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别艾

10、片语九鼎

　　魏南华和往常一样，从学校南门进来，习惯性走在小道上。
　　他个性如此，寻求偏僻。
　　经过花坛，他的眼睛无意识下移，瞟见一个灰色盒子，金色的花尤为显眼。
　　旁边杂草不少，不知道是谁拔的，乱糟糟一片。
　　魏南华低头捡起盒子，想着图书室也有丢失物品的存档箱，便径直往前走到图书室，不打算去四楼。
　　管理员姓汤，是个有点年纪的大叔，魏南华把盒子丢里面时，不出意料地收到来自他的抱怨，“这才几天，你就捡这么多东西回来，箱子放不下了。”
　　魏南华垂眸看了眼时间，“我出去一趟，回来再聊。”

　　他想起昨天早上，季经纶风风火火拽着他去操场找篮球。
　　完全不见踪影。
　　季经纶一向扬起的眼角都耷拉着，整个人都阴云密布。
　　魏南华对他的篮球不是很了解，只奇怪道：“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季经纶：“这篮球陪了我快两年，舍不得换新的。”
　　“能找到的话，还是再找找吧。”他踢着石子。
　　魏南华一时觉得说错话，便承诺道：“我也帮你找。”
　　季经纶拱手笑道：“多谢多谢。”

　　但到底，他和权允执不一样。
　　季经纶回到教室，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权允执。
　　不同于他的置身事外，权允执问起丢失的时间点。
　　显然，比起他，权允执更清楚知道季经纶的性子。
　　“这种情况，查监控会更有效。”
　　他听见权允执凉淡如冰水的嗓音，抬眼望过去时，心底微颤。
　　“我拿电子产品没辙啊。”季经纶苦恼地抓着头发。
　　原来，这句话是说给他的。
　　魏南华短促地苦笑一声。

　　“靠窗的同学把窗户打开，”钟侃的声音打断他的思路，“教室里太闷了。”
　　魏南华起身，自觉打开旁边的窗户，冷风打在脸上，他找寻着季经纶的身影。
　　季经纶说他打算在操场上守着，说不定就能找到篮球。
　　魏南华下定决心，转头去找了钟侃。

　　通过监控，魏南华找到那个拿走篮球的女生。
　　她经常来操场看打球，因此魏南华也遇见过她几次。
　　似乎是，十三班的。
　　魏南华拍了张照片，起身离开。
　　放学时，他被汤老师叫去图书室帮忙整理书籍，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毕竟总是来这里自习，给老师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魏南华收拾完书籍，坐在台前写作业，他右手边放着那个存满物品的箱子。
　　戴着灰蓝色围巾的女生过来还书，目光落在他面前的箱子上。
　　“这是……楚凌微的围巾？”那女生翻着围巾确认，纳闷地嘀咕，“怎么跑到这里了？”
　　魏南华笔尖一顿。
　　“这是朋友丢的东西，我可以拿走吗？”女生问。
　　魏南华点头：“嗯。”
　　这箱子里的东西并不都是他捡到的，这围巾是一群男生拿过来的。
　　“这女的谁啊，”孙名落的声音在长廊里传的很远，“这么大口气。”
　　“楚凌微，以前（a）班的，还参加过比赛呢。”白蜡明的音色突出。
　　“你手里拿的什么？”孙名落问。
　　“哦，这是刚才楚凌微的围巾，她扔我身上了。”白蜡明解释。
　　孙名落一行人停在图书室前，那个失物招领箱格外显眼。
　　“干脆扔里面得了，”孙名落不耐烦地说，“我可不想越看越生气。”
　　白蜡明愣了一下，“不还回去吗？”
　　“还什么，”孙名落说，“万一她冤枉我，说我偷的怎么办。”
　　“也是。”
　　“快点放进去。”他催促道。
　　“哦，好好好。”白蜡明应道。
　　一团紫色的围巾丢了进去，红线绣上去的花被盖住。
　　魏南华低头写题，头也没抬。

　　等他从北门出去时，看见谢卿卿手里拿着个紫色围巾。
　　不太熟的同学，魏南华心想好歹他是班长，不能明目张胆忽视她。
　　魏南华进了旁边的文具店，顺道给季经纶买了个钥匙扣。
　　他装进一个小盒，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看见谢卿卿了。
　　幸好。

　　盒子丢了。
　　魏南华摸着空掉的书包夹层，眉目微沉。
　　季经纶又跑去操场蹲守篮球，魏南华思忖半晌，动身去寻。
　　一对男女生光明正大地牵着手从旁边经过，根本不避讳。
　　魏南华又不抓风纪，对此无感。
　　季经纶照旧坐在台阶上发呆，魏南华回想起那女生承诺周六下午还回去的，可能出了什么变故。
　　魏南华拉着季经纶起来，对方趁机靠在他身上。
　　“魏南华，要不我还是不找了吧。”
　　他有些无措，话语组织了几遍，最后也只能劝他再等等。
　　魏南华等了一天，篮球也没有回来的征兆。
　　他抿了下唇，趁着季经纶扒拉十七班门框的功夫，下楼找了那位女生。
　　楼梯口有两个女生在找东西，魏南华隐约记得她们也去过监控室。
　　被问了一句：“同学，你有见过一个银白色的箱子被拉走吗？”
　　问话的女生是十五班的班长，魏南华试着回忆了下，轻微摇头。
　　没有印象。

　　和那位女生走到一个较偏僻的地方，魏南华无意识地低头，又看见一本书。
　　他略微沉默，拾起那本书，植物百科大全。
　　和女生结束谈话后，魏南华顺手把书放进教室外的空闲桌兜里。

　　星期三，季经纶转悠回来，两手空空，他疑惑对魏南华说，“刚才一直有个女生在看我们班，我过去问她找谁，结果她直接跑了。”
　　“好奇怪。”季经纶嘀咕道。
　　魏南华顿了下，“可能她比较腼腆。”
　　第二节下课，魏南华以找东西为由，拽着季经纶上了四楼。
　　意外看见自己丢的那个盒子，魏南华有些惊讶。
　　他没怎么上四楼的原因，一是爬楼累，二是不相信真的能找到。
　　刻板印象不能有。
　　魏南华拿起小白盒，眸子微低，瞥见侧面柜子下的一个箱子。
　　里面零碎物品不少，魏南华迟疑了片刻，心想这也是失物招领箱吧。
　　季经纶也凑过来，“这个箱子怎么放在这儿，感觉很难注意到。”
　　坐在那里的老师循着他们的目光，起身走过来，“上个星期丢的东西太多，就再换了一个新箱，忘记把这旧箱子摆出来了。”
　　紫色围巾被压在里面，魏南华心中奇怪，但并未多关注。
　　他和季经纶下楼时，把盒子给他，“送你的。”
　　季经纶：“猫吗？”
　　魏南华：“……我觉得是老虎。”
　　他们走到二楼，季经纶一步跳下两层台阶。
　　许观止指了指地上的黑色袋子，“有人给你的。”
　　季经纶有点不可置信：“这是……我的？”
　　魏南华慢他一步，想起那女生说的养护干净还回来。
　　他看着季经纶抱着篮球乐呵的样子，信守承诺地没有讲是谁拿走。
　　季经纶转头问起许观止，“哪个好心人送回来的，许观止，你看见了吗？”
　　魏南华神经微绷。
　　“没有。”对方毫无纠结地说。
　　魏南华眸子垂下，一楼的女生在向这里东张西望，与他目光对上后，又飞快钻进教室。
　　季经纶已经抱着篮球和隔壁班的同学兴致勃勃地聊起来了。
　　魏南华走到他旁边，冷不防地被拉进谈话，“你捡到的那个盒子上，也有个这种花。”
　　他顿住，确实如此。
　　“还在图书室吗？”季经纶继续问。
　　早上汤老师让他把那群无主的东西拿到四楼办公室，魏南华顺手带回班里，遗忘在讲台下。
　　还回去灰盒，魏南华靠着空桌前的凳子，顺势坐了下来。
　　桌兜里的植物大全仍在，他看了眼跟别人聊的正欢的季经纶，低头翻看这颇为枯燥的书。
　　“对，要不去庆祝一下，三个人有什么意思。”季经纶扭头过来，“魏南华，你也一起来吧。”
　　魏南华抬起眼，对上季经纶期待的目光，以及楚凌微愕然的眼神。
　　“这本书，”楚凌微默默捂脸，“也是我们丢的。”
　　魏南华：“……我在花坛那边捡到的。”
　　杨临池：“我想也是。”
　　“再次感谢。”楚凌微郑重道：“非常非常感谢。我请你们吃饭。”
　　魏南华：“……不用。”
　　他不过随手一捡。

　　在魏南华不曾注意到的地方。
　　“这里怎么有个行李箱啊？”拿着扫把的学生蹲在里面，“是谁丢的吗？”
　　另一个学生说，“这算是垃圾吗？”
　　“应该不能算吧。”先开口的学生苦恼地挠挠头，“这要怎么处理？”
　　魏南华匆匆经过，他看错了时间，还是在校门口时权允执提醒才恍然，一步跨越两个台阶，他眼眸盯着上方，没有关注到旁边的人。
　　等他开完前后门的锁，才开始疑惑权允执明明骑着自行车，却比他到教室慢。
　　权允执上来时，除了背着自己的黑包，手里多了个杯子。
　　那是他的。
　　魏南华讪讪接过，一时没有回想起自己什么时候丢的。
　　权允执从他这副稍有困惑的表情，获悉到需要的信息，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刚才上楼的时候丢的。”
　　魏南华实在没有印象，把体育课请假条交给他后，正准备离开。
　　权允执友好提醒：“记得多低头看路。”
　　不然会很危险。
　　他莫名读懂了权允执的言下之意。
　　魏南华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