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的玫瑰》壹壹灵

14、第 14 章

　　黑色的天空隐隐有蓝色入侵，逐渐变成一块巨大的蓝黑色宝石。
　　站在窗边的黄亦玫望向天空，她的眼睛也被衬得像两块蓝宝石。
　　雨已经停了，这就代表着，飞机不会延误，她得走了。
　　飞机不延误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但黄亦玫却变得难过，因为这变成了她不得不提早离开的正当理由。
　　黄亦玫回头看向蜷在床边睡熟了的苏更生，呼吸浅浅的，安安静静的，像认真听话睡觉的乖小孩。
　　黄亦玫知道也许是怕惊醒自己，所以这个动作苏更生一晚上都没有换过。
　　但实际上黄亦玫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包括刚才苏更生叫她的时候。
　　“亦玫？”
　　她听见她叫她的名字了，但苏更生并没有感受到黄亦玫停顿两秒的呼吸。
　　黄亦玫并不清楚苏更生喊她名字的用意，在犹豫的时候，她又感受到苏更生微微侧过来的身体又回到了原处。
　　“呼...”
　　恍惚中，黄亦玫似乎听见苏更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莫名有些生气。
　　于是黄亦玫假装睡梦中的身体乱动，故意伸出手臂搭在苏更生的腰间。
　　但是却没想到这个举动把苏更生吓了一跳，黄亦玫明显地感觉到了苏更生的身体抖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手臂被苏更生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托举着，这个动作像是在对神明供奉香火似的，虔诚而谨慎。
　　黄亦玫被她逗笑了，还好是黑夜，苏更生看不见她偷偷勾起的嘴角。
　　手臂放好后，苏更生凑到黄亦玫面前来，大概是确认是否被惊醒，于是黄亦玫赶紧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黄亦玫又听见苏更生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小心地躺了回去。
　　黄亦玫慢慢地睁开眼睛，而这一睁就是到黎明。
　　站在窗边的黄亦玫轻轻踱步走到苏更生睡的那一侧床边，然后蹲下。
　　“苏苏...”
　　黄亦玫在心里默念苏更生的名字。
　　昏暗之中，她的轮廓看起来并不清晰，但是她的样貌在黄亦玫心里却是极其清楚明了的。
　　黄亦玫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苏更生的脸，却又害怕把她吵醒。
　　手掌悬空停留在苏更生的脸上，然后她又看到了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那个吻又浮现在脑海里。
　　这或许只是一个朋友之间的“误会”而已，可是这却让清醒的黄亦玫变得不再清醒，她有些控制不住那些荒诞又恐怖的想法。
　　她担心，她害怕，她们之间的朋友关系超越了应有的边界和距离。
　　天空越来越亮了，她意识到她必须清醒过来了。
　　黄亦玫在停顿和迟疑中缓缓收回手，走到她的衣柜旁，拿起自己已经收好的行李和背包。
　　“妈，你起来了？”
　　黄亦玫轻轻关上房间门，看见正在厨房忙碌的黄母。
　　“嗯，这不是你要走了吗？起来给你做点早餐。”
　　妈妈的温情让黄亦玫舍不得离开家了，于是她走过去抱住了她。
　　“舍不得我呀？怎么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嗯...”
　　尾音上扬，因为黄亦玫并不对此感到羞耻，而是光明正大地表达这种温暖的亲情，与刚才那种模糊飘渺的、新奇荒诞的感觉完全不同。
　　“妈，那我走了。”
　　天空在越变越蓝，黄亦玫知道她必须得走了。
　　“吃点东西啊，桌上有豆汁和油条，锅里的瘦肉粥也快好了...”
　　“不吃了，得走了。”
　　“吃点，你不吃早餐怎么行？快吃点，还来得及...”
　　黄母有些着急，把黄亦玫按在餐桌上，反复劝说她吃早餐。
　　黄母总是更严厉一些，黄亦玫只好听话地坐下来，拿着油条吃起来，然后又喝了两大口豆浆。
　　7:05...
　　“妈，我真得走了。”
　　黄亦玫说话含混不清，因为嘴里衔着一根油条，手里拿起背包背在身上。
　　“诶诶要不然等你哥送...”
　　黄母的话还没说完，黄亦玫就已经关上了大门。
　　“哪里等得了他...”
　　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但黄振华九点上班，八点半才起床，如果等他，黄亦玫根本来不及。
　　黄亦玫冷风中裹了裹衣服，在公交车等了足足十分钟才等来公交车，但是这个时候的公交车上已经挤满了上早班的打工人们。
　　挤上了公交车，站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位置，但黄亦玫再等十分钟左右也快到站了。
　　10:28。
　　“叮咚...”
　　在检票的时候黄亦玫的手机响了一下，应该是一条短信通知。
　　“恭喜您成功通过面试获得了录用资格，拟录用岗位为服务员，请在1个工作日内回复是否同意接受工作邀请。”
　　这是她回家之前面试的一家德国啤酒屋的岗位，知道被聘用后，黄亦玫的心情有些小小的愉悦起来。
　　学业和工作，占用她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这是她忘记最近这些烦忧和迷茫的最好方式。
　　“苏苏，会还在睡觉吗？”
　　已经在飞机座位上坐好的黄亦玫很快就忘记了新工作带给她的小小欢愉，而记起来蜷缩侧卧着不敢动的苏更生。
　　“啊哈...”
　　早上八点，苏更生醒了，打了哈欠，舒展麻木的手臂，但又很快收回去，因为她以为黄亦玫还在旁边。
　　但她却惊讶地发现旁边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枕头之物，什么也没有。
　　去上厕所了吗？
　　苏更生有些怀疑，但她很快又看到收拾得干净的书桌以及衣柜旁的杂物好像也不见了。
　　她猛然清醒，立马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连鞋也没穿，飞快地跑到门口打开房间门。
　　客厅里只有黄父和黄母两个人，都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光脚站在门口紧张兮兮的苏更生。
　　“怎么了，小苏？”
　　“亦玫她...”
　　苏更生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好像在害怕。
　　“玫瑰已经走了呀，小苏你找她还有事吗？”
　　“我，没事。”
　　苏更生顿了一下，难过不已。
　　没有告别的离开，就像是对她们之间的关系进行一场无声又无情的宣判。
　　苏更生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又呆愣地回到了她的房间。
　　是黄亦玫的房间，房间里是她的喜好，是她的风格和品味，每一处都有她存在的痕迹。
　　思念开始作祟，痛苦和愤懑。
　　苏更生恨自己没有早一点起来，没有察觉到黄亦玫的动静。
　　也有些气黄亦玫没有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将她叫醒。
　　但是苏更生不知道，对于黄亦玫来说，她也只是想让苏更生多睡一会儿。
　　并且没有苏更生的注视，理智能够驱赶踌躇和犹豫。
　　黄亦玫不会被绊住，她会离开得更直接更痛快更干脆。
　　离开北京，离开她们，回到学校。
　　她的离别和回归，一边是不舍和不甘，另一边却是期待和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