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月清风》浮桦梦

32、雨夜

　　“沈大人，如今证据已然齐全，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萧柠钰深深吸了口气，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柠钰姑娘放心，明日朝会我便向陛下奏明此事。”沈君屹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那便多谢沈大人了，告辞。”说完，萧柠钰快步离开了刑部监牢。
　　近来颖都天气怪的很，明明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可到了夜间，天空竟响起了阵阵雷声，大雨倾盆而下，几乎要将整座颖都城淹没。
　　但萧柠钰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直接没入雨中，如同闪电一般奔跑在空荡的街头。
　　雨水打湿了衣衫，齐整的长发散落下来，在狂风的吹动下拍打着萧柠钰的脸颊。
　　“轰！”一道雷声响起，萧柠钰脚底一滑，整个人跌入了水坑里，袖口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流入雨中，染红了地面。
　　“阿钰....”
　　耳边仿佛传来萧挽月的声音，她来不及处理自己的伤口，起身继续狂奔着。
　　“阿钰，别怕....”
　　我没怕。
　　“阿钰，别着急，慢些走....”
　　怎么能不着急？
　　又如何能慢的下来？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萧柠钰擦去眼眶的水珠，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良久后，水雾散尽，济世堂的牌匾终于出现在了萧柠钰的眼前。
　　“先生，先生....”此时的萧柠钰已经顾不得影响，拼命的拍打着店门，试图叫醒睡熟的掌柜。
　　但还未等掌柜醒来，一个花盆从旁边的阁楼上砸了下来，正中萧柠钰的后背。
　　“啪”的一声，花盆摔得粉碎，一阵叫骂声从楼上传了下来：“深更半夜的，招魂呢？”
　　碎片划破了萧柠钰的后背，殷红的鲜血将衣衫染红，但她并没有在意，反而继续拍打着店门。
　　那人见萧柠钰没有收敛，心中怒气更甚，本想下去理论一番，但见到自己砸出来的伤口后不免有些心虚，于是骂了几句后便将窗户关的更严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济世堂里的烛光终于亮了起来，掌柜打着呵欠推开了店门。
　　“谁呀？”掌柜揉了揉松散的眼睛，随后像是受到惊吓一般退到了柜台后面，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人是鬼？”
　　眼前的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大雨之中，凌乱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很难不让人多想。
　　萧柠钰见到掌柜开门，直接跪在了地上，哑声道：“求先生随我去萧家，救挽月一命。”
　　而此时的萧府已经戒严，府内几乎是十步一人的将萧挽月的房间护住，不断的有大夫进进出出着。
　　房内，萧定方端着大夫刚刚煎好的药，小心翼翼的吹凉后舀出一勺喂到萧挽月口中。
　　“挽月，慢些喝。”萧定方低声说着，同时旁边的丫鬟拿起刚刚浸透的湿毛巾，擦拭着萧挽月额头上的汗珠。
　　萧挽月紧紧裹着被子，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不断地颤抖着。
　　“兄长....”萧挽月刚一开口，整个喉咙便如同火烧一般疼痛难耐：“钰儿她....”
　　还未来得及说完，萧挽月便感觉腹中一阵翻滚，再次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吐了出来。
　　丫鬟连忙扶住萧挽月，同时挪过木桶，擦拭着对方的唇角。
　　“兄长，别....别让....”萧挽月吐完后躺回了榻上，口中不断的吐出呓语。
　　“别让什么？”不等她说完，萧柠钰直接推开了房门，领着掌柜进入了房中。
　　只是当她进入房门的一瞬间，萧挽月已然昏睡了过去，看到对方这么虚弱的样子，萧柠钰原本想要质问的话瞬间被抛到了脑后，眼中只剩心疼。
　　“大表兄，这位是济世堂的掌柜，让他帮挽月看一看吧。”萧柠钰对着萧定方解释了一声。
　　掌柜看到萧挽月这副虚弱的模样心头一惊，迅速清洗干净双手，隔着一层手帕替对方把脉。
　　见到掌柜眉头皱起，萧柠钰紧张的问道：“先生，如何？”
　　“唉！”掌柜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一边写下一个方子：“殿下的身子本就虚弱，此次又伤到了元气，日后还需好生将养才是。”
　　“多谢先生。”萧柠钰对着掌柜深深拜了下去。
　　“柠钰姑娘客气了，殿下这高烧等熬过今夜便会平稳些。”掌柜对着萧柠钰嘱咐了一遍，随后便撑伞准备离开了。
　　“小翠，替我送送先生。”萧定方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丫鬟便跟了出去。
　　等到他们离开后，萧定方关上房门指着萧柠钰斥责道：“你这丫头，怎么伤成这样？”
　　萧柠钰摇了摇头，不在意的说道：“没事的，挽月很快就没事了。”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你。”萧定方走到萧柠钰身后，指着满背的伤口与血迹说道：“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些？”
　　“大表兄，先让人去给挽月煎药吧。”萧柠钰目光依旧停留在萧挽月身上。
　　“我还不知道？”萧定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随后便命人去给萧挽月煎药，同时将一瓶治疗外伤的金疮药扔到萧柠钰手中：“你也是，先去沐浴更衣，然后自己抹上，不要像水鬼一样在这里吓人。”
　　“哦。”萧柠钰这才移开了目光，朝着自己的房屋而去。
　　等到萧柠钰走远后，萧定方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回到房间后，萧柠钰脱下自己残破的衣衫，步入了浴桶里。
　　温热的药浴瞬间包裹住萧柠钰的身体，驱散了皮肤上的寒气，整个身子都变得暖暖的。
　　她放松下来，靠在浴桶上，任由药浴滋润着身体每个部位，清洗着伤口。
　　轻薄的水雾蔓延到房间各处，在药浴的作用下萧柠钰感到了一丝困倦，再次回过神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原本温热的药浴已经有些凉了，萧柠钰走到床边，简单擦拭了下自己的身子，又取出金疮药艰难的涂抹在伤口处。
　　“嘶嘶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如同千万只蚂蚁爬在身上，不断地撕咬着伤口。
　　萧柠钰强忍着疼痛将药粉抹完，取出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这才走出了房门。
　　等萧柠钰回到萧挽月的房间时，萧定方正倚靠在桌案旁边，半撑着头打瞌睡。
　　“大表兄。”萧柠钰上前碰了碰萧定方的胳膊，轻声喊道。
　　“嗯？”萧定方缓缓睁开双眼，掩住嘴唇打了个哈欠：“受了一身伤怎么也不去休息？”
　　萧柠钰走到榻边坐下，伸手拂开萧挽月额头的银白长发，手掌搭了上去，确认退烧后才松了口气。
　　她轻轻拉过被子，盖得更严实了些：“挽月刚刚在叫我，我想等她醒过来。”
　　萧定方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两个人性子有多倔，一旦决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有事让人来书房唤我。”萧定方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离开了房间。
　　目送萧定方离开后，萧柠钰垂下头，在萧挽月的眉心处落下一吻。
　　她想起刚刚带着济世堂掌柜回来时在门口听到的呓语，内心忍不住的绞痛。
　　兄长，别让钰儿看到我这副样子。
　　虽然只说了几个字，但萧柠钰还是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
　　“萧挽月，你总是这么狠心....”萧柠钰叹了口气，眼眶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谁狠心了....”耳边传来一道干哑的声音。
　　萧柠钰眨了眨眼，正好对上了萧挽月朦胧的目光：“阿月....”
　　“我若是不醒，你还打算怎么编排我？”萧挽月从被子中伸出手掌，抚摸着萧柠钰的脸颊。
　　“没有的事。”萧柠钰扭过头，一副打死都不承认的态度。
　　醒过来想算账？门都没有。
　　萧挽月笑了笑，在她的鼻尖处点了下：“上来睡吧，让我抱抱你。”
　　“谁要让你抱。”萧柠钰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乖乖的躺在了萧挽月身侧。
　　萧挽月轻声一笑，右手将对方搂进怀里，左手放在腰间，温声说道：“好梦。”
　　“好梦。”萧柠钰将头埋进对方颈窝，缓缓阖上双眼。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萧挽月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左手不断的在萧柠钰背上抚摸着，却是越摸越心惊，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阿月，摸什么呢？”萧柠钰握住萧挽月的手掌，不让她再继续探寻下去。
　　“这伤口....怎么回事？”萧挽月声音有些颤抖，眼眶染上了一丝红润。
　　“没事的阿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萧柠钰拍了拍她后背，安慰道。
　　闻言，萧挽月的心更痛了，将萧柠钰搂的更紧了些。
　　自己从小养大的人，宠到了心尖上，可今天为了自己居然伤成这样。
　　“阿钰，你要乖乖的....”萧挽月掌心抚上萧柠钰的脖颈：“快点好起来。”
　　“嗯。”萧柠钰轻轻应了一声，手臂环在萧挽月的腰间：“你也是，早些好起来。”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执刀家将仍旧严密的护卫着，不敢有一丝懈怠。
　　此时，一道黑影通过令牌在萧府之中一路穿行而过，来到了萧挽月的门外。
　　“主子。”黑影站在屋外，隔着窗户轻轻唤了一声，语气十分恭敬。
　　屋内，萧柠钰已然睡熟，双耳还被塞了两团棉絮。
　　听到声音的萧挽月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起身低声说道：“雨柔，明日早朝前告知林清秋按计划行事。”
　　“是。”雨柔应了一声。
　　正当她准备离开之时，屋内再一次传来萧挽月的声音，语气也冷了下来：“去查一查今日是谁伤了钰儿，怎么伤的，就怎么还回来。”
　　“是。”雨柔听出了萧挽月语气中的杀意，于是快步离开了萧府。
　　屋内的萧挽月布置好一切后躺了下去，看着萧柠钰的面孔柔声说道：“阿钰，我来给你讨这个说法。”