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主动 ...
-
大学招收工农兵学员的消息在广大农村传开，对于所有不愿留在乡下的知识青年来说，这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一时几乎所有知青点的知青们都抱起了放下很久的书本，挑灯夜读，希望能再次回到城市上学。
许多知青为了有更多的学习时间，凌晨去河里泡冷水让自己发烧生病，甚至有人在干活时故意把自己弄伤，就为了能在大队请到假，把那一点养伤的时间用来学习。
也许只有江白雪一个人对这个机会完全无动于衷，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工上工，反正字是学不进一个。
陆佩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甚至怀疑也许是因为黑五类子女的身份和遭遇，让江白雪心死如灰，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前途。
他不知该如何劝她，思来想去，决定和刘月珍说说这件事，向她请教一个主意。
其实刘月珍和陆佩麟在部队时只能算认识，互相之间并不熟悉，而且男女有别，也是为了江白雪，陆佩麟才临时决定拜访她。
刘月珍何等聪明，像陆佩麟这样骄傲的人特意为了一个女孩找她，这足以说明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见解，“其实我觉得，读书并非唯一的出路，从我和白雪相处这段时间对她的了解，像她这样的女孩儿，不论在哪里都不会过得太差。”
陆佩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她孤身一人留在这里，总会有吃亏的时候，如果她回到城里，前途不会差。”
“那你觉得，是什么让她不愿意学习？”刘月珍问。
“可能是因为她的成分问题吧。”陆佩麟说。
刘月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也许正是她已经想到结局，才不想做这个无用功。”
但陆佩麟十分不赞同她这个说法，“只要她不放弃，没有这个机会，还有下一个，如果她放弃了，那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刘月珍忍不住笑出来，陆佩麟被她笑得茫然，问道：“怎么了？”
刘月珍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其实除了考大学，女孩子还有另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陆佩麟怔了一会儿，懂了她的意思，他又不傻。他低声说道：“大姐，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
刘月珍认真地说：“为什么没可能？我反而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刘月珍见他垂目不语，思考一会儿，说道：“这样吧，这件事我就帮你这个忙，问问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样？”
“谢谢大姐。”陆佩麟十分感激。
刘月珍目送他离开，好笑地摇了摇头，年轻就是好呀。
既然答应了他的托付，刘月珍当天趁着送儿子来找江白雪的机会，就跟她聊了她对于未来的想法。
江白雪没想到陆佩麟这么在意这件事，还特意请人来跟她做思想工作。
她坦然说道：“我确实不打算考，一是我原本成绩就不是很好，二是我的成分就是个很大问题，即使考上了，也会被刷下来。”
“那你打算一直留在农村吗？”刘月珍问。
江白雪知道再过几年就恢复高考了，大运动结束后所谓“成分”也不再是问题，但这些话即使现在说了也没有人信。
“大姐，如果我说我想通过其他办法改变命运呢？”
“哦？”刘月珍笑眯眯盯着她问，“什么办法？”
“比如，”江白雪也笑，“找个男人结婚，如果用这种办法，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刘月珍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道：“总算有人肯跟我说实话了，你可比那小子实诚多了。”
“大姐你说谁啊。”江白雪抿着嘴笑，明知故问。
刘月珍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这会儿跟我装什么傻，那小子要是心里没你，能特意找我给你当靠山吗？要是心里没你，你都不想学了，他还巴巴儿地跑来要我给你做思想工作？”
说起这个江白雪也很郁闷，她抓着刘月珍的手说道：“大姐，你真的觉得他心里有我吗？”
“当然，不然他和你萍水相逢，干嘛管你的事情？”
“可我怎么觉得没有呢？”江白雪伸手扯了一把地上的草，拿在手上把玩，说道，“要是有的话，他为什么不向我表白？”
“表白？”
“就是告诉我他的心意啊，”江白雪抿了抿嘴唇，“总不能让我表白吧？”
“呃，”刘月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可能有什么苦衷吧。”
“什么苦衷？”江白雪其实也感觉到了，她很奇怪，难道是因为他的家庭原因？还是说觉得她的成分会影响他的前途？
“这、”刘月珍犹豫着说道，“这毕竟是他的私事，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为好。”
她宽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多想，主要是他的问题，跟你没有多少关系。”
“嗯。”江白雪点点头。
刘月珍想了想，又笑呵呵地说：“其实，我觉得你主动再进一步捅破这层窗户纸，也没什么不好，陆队长的人品我向你保证，那绝对是有口皆碑的，所以说你主动一点，绝对不会错，谁说我们女人，就没有主动追求幸福的权利？”
在这一点上江白雪和她认知一致，笑盈盈说道：“大姐说得对，我绝对不会错过他的。”
刘月珍赞赏地点头，她就喜欢大大方方的女孩。
武永安今天太快乐了，不仅可以在山上玩个够，一直很忙的妈妈还愿意留下陪着他，他好开心，一直到天快黑了要回家，他脸上的笑都没有停过。
江白雪送母子俩回家，住在山下的陆佩麟见天色太暗，主动提出开车送母子俩回县城。
陆佩麟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突然被江白雪叫住。
他转过头，江白雪已经走到他身后，然后不由他分说，将一封信塞到他的口袋里。
陆佩麟眼带疑问地看向她，“是什么？”
江白雪双眼脉脉望着他，轻声说道：“我们说好要一直互相通信，这个你收好，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拆开他。”
陆佩麟的心跳突然有点快，他隐隐猜到了信里写了什么，他心中莫明地为自己的猜测激动，又踏步不敢往前。
“陆队，还有什么事吗？”刘月珍在车上问道。
“来了。”陆佩麟深深地望了江白雪一眼，转身坐到了车上。
江白雪把信送了出去，心情特别好，她和武永安互相挥手道别，转身离开时，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但因为离得有些远，她没能看清对方是谁。
胡树荣远远看见刘月珍从山上下来，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到车子开得离他比较近以后，他揉了揉眼仔细一看，这次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是刘月珍！
胡树荣不明白她来清河大队干什么，好像是和住在山上那个黑五类子女走得很近？
他想不通这两人之间能有什么关联，但他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陈副厂长一声。
陈副厂长和他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就因为这点关系，胡树荣现如今才能在他们公社里有这么高的地位，胡树荣对他很是恭敬，逢年过节送的礼物没少过。
陈副厂长和刘月珍都属于纺织厂，两人表面上是配合工作的上下属关系，实际上刘月珍的存在，一直压着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刘厂长怎么会和一个黑五类子女走得很近？”他略一琢磨，立刻对胡树荣说道，“从今天起，给我仔细看紧这个女人，我倒想看看她刘月珍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犯错。”
“好，好勒！”
陆佩麟将母子俩回到家，他把武永安从车上接下来，准备放到他的轮椅上时，小孩的身体忽然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软地往地上滑去。
“小安！”陆佩麟心中大惊，赶紧将孩子抱起来，才发现他浑身烫得吓人。
“小安！”刘月珍从车上下来，看到儿子整个人瘫软在陆佩麟怀里，这个女强人也差点当场晕过去。
陆佩麟当即立断道：“大姐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好、好好！”刘月珍不敢再耽搁，抖着手脚重新爬上车，接过陆佩麟塞到怀里的儿子。
陆佩麟先是将孩子送到县里的医院，但县城的医院医疗条件非常的简陋，看到孩子这样，只能给他做了紧张处理，却不敢收孩子住在医院，劝说道：“还是去省城看看吧，孩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刘月珍的丈夫恰好今天不在家，她有点六神无主，陆佩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姐，去省城吧，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刘月珍担心地问。
“没有关系，我给小赵留个字条，他看到了自会安排。”陆佩麟很信任自己手下的兵。
“好，那就麻烦你了。”
陆佩麟点点头，他先让医院给孩子挂了输挂，缓解孩子高烧昏迷的症状，一边去附近的招待所给省城里自己认识的朋友打电话，随便给小赵留了字条，等安排好一切，他连夜开车将孩子送去了省城。
清河县城省城不算远，凌晨时他们的车就到达了省城，已经有陆佩麟的朋友帮忙在医院挂号，就等着他们到来，立刻给孩子做检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主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