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曾有一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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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她们休整了一晚后便继续赶路。
迟安离京城虽算不上太远，但也绝不近，快马加鞭至少也需一月日程。
赶路了一天，正好前方有个小镇，便停马入镇休息。
“我中了！我中了哈哈哈哈！！我中了！！！”一个略有疯癫的声音大喊道。
可奇怪的是，竟无一人为其庆祝。
众人只是冷眼旁观，好似无事发生般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
木槿和时念听到一个老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又来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也不知道这次是真中还是……哎……”
她没有继续说，只长叹了声，便继续同身边姐妹磕着瓜子。
一个长相偏刻薄，皮肤粗糙，看上去似乎久做农活的妇人手捧瓜子：“哎哎哎，他怎么了？同我讲讲呗！”
老奶奶摇头喟叹：“你是刚嫁到我们这的，不知道也正常。他啊，是镇上有名的疯子，叫伊春。
“他时而正常，时而疯癫，但每每至进考场之时，总会变得正常，因此能像他人般正常科举。这娃子啊，也是个苦命的……”她摇了摇头，轻声叹道。
另一个人补充道：“他三岁丧父，家中只余一老母，可那母亲也是个病弱的，常年卧于榻上，久病不起，要不是想看儿子高中而吊着一口气，怕是早就逝了……”
老奶奶点头：“这娃子也争气，苦读诗书。就是这一直都不中……前几年啊，他母亲终是坚持不住……亡了。
“他呀，也就此变得有些疯癫，整日念叨着，‘我要去科举，我要去科举。’，可乡试哪是那么容易过的？更何况……哎！”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可木槿跟时念都心知肚明。
自古以来，科举都是寒门学子想步入官场的一个途径。可世间哪有真正的公平?饶是公平如科举之制，也难逃贪腐之弊。
虽说朝中并非没有清官，可，又有几人能坚守初心，明辨是非？
再则，如今奸臣当道，圣上沉迷美色，整日欢歌，无人惩处。
若想公公平平地考一场，实属难矣！
她们正思索着，忽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疯子，你怕不是看错了？我看那上面分明没有你！”
“没有我……没有我？”伊春一脸迷茫，垂眸喃喃道。
他蓦地大喊：“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有我！有我！书院的公告上有我！你骗我！”
那个声若裂帛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轻“啧”了一声，睥睨看向伊春：“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个疯子还能中？”
“我不是疯子！”伊春反驳，却又愣住，只轻声呢喃，“我是……我是……我是谁？”
“你是疯子。”那人淡然，随即又小声道了一句，“我也是。”
很轻很轻，很小很小的声音。小到只有他，听到了。
“我是……疯子？”伊春神色一滞，似乎相信了那人口中所言。
他随后又爆发出一声大笑，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我不是疯子！你才是！你才是！！你才是！！！”
“……”
那人转身就走。
可很快他又顿住脚步，转身回眸。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见其脸上神色，只从身形能依稀辨出那是位中年人。
他冲伊春道：“疯子，你随我来，我且让你看看，你是中还是没中。”
伊春顺从地跟着他。
恰好她们要去的客栈离书院不远，便也随他们前去，看看这出戏。
走至书院，只看那二人看完公告后，伊春道 ：“你看，有我！有我！我中了！！哈哈哈哈哈我中了！！！”
中年男子：“……你再看仔细一点。”
伊春一脸茫然。
中年男子似乎非常不想与伊春交谈，像是压抑住心中涌起的怒火般：“你眼瞎吗？！上面的是伊偆而不是伊春！”
伊春：“？”
他垂下眼帘喃喃自语：“不是我吗……我没中吗……”
“你没中，别想了！”中年男子决绝道。
伊春开始说起胡话:“我会中的……我会中的
“我只是……只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1]
“书上说过的，‘有志者，事竟成’[2]……”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他寒窗苦读，饱腹诗书，却落得个爹娘双逝，榜上无名，疯疯癫癫的下场。
木槿不禁摇首，心中万千感慨。
时代在害人，人亦随时代所堕。
他痴，他傻，他迂腐，他苦求功名为得母笑。
可他忘了，与他相伴的母亲，也早早逝去。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有志者，事竟成……
可好运从不会光顾苦命人。
书上也只会道志在必得，不会说此举不过是自欺欺人。
木槿垂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她看了下伊春，伊春依旧疯癫，嘴中呢喃：“娘，我中了，我真的中了……他们是在骗你，他们骗人……”
她摇头。
曾有一书生，悲惨痴傻呆。
苦读十余载，未曾能高中。
不知何时中？也许待次次。
也许……
“我们走吧。”时念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木槿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好。”
客栈就在附近，慢步前行几分便也到了。
“小姑娘，你真的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转响。
木槿和时念望去，是一位老奶奶。
可奇怪的是，这位老奶奶不同于她人，而是身披着一件深黑色斗篷，遮住了面容，看起来与周围格格不入，令人心生怀疑。
“你是谁？”时念站在木槿身前，有些警惕。
“我是谁？”神秘人轻笑，却种总透着无尽诡异，她没回答时念的问题，只是看向木槿，“小姑娘，我问你。”
“你真的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木槿愣神。
她想要的是什么？
是……复仇？
是……手刃华韶？
她看了眼周围，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她没将这想法道出，只是点头：“我知道。”
斗篷下，看不见神秘人脸上神情，只能听见她轻笑了一声。
她道：“你们走吧。”
不过一晃神，那神秘人就已消失不见。
时念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还是没说出口。
木槿见此淡淡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想要的是什么？”
时念见状，微微颌首。
木槿随手摘了路旁的一朵小花。花虽小，却也学牡丹开得艳丽，没有放弃。
倒真是应了那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3]”
月华洒落其间，微花争香斗艳。
本是极好的氛围，却不料木槿竟摆摆手道：“我想要的太多，我也不清楚。方才不过是随口一道而已。”
时念：“……”
木槿嘿嘿一笑，转移话题：“我们先进客栈休息吧。”
木槿与时念在房中休息，夜幕低垂，正是入眠之时。
“啊！！！”
“有人死了！！”
“血……好多血！！看……凶手在那！！！”
只听一阵阵尖叫声，木槿和时念连忙从床上坐起身来。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从人们的只言片语当中可以看出必是有人在此行凶。
木槿跟时念赶忙披上外衣，打算出去看看。
被杀之人是一名男子，脱了外袍而卧，此刻正躺在榻上，神色似乎很安宁，可眉头却是紧锁的、扭曲的。
“快看！凶手在那儿，就在那里！！”
不知是谁道。
众人纷纷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银边深蓝色斗篷的男子正坐在窗前。
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可众人却能感觉到斗篷下的他一脸戏谑。
只见他将食指立于嘴唇前边：“嘘，恭喜你们，发现我了。
“那么，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曾有一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