多男女,他们追寻着美,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那是专一的婚姻女神都不能阻止的滥情。”］
[“林中的女神爱上了河神与仙女的儿子,如花的少年逃离了,却被祖咒爱而不得。女神的诅咒让他爱上了水中的自己,水边垂首的水仙便是他的化身。”]
[“仙女们不曾后悔,她们采折着水仙的花茎,毒汁未能使她们停止嬉戏,河神也不在意这个众子之一。”]
我爱而有回应,嘲笑仙女的诅咒,卡塔玛回应每个信徒,让故事圆满落幕。
“怎么办,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会认出来的。”少年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身后的成熟男人搂着他来到一面等人高的镜子面前。
“拉思塞维斯,你再看看。”
纳西索斯将自己的脸放在了少年单薄的肩上,他比十六岁的自己高太多了。
拉思塞维斯惊讶地摸了摸纳西索斯搭在他肩上的胡子。
“你什么时候留了这么长的胡子了?!”
“你啊!就没仔细看看我吗?”他的脸色沉了沉,有些无奈。
“纳西索斯,你明知道我只有十六岁的记忆,而且我过于沉浸于自我不是你成的吗！”
少年的他，初尝情爱，却是个得不到回应的幻象，他沉迷于自我，将自己割裂又再次融合。
在十七岁生日之时,他甚至想要让生命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我爱着我,父亲。”]
[”可你为什么要放弃生命呢？”]
["十六岁。”]
[“不,爱是长久的,你不该厌弃十七岁,甚至之后的爱人。”]
水仙触水的花瓣又被风吹了起来。我该怎样奔向你呢?我的爱人。
少年人的忧郁总是不停息，但当岁月沉淀，这份忧愁攀上眉间,属于成年人的忧郁越发漫延。
——三日后
第一批客人首先登场,这些人是被纳西索思邀请的艺术家和朋友们,他们总是纳西索斯每一场展馆的先临客,来自不同人的角度所提供的建意总是新颖的。
“纳西索斯,这位是?”
来自街头的艺术家总是直白、热情而又不修边幅，比如这位“大胡子”。
“阿比,你也来了,上一次你说你在美国赶不回来。这位是我的爱人,拉思塞维斯。这位是绘画流浪派的代表人阿比。”
他的笑容自那一天起再也没离开过他的脸，隐密的爱恋终于沐光而存。
“他？纳西索斯，他看起来只有十六岁，未成年？你什么时候也学着马克他们了？”
这位大大咧的艺术家把胡子都惊地抖了抖。
马克,美国人体艺术浪漫派代表人之一,喜欢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还有过恋童的历史。
“而且,你不是二十多年前就有喜欢的人了吗?”
阿比看着纳西索斯越来越黑的脸。一米九五的宽大身体不禁缩了缩,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场馆中的塑象。
纳西索斯无奈地看着面前有些怯懦的壮汉和身旁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动的拉思塞维斯,将这两天编出来的故事讲了出来。
“他之前生了次大病,本身就带有的基因病无法根治,于是就用了我的部分基因给他重塑了个身体,就这样了。”
并不是很完美的谎言,但加上安娅那边的安排,到是足够了。
而所谓的听众嘛……阿比表示不信,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在破烂的上衣口袋里翻了翻,取出了一连串被麻绳串起的钥匙,从中选了个银白色的雕花钥匙。
“送给你吧!见面礼,我也只有这个能送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送我房子。”
纳西索斯有些想笑,对着拉思塞维斯解释着。
“世人们总认为流浪派的人缺少住处,由于他们不收不合理合情、合乎艺术派系的钱财,于是被以艺术创作的名义送到他们手中的房子总是无没归还,这些“艺术屋”又不好拒绝。便越积越多,后来就成了他们一派特有的礼物了。”
“很有趣不是吗?”
“各个艺术派艺都很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每个艺术家也都很独特。上次去中国见了一位篆刻家,她对自己的名字的变形情有独钟。”
看着两人开始凑在一起说话,阿比也随着众人进入展馆。
卡塔玛保佑，希望那个房子他画的都是正经东西。
水仙之爱——希腊神话
沉默的水仙啊
可怜的少年
你的挚爱近在眼前
一片安静的河畔中
你沉眠于河岸
那片近水的土地上
你与自我印缠
那片寂静的水域中
仙女们不曾后悔
她们在河畔嘻戏
仙女们不曾悔过
她们采着水仙花茎
你的毒
可曾侵入她们的血肉
你的爱
可曾粉碎她们的灵魂
你的容貌
让仙女渴望
你的坚决
让天地动容
或许你是高傲的
不曾爱上别人
或许你是纯洁的
你爱上了水中影
你的挚爱
如你般爱你
——2024.3.31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希腊的水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