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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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笙发现自己回到了隐山。
杜鹃花漫山遍野地绽放，小狐狸们穿梭跳跃，欢声笑语萦绕不绝。
磬水从天而降，洁白得宛如玉带缠绵花海，在中心汇集成一汪泉，远看仿佛莹润的珍珠卧在山野。
他感到一阵心安。
突然，清脆的凤鸣响彻隐山。
那些小狐狸慢慢停止玩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齐齐看向贺笙。
“笙儿。”
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睁大，贺笙转过身，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她一袭白衣若仙，眉尾点着朱砂，与贺笙相仿的双目笑意吟吟。
“娘亲？”
贺笙急步走过去，女子却不等他靠近便化成了一阵轻烟。
隐山的景色随轻烟消散，贺笙重现陷入黑暗。
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但却想不起是谁。然后又听到同样熟悉的声音，隔着墙一般传来。
“镜幻为什么抓我？我修为都没了，炼丹什么的也没用啊。”
一个陌生的童音回答。
“不屈魂定是纯阴之体，赤子心则从未出现过人族。所以看出施主的纯阳体质后，贫尼也百思不得其解。”
‘贫尼’两个字刺痛了贺笙的神经。
【贫尼实在好奇，那个药引做了什么，竟让一向鄙夷人族的玄狐忠心耿耿。】
血肉横飞的画面闪现，排山倒海的记忆呼啸而来。
贺笙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不屈魂和赤子心是什么？”
“人族在经历死亡后……”
白净的下颌近在眼前，她的气息萦绕全身，仿佛将他包围。
贺笙逐渐清醒过来，瞳孔瞬间放大。
是卫长风？她抱着他干嘛！
狐狸脸又红又烫，本能地推开这个怀抱，结果挣扎时四肢酸软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
“小狐狸！”
惊喜的声音响起，他迷迷糊糊又被卫长风抱了起来。
“有没有摔痛？感觉身体怎么样？我现在修为低，探不到你的妖丹是不是完好。你自己试试？”
她好吵。
贺笙被问得心情烦躁，真想让卫长风别说了，结果抬头望进一双满是关切的眸子。
他顿了顿，不甘心地转过头，声音闷闷地，“不痛，身体都好，妖丹也无碍。”
这样盯着别人看，真是有心机。
狡猾的人类。
卫长风大喜过望，不愧是玄狐，受了那样重的伤还能恢复。
她抱着贺笙坐回镜真身旁，狐狸意识到自己又落入刚才的怀抱，挣扎起来，“我、我不用你……”
卫长风知道妖族不喜人族，无奈笑道：
“洞内阴冷，你的伤刚好。先忍两天好不好？”
她说话时呼吸像一把小刷子轻柔拂过耳边，虽然是问句，抱着他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贺笙抿着嘴揉了揉耳朵，将脸埋在爪子上，不说话了。
他安静下来，镜真则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人死后，三魂飘荡地府，有些生魂较寻常人强盛百倍有余，无法投入轮回，只得重返尘世。在凡间，则被称为‘起死回生’。这种人灵魂谓之不屈，此后不论修的何道，速度都会一日千里。”
卫长风好奇道：“那为何说不屈魂只会是纯阴体质？”
镜真道：“自第一次魔族来犯，中洲有名有姓的不屈魂修士，皆是纯阴之体。”
卫长风恍然点头，第一次人魔之战已经是数十万年前的事了，看来这种事确实只发生在纯阴体质的人身上。
镜真继续道：
“至于赤子心，则是天生至纯无邪的生灵才会有。据古书记载，此心拥有者常见于精魅，少有妖族，而不曾出现人族。传说食心者可与天地同寿。贫尼曾拜见过一位地仙大能，在她三千年的记忆中，上一次赤子心现世，也已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卫长风深吸一口气，这个听着比金刚体和不屈魂还要难得。
“镜幻为什么要凑齐这三样东西？”
她问完便想到一个可能，难不成和镜幻入魔有关？
镜真摇头道：“这三种东西虽然都是稀世珍宝，但贫尼从未见过哪本古籍丹方将它们写在一起。”说完她又往嘴里塞了把苔藓。
卫长风眉心微蹙，伸手拉住镜真的手，“我看镜幻行止癫狂，念叨的东西也许只是呓语。”
如果一切都是镜幻发癫随意说的呢？那镜真吃这些不是平白受苦。
既然都将不是什么魂或心的她抓来了，说不准是一场误会。
她干脆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镜真顿了顿，叹道：“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贫尼也要阻止师妹。”
“这三样随便哪个都不可小觑，她一下要找齐，贫尼心中总是不安。”
卫长风还想再劝，怀中的狐狸突然窜出，伸着爪子直奔镜真面门挥去。
她大惊失色，正要去拦，狐狸动作僵硬，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他呆呆地看着山洞，怎么一点修为都施展不出来了？明明妖丹和妖力都正常。
“贺笙，镜真和镜幻不是一伙的。虽然她们是师姐妹……”
卫长风抱起呆愣愣的狐狸，合计着他定是误会了，赶紧解释起来。
贺笙趴在卫长风怀里，听着来龙去脉眼神渐渐鄙视，“都说慈悲山佛法无边，身为掌门连个入魔的弟子都管不住。啧。”
想到自己受的罪，狐狸裂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
卫长风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劝道：“这也不能怪镜真。”
镜真双掌合十颔首道：“确实是贫尼失责。”
她这样坦然承认，贺笙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龇牙。
卫长风的视线转来转去，镜真连逢大变，贺笙险些丧命。
罪魁祸首却让两个无辜的人彼此对峙。
卫长风想着得说些什么打破沉闷的气氛，正好想起一直惦记的事。
她举起气呼呼的小狐狸，认真道：“贺笙，你是不是认识我？”
为何屡次出手相助？
最开始是在天衍宗，她以为他是小黄狗，后来在破庙他又阻拦她自残……给她盖被子，又为她和碧虚起了冲突。
甚至不顾自己安危，拼死和镜幻战斗。
若不是相识的故交，这只狐狸简直是个圣人。
妖族可不是如此作风。
卫长风开始回想从小到大结交的妖们，有没有哪个是狐狸或者叫贺笙的。
但如何搜肠刮肚都想不起来。
少年的脸倏然放大在眼前，贺笙脸色一僵，回想起遇见她那天。
那时他全身是伤，一定难看死了。
前两天居然还想说出孤刃山的事，脑子一定不正常！
那样丑绝人寰的模样……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是自己！
狐狸眯起眼睛，不屑道：
“我就是路见不平，怎么，难道妖族做事还要你们人族允许吗？”
卫长风看着那双满含嘲讽的红眸，心想：真的是圣人，哦不，圣狐啊。
她虽然也好打抱不平，但扪心自问，做不到贺笙这样。
敬佩之情在心中汹涌翻腾，卫长风激动道：
“相逢即是有缘，咱们交个朋友吧。在下卫长风！”
贺笙愣了愣，朋友？
他下意识想出言讽刺，谁要跟人族做朋友！
结果就看到卫长风征求同意的眼神。
那双清澈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她的眼里只有自己的错觉。
脸又奇怪地烧了起来，贺笙不自在地垂下眼，嘟囔道：“本座早就知道你是谁了。”
说完挣扎地跳了下来，“本座已经好了，不需要你抱。”
地上确实很凉，但他莫名觉得不能再离那个人太近，不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怦怦跳的心激发了妖族的本能，下意识选择远离。
卫长风当然尊重朋友的选择，虽然她也颇为恋恋不舍那毛绒绒的触感。
她大咧咧揽过镜真，对梳理毛发的狐狸介绍自己另一个朋友，
“别看镜真个头小，她可厉害了，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我是卫长风……”
卫长风絮絮叨叨说着，贺笙状似不在意地舔毛。
慈悲山的活佛？哼，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开了天眼吗……
舔毛的动作一顿，狐狸抬起头看向那个小尼姑。
镜真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礼貌地微笑着。
贺笙心中警铃大作，这人知道孤刃山的事！
他趁卫长风没注意，冲镜真龇了龇牙。
镜真目不能视，根本看不见狐狸的动作。
卫长风结交新朋友的喜悦渐渐淡去，她感受到镜真微凉的体温，看到狐狸雪白的爪子被淤泥污染，突然意识到此处并不适合和朋友聊天。
趁镜幻不在，先修炼再说。之后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卫长风将想法说出，镜真虽然担忧但也别无他法。
只有贺笙泄气道：“本座明明妖丹和妖力俱在，可是刚才试了试，连化形都做不到。”
卫长风安慰道：“也许和镜幻设下的结界有关？”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
她盘腿打坐，回忆起天衍宗内门功法，灵力盈满全身的感觉久违地出现。
前几日因为担心贺笙没有专心修炼，如今也算渐入佳境。
她一安静下来，整个洞府只剩下水滴声。明明还是一样的山洞，似乎变得更加阴冷起来。
贺笙不动声色走过去，静静趴在闭目打坐的人旁边。
“贺笙施主。”
镜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吓了一跳，不满道：“说话前能不能通知一声。”
“你在孤刃山遇到的……”
贺笙大惊失色，挥舞着前爪威胁，恶狠狠道：“不许说！”
镜真本就无神的双目更加茫然，她本是想多了解一下那两个身份可疑的宗门弟子，原来是不能问的吗？
素闻妖族慕强，输在他人之手的事情，也许是禁忌。
镜真顿悟道：“抱歉，是贫尼思虑不周。”
还是找机会问长风施主吧。
那两个人……镜真眉心微蹙，总觉得很熟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朋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